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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冥火咒 三 ...

  •   “不可!”

      秦归一踏进秦府内厅,便正气毅然地拒绝了,强硬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唐世伯。”先拒绝,才以晚辈身份向长辈作揖。

      唐有义尴尬地笑笑。

      秦正山脸色沉下来道:“任性妄为!只是给你做个小妾,收在房中,又不叫你与琳琅成亲拜堂,你也不乐意?你到底要如何?”

      秦归顿了顿,缓声道:“爹,唐世伯,我如今还没有娶妻的想法,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自由惯了,不愿拖累别人。且不说娶妻,纳妾我是万万不会纳的,我秦归这一生,也只愿得一人心,一心对一人。”

      秦正山气得怒拍太师椅扶手:“混账东西,说的什么混账话!你唐世伯千里迢迢来神都,我们几十年交情,就算琳琅是个孤儿又如何,不用说做妾,我让你娶她为妻,也是你这不孝子修来的福气。”

      秦归心中叹口气,仍是缓着声音说话:“我说过,我婚姻的事,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虽说古往今来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当今乃大楚朝天下,女帝开国,三百年来,世风开明,男欢女爱自由,父母之命早已不是什么不可违背之事,何况秦归又是个不把纲常伦理放在眼里之人,向来是自由惯了,只做自己热衷的事情。

      “盏儿!”

      一串脚步声,秦归母亲苏岚音携着几个家奴进来,身边还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生得确实花容月貌,一双怯生生的眼睛只看着地上,应该就是琳琅了。

      每次听母亲唤他的小名,秦归就头疼,他名归,字万盏,苏岚音当年想着要是唤他做“归儿”,听起来像是“龟儿”,不好听,就取了他表字里的“盏”字来唤他。

      苏岚音年逾五十,风韵犹在,年轻时是个绝色美人,秦正山若是地上的活火山,她则是天上的甘霖,永远优雅温柔,慈眉善目,与人亲切。然而作为亲儿子的秦归知道,那只是他娘的表面,小时候他娘揍他比他爹揍他还多,她娘不轻易生气,一生气全家遭殃。

      苏岚音牵着琳琅来到秦归面前道:“你瞧瞧琳琅,多么乖巧懂事,生得又好,就收了她到房中罢,让她跟着去衙门照顾你也好。”

      秦归摇摇头,实在无奈:“娘,我能照顾好自己。”

      他一个糙老爷们,需要什么照顾?

      秦正山指着秦归道:“你这个不孝子,你是要气死我。”

      苏岚音亦有些埋怨道:“你也得给琳琅表现表现的机会,怎么才说个开头你就一口否定这事,不给人机会,也不给自己机会呢?你到底还想不想娶亲成家?”

      秦正山怒道:“我看他,是根本不想成亲,不孝子。”

      唐有义有些尴尬地想要缓和局面,忙开口道:“正山兄,嫂子,且听我一言。我本意是想要给你们添件喜事,把琳琅放心托付出去,不想没添成,反引你们一家动气,实在是我的不该,若世侄没有娶亲纳妾的意思,也不好强人所难。”

      秦归松了口气,朝唐有义作揖:“多谢唐世伯理解,我还有案子在身,恕不奉陪了。”

      又对两老道:“爹,娘,儿子得空了再回来。”

      说完即转身走,苏岚音在后面喊他也不回头,只留一厅子的人唉声叹气。

      秦归做事向来爽利,越是这种场面,他越要干脆,不给希望,不给机会,这样对双方都好,也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在人生大事面前,有时必须得狠狠心,才不至于一错再错。

      琳琅刚及笄,她又懂什么,怎么能让唐世伯和秦家来决定她的人生。

      每次回秦府,总避免不了这事,他边走边摇头。

      “秦大哥哥!”

      快出府了,秦归听得身后有人喊他。

      秦归立身在院子里,回头看到琳琅小步跑过来,脸上褪去了刚才在厅屋里见到的怯生生,漆黑明亮的眼珠子眨也不眨地望着秦归,像画上的人突然活过来,灵动活泼,有些委屈道:“秦大哥哥,你是不是很讨厌琳琅啊?”

      秦归立在那儿,愣了愣,一本正经道:“我与你仅有一面之缘,此前从未见过,何来讨厌一说?”

      琳琅越发委屈:“那你为何不肯让我做你的妾?我是不是哪里不好?”

      秦归道:“你好与不好,我并不了解,也无法评价。至于不让你做我的妾,是因为我不想耽误你,也不想耽误我自己,自己的人生得自己负责不是。”

      琳琅眨着漂亮的杏眼,想起自己幼年时目睹爹娘葬身大火,从小没爹没娘,自己在姨妈家又总是被哥哥姐姐们欺负,随着姨父从湖州来到千里之远的神都给人做妾,人还不要她,顿觉自己一无是处,不由悲从中来,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

      秦归见她哭,脑袋就疼起来:“你哭什么?”

      琳琅哭得梨花带雨,一抽一抽的:“你不要我,我就无家可归了,我不知道要上哪去。”

      秦归不大会安慰人,尤其安慰女人,想了想道:“你要去哪是你的自由,这段时间你可以在我家中住下,我娘和我弟妹喜欢热闹,她们会很乐意收留你,待你想好要做什么,可到江下坊衙门来找我。”

      琳琅止住抽泣,眼巴巴地看着秦归,好像明白又好像不太明白他所说的“想好要做什么”的意思,只问道:“大哥哥说的可是真的?我随时可以去找你?”

