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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冥火咒 四 ...

  •   洪苍作为散财阁的大掌柜,年近五十,家财万贯,没有娶妻生子,也没有在神都买屋安家,独身住在散财阁二楼,衣食住行全都由手下打理,平时喜欢喝酒听戏,和崇郡王交情甚好,加之他“响尾鞭”的江湖名号,在神都也无人敢轻易得罪。

      如今死得离奇,惊动全城。

      “你亲眼见洪大掌柜自焚?”

      秦归正查问散财阁的何场事,对方仍是惊魂未定的,被吓得不轻。

      何场事拉过一个洪苍的手下颤颤巍巍道:“你,你可以问他,他也见到了,还有他、他……”伸手又指了另外两个手下,牛高马大的几个手下,同样是吓得脸色苍白,话都不知怎么说。

      一个手下抖着嗓子道:“火,蓝色的火,大掌柜烧起来浑身蓝色的火……”

      蓝色的火?

      鱼千灯在洪苍房中四处走动查看,洪苍中了寒毒之后靠饮酒驱寒,房中存着许多酒,桌上还有未喝完的酒,屋中没有什么奢华装饰,仅有几幅名家山水字画挂墙上,多是攀附权贵的那一派画师所作,在富人中较为流行。

      秦归走过来道:“这尸骨,与郡主让我们查的那具……”

      “同样的死法。”鱼千灯接话,目光从地上的几个酒坛子收回,伸手轻轻捏起桌上的白玉酒瓶闻了闻,里面还有些没喝完的酒。

      “酒有问题?”

      秦归看着桌上的几壶酒,桌下还有几坛未开封的女儿醉,他知洪苍嗜酒如命,到处收罗美酒佳肴,以酒代水,也与他中了毒手二怪的寒毒有关,需喝酒驱寒,屋内酒气熏人到处是酒坛子也不足为奇。只是那酒味也太烈了。

      鱼千灯把酒瓶放下,轻轻地摇头。

      秦归道:“地上尸骨的位置,应是喝酒时发作倒地自燃,这火说来也怪,只燃着了与洪苍身体接触的东西,屋内酒坛满地,若是人烧起来,整间屋子都能烧着,可……”

      他破案多年,也见过不少火烧现场,照理若是人身上着火,会因为惊慌四处跑动,从而把身上的火引得到处都是,这屋内到处都是易燃的,可眼下看来,却只有尸骨周围一小部分有被火灼烧的痕迹。

      这痕迹与一般的火烧又有些不同,焦骨之下的地板,被烧灼的地方颜色呈灰蓝,只沿着尸骨形状遍布,除此之外,屋内其他地方都完好,没半点火星痕迹。

      这样的燃尸现场,未免太干净利落了些。

      鱼千灯神情淡淡地扫视着地上的尸骨,目光落在尸骨左手上,若有所思,抬头对秦归道:“正如韶华验的那具尸骨,洪苍与那尸骨死法一致,亦是被一种温度极高的火焰所焚,眨眼间燃尽身躯,那火……”

      他说到这儿停下,往门口看去,常鹤脸色不好地走进来:“师父,崇郡王来了……”

      “崇郡王?”秦归凝起眉头。

      鱼千灯道:“出去迎一迎罢。”

      两人当即下楼,崇郡王的车马停在散财阁外,郡王人在马车上,并未下车。

      郡王府的下人上前来:“秦捕头,请上前说话。”

      秦归走到马车边,隔着薄薄的帘子,车窗透出一个淡淡的轮廓侧影,尽管只是侧影,也透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权贵之气,马车里坐的正是整个神都最有权势之人。

      “见过郡王爷。”秦归作揖,他能感觉那马车里的人在注视着马车外的一切。

      “现下什么情况?洪苍真的自焚而亡了?”低沉威严的声音。

      秦归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头,想来洪苍与郡王关系不一般,事发没多久,就有人把消息传去了江上坊的郡王府,崇郡王也这么快就出现在虎门街,亲自前来过问案情。

      他冷静回道:“死的确是散财阁大掌柜洪苍,洪大掌柜自燃时,散财阁何场事与几个手下都亲眼所见,至于是不是自焚,下定论甚早,待查明之后方能知晓。”

      帘子那头的轮廓静止片刻,威严的声音再传出来,越发低沉:“望尽快查明。”

      轮廓动了动,又道:“千灯大人也在啊。”

      鱼千灯远远覆手而立,白袍素净,淡淡地朝马车点了点头:“鱼某见过王爷。”

      车内再没有声响,车夫轻轻地抖了下马绳,车轮驶动行远。

      夜深,散财阁平日里赌徒齐聚,喧嚣吆喝,今夜却出奇的静,整条街道都冷清起来。

      常鹤在一旁道:“师父,我去不醉坊给你们递消息之前,已派人封锁了散财阁,不知崇郡王是怎么得到消息,动作如此之快。”

      秦归道:“偌大的散财阁,人多眼杂,有心把消息递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崇郡王如此关心洪苍之死,案发不到两柱香时间亲自赶来,倒有些不寻常了。”他看向鱼千灯,“千灯大人怎么看?”