      秦归点头,像看着自家的妹妹,神色缓和许多:“当真。”

      他想着,对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说去哪是她的自由,这不大妥。男子孑身一人可随意在江湖闯荡,天为被地为席,而年轻女子孤身一人多有不便,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生存都是个问题。

      唐有义把琳琅带来神都本就是要安顿她的,以秦父和唐有义的交情,这事秦家是管定了,秦母肯定会把琳琅留在府中养着,以其日后他们偷偷把琳琅塞到秦归房中,不如他先给她谋点出路,免得误了琳琅的一生。

      出了家门,福喜又追上来,往秦归手中递一包东西。

      “大公子,夫人给您包了些您爱吃的点心,白茶酥和桂花饼,桂花还是去年秋夫人命人保存下来的。”

      秦归接过点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惭愧自己待亲人太过冷硬,对福喜道:“替我转告夫人,说我会好好享用这些点心,亦会好好照顾自己,得空便回来。”

      福喜领话回去,他惦着不醉馆那边的事,自是往不醉馆去。

      甫一靠近不醉馆,远远便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那气势有些熟悉。

      秦归提刀匆匆奔过去,还未靠近,就听得打斗声传来,刀光剑影在半明半暗处隐隐乍现。

      不醉馆外的梨树林,六个黑衣人围住樊追和鱼千灯,鱼千灯不会武功,樊追一人边护着鱼千灯边与对方打斗,对方阵势汹汹,樊追勉强相抵,几个人把他们两人围得越来越紧。

      见此情况,秦归暗暗一惊,拔刀冲上去,当下破开围攻之路,生生在那六个人的攻势下破出一道口,樊追顿时轻松不少,两人合力挡杀,倒也配合默契。

      只合力打架不说话,竟是他们相处最舒服的方式。

      几个黑衣人不拖战,见无机可趁,相互递过眼色,很快退开,遁走树林之后,不见踪迹。

      秦归追出三步道:“这些人,与上次在千灯府行刺的人是同一批。”

      武功路数和遁走方式都一样,身形也都差不多,八九不离十。

      樊追沉着脸,扭头去看鱼千灯道:“他们怎么追到神都来了?”

      秦归有些惊,问道:“樊右使,你知道这些人的来路?”

      樊追旋了旋手腕上的银环:“没记错的话,几年前在上京千灯府邸,跟他们过过几招,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还紧追着鱼千灯不放,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照说,鱼千灯不会武功,这些人屡次来犯,就算这几次侥幸有人在旁相助,若没有人的时候,鱼千灯的下场会是如何秦归没有细想,他知道鱼千灯虽不会武功,但能力却是不同常人,除这几次,鱼千灯自己单独行动的时候定也遇上过偷袭,都是如何化解的?

      况且这么多年下来这些人都没得逞,看来他们意不在鱼千灯的性命,似乎有别的目的。

      秦归看着鱼千灯半响,问道:“千灯大人,你对这些人,一点底细都不知吗?”

      鱼千灯淡然摇头,对于刚才的惊险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樊追冷笑起来:“秦捕头你有所不知,你这位千灯大人,素来有与人为敌的能力,他有仇家一点也不稀奇,认识的英雄豪杰也多,仇家想要他性命也难,这不,来到神都还有你护卫左右。”语气里满是讽刺,还有些酸意。

      秦归无奈摇摇头。

      前路,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视线里,有人过来。

      三人都住了声,警惕地往前面看去,看清来人是熟人,才卸下防备。

      马儿奔到跟前,并未停稳,常鹤已匆匆从马上跃下,神色重重地走到秦归面前道:“师父,可算找到你了,散财阁大掌柜洪苍,半个时辰前在赌坊二楼自焚而亡。”

      “洪苍?”

      “自焚而亡?”

      案子办多了,秦归对哪里死人已见怪不怪,得知洪苍自焚而亡,却是大感意外。

      几人当下速速赶往虎门街的散财阁赌坊。

      出事后散财阁里里外外被赌徒们和看热闹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赌坊里已停了行当,照办案惯例,做事的被常鹤叫到一边排成一排,其他上过二楼的被圈往另外一边挨个检查问话,不少人已显露不耐烦。

      秦归和鱼千灯等人进了门,众人才安静下来。

      何场事手足无措地上前,惊魂未定道:“秦捕头!千灯大人!你们可算来了,大掌柜好端端的与我说着话,突然,突然……就烧起来了……”说着瞪大双眼,脸色愈加惨白。

      “尸体在哪?”秦归问道。

      何场事颤着声音道:“在,在二楼走道最里间……”人立在楼梯边不肯上去。

      秦归吩咐常鹤:“看好场子里的人,没问清楚之前,一个都不许放走。”

      常鹤道:“师父,你们小心,那尸体烧得古怪。”

      鱼千灯略作思吟:“该不会……”说着已先踏上楼去。

      二楼走道最后一间客房,门敞开着,能嗅到一股有些刺鼻的灼烧气味。

      秦归鱼千灯樊追三人到了门口,就看到已经烧得只剩一副骨头架子的人形骨堆,那骨头焦黑中泛着蓝色,三人都怔住了。

      烧得只剩蓝色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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