      鱼千灯目光淡漠地望着街道前方,马车消失的方向,淡淡道:“确实不大寻常。”

      秦归多看他两眼,发现自早些时候从崇郡王府出来后,鱼千灯便有些古怪,虽然他本来就古怪,但见过郡主之后,他常会盯着某处凝思许久,话也说得不透,给人更疏离的距离感。

      前些日子一起查员外府毒手二怪的案子,两人同进同出,秦归以为已经和鱼千灯亲近不少,如今再看他,隔着镜花水月似的朦胧,全然不知他在想什么。

      眼下不是敏感这些的时候,秦归收回思绪,让常鹤把散财阁何场事和洪苍的几个贴身手下带来继续问话。

      几人站成一排,还未从洪苍的诡异自燃中完全回过神。

      何场事眼神游离着,洪苍自燃时,他是看得最清楚的人,那蓝色的火焰瞬间把人吞噬,他双腿发软,跑都来不及。

      秦归面孔严肃,大手挥扫桌子上散落的牌骰和花生瓜子壳,抓过一张椅子便坐下,抽出腰侧小兜里的手札。手札只手掌大小,还有笔墨,那笔头是兔毛捻的,笔杆是豪猪的刺,短小尖细却坚硬,拇指大小的墨石,他笔头在舌头上沾了沾,再点了点石墨,墨汁就出来了,落笔在手札上写字。

      一旁立着的鱼千灯见他如此,在此严肃场合还是忍不住微微低头一笑。秦归记手札的模样实在认真。

      他好奇挺久了,原来秦归腰侧那小兜子里装的是迷你的文房四宝,偶尔见他佩戴,还以为是哪家姑娘送的香囊,宝贝的紧。

      常鹤见他师父拿出小手札,那表示这案子定是难破,错综复杂,不由轻轻叹口气。

      秦归抓着手札看向何场事,问道:“洪大掌柜自燃前,在做什么?”

      “大掌柜在,在喝酒,边与我说着今日账目,这是每日例事,他说着说着突然着火了……”何场事说到这儿好像重又见着当时的情景,瞳孔大张,脸色发白。

      “可看清从哪里开始着火?”秦归收了些气势,不给对方太多压力。

      “好像,好像是左手,太快了,燃得实在太快了……”

      秦归淡定地在手札上记了点东西,双目严厉地扫过去,又问:“他今日都去了哪些地方?接触过哪些人?详细说来,一个字不许漏。”

      几个贴身手下面面相觑,他们都是贴身跟着洪苍的,洪苍去哪他们去哪。

      其中一个还算冷静的说道:“我们大掌柜这几日无非是崇郡王府和西郊城外的兵营两地走。今早像往常一样,大掌柜先去拜见崇郡王,还给王爷稍了几坛湖州那边刚运过来的女儿醉,两人在王府吃了些酒。之后,西郊营的裴统事便约大掌柜去芙蓉园听戏,听了半盏茶的功夫,裴统事有事先走,我们掌柜的不稍会也回了散财阁,一直到……”

      一个手下接话道:“小的记得很清楚,大掌柜回到散财阁之后,一直在二楼,再未出来,小的一直在门外守着,一步也未离开,大掌柜房中进出的除了何场事,也再无其他人。”

      秦归边在手札上记了点东西边道:“也就是说,第一时间看到洪大掌柜自燃的人,只有何场事一个?”

      扑通一下,何场事慌张地跪倒下来,脸色惨白如纸,紧紧抓着秦归的衣袍慌哭道:“秦捕头,秦捕头你要信我,大掌柜不是我害的,不是我,他自己就燃起来了,跟我没有关系,跟我没有关系啊……”

      秦归淡淡扫他一眼道:“知道了,你起来吧,先莫慌。”

      何场事瘫在一边。

      又问了些问题,韶华到了。

      验了片刻韶华便从楼上下来,仍旧是沉着脸,对秦归和鱼千灯道:“没错,死法一致,与那具你们送去仵作房的尸骨一样,都是被一种极高温的火焰瞬间燃透尸身。”

      韶华说到这儿停顿,看了鱼千灯和秦归一眼,知道鱼千灯和秦归不满意于此,否则也不会大半夜的又让人去都事府把她叫过来。两个夜猫子,眼中透着精光等她说下去,像是专门跟她作对似的,这蓝色尸骨的案子,她已经算是接受天命了,该验的验。

      她叹了口气道:“死者死前喝了很多酒,骨头里都透着酒味,骨节发青,有些中毒迹象,是常年寒气所致,还有……他惯用左手,左手关节处有新的骨伤痕迹。”

      秦归凝了下眉头:“左手有骨伤?”

      尸骨焦中泛蓝,气味难闻,若不是韶华这样专业的人,真看不出来。

      鱼千灯则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秦归道:“洪苍那几个手下,必定有所隐瞒,还有那何场事,我与他说话时,闻到他身上有些酒气,他说的话也不可全信。”

      遂命人把现场封好,派人严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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