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青》沈未清

12、摇青12（捉虫）

　　第十二章

　　空气中安静了好几秒。
　　倪染完全没想到，她会开口留自己住一晚。

　　难道自己的情绪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么？
　　倪染腹诽。

　　姜识很安静地在等待她的回复，她想要留下来，她会给她准备好所有。她如果不愿意的话，她也不会勉强。

　　倪染小声地问：“我可以吗？”
　　姜识温和一笑：“你当然可以啦。”

　　“会不会不方便啊。”
　　“哪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一个人住。”

　　看来妹妹单身嘛。
　　倪染暗想。

　　姜识继续说：“我平时也不跟什么人来往。”

　　原来妹妹跟她一样。

　　“而且这里什么都有。”
　　“只要姐姐你不介意的话，都没问题的。”

　　妹妹几句话一交代，姐姐怎么拒绝得了。
　　倪染点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怎么会呢。”

　　那晚，倪染留在了姜识的住所里。
　　没再回她住的地方，倪染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留自己住一晚，姜识也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接过了姜识给她准备的睡衣，她问：“姐姐，你不介意穿我穿过的衣服吧。”
　　倪染说，嗯，我没那么讲究的。

　　倪染说自己不讲究，但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很少在朋友家留宿的。她只习惯自己的窝，外面的地方，很少会有让她心安的。
　　而且她是个界线感很强的人。
　　她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别人的东西就是别人的东西。

　　但那天在姜识家里，她完全把自己交给了她。
　　接过她给的睡衣，给的一次性牙刷，还有睡前的一杯温水。

　　以及她的温柔言语。
　　她问：“姐姐，你想要怎么睡呀。”

　　想要……
　　怎么睡？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怪让人不好意思回答的。

　　姜识看她晕晕乎乎的，解释道：“你是想我们一起睡床，还是你一个人睡，或者睡沙发。”

　　原来是这个睡啊……

　　倪染摸了摸鼻子：“我都可以的。”

　　夜里的姜识，说话温声细语的。
　　她总是恰到好处地问倪染，你需要什么。别的从不多问。

　　光是听她说话，倪染都觉得浑身舒坦。

　　倪染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在一个屋睡觉了，之前还是在念大学的时候，跟室友们住在一块。后来成立了工作室，直到毕业工作，她都是一个人住。
　　按说她应该是习惯了一个人的。
　　但此刻面对姜识，什么一个人不一个人的，都往一边去。

　　“要是你相信我的话，我们就睡一块吧。”

　　姜识最开始没有听明白倪染这句话的意思，她很天真地说：“我当然相信姐姐了啊。如果不相信姐姐的话，怎么会让姐姐留宿。”

　　倪染其实很想说，她说的‘相信’并不是她想的那个相信。
　　但又怕说了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解释，只能顺着她的话说：“嗯，我睡觉应该也挺安分的。”

　　姜识扑哧一笑：“就算姐姐不安分也没有关系啊。”
　　倪染挑眉：“噢？”
　　姜识跟献宝似的拿出了自己的蒸汽眼罩和隔音耳机，“因为我有眼罩和耳机呀。只要戴上了，保准一夜好梦。”

　　之前姜识在学校工作，四个老师住在一起。
　　每个老师的作息时间都不一样，有的作息时间比较早，有的会弄得很晚，还有的晚上睡觉会磨牙，也有偶尔会打鼾的。
　　姜识睡眠浅，只要一被吵醒了，就很难再次入睡。
　　但大家住在一起，很多事情都不好说。她只能自己想办法。自从入手了这两样神器后，她睡眠质量好多了。

　　搬出来一个人住，这两样东西她也是一直都带在身边的。
　　在倪染困惑她为什么不害怕她睡觉不安分的时候，她立马想到这两样神器。

　　她献宝的样子，真是可爱。
　　倪染轻咬嘴唇，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我争取不安分一点。”

　　姜识嘟着嘴说：“噢，姐姐你这么坏的吗？”
　　倪染：“这不是为了让妹妹的神器发挥作用？”

　　姜识轻哼了一声：“那我到时候也不安分一下，闹一闹姐姐。”
　　倪染开她玩笑：“妹妹还会不安分啊？”

　　姜识怎么觉得这话里有乍。
　　但又找不出破绽，就只好解释说：“我最多就是睡觉可能会抢被子。但这天都需要开空调，我估计也抢不了被子。”

　　她一字一顿解释的样子，软乎乎的。
　　倪染都想捏捏她的脸了，但她还是忍住了，怕这一捏一下，妹妹估计都后悔收留她。

　　倪染收住笑意，目光笃定地说：“放心，妹妹你真要被子的话，姐姐一定会给你的。”
　　姜识却被她逗笑了，“哎呀，姐姐，我都说我抢不了了啦。”
　　“这个季节，那还需要抢被子嘛。”

　　“那我们冬天再说？”

　　！

　　姐姐这意思，妹妹想不多想都难啊。
　　姜识稍顿。

　　倪染恰到好处的解围：“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冬天比较冷不是呢么。”

　　这么说，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姜识：“那我们冬天再约？”
　　倪染故作沉思：“我觉得夏天也可以。”

　　！
　　姜识脸一红。
　　找了个理由没敢在跟姐姐说话了。

　　姐姐太撩人了！

　　-

　　姜识住的地方也是个复式小公寓，楼下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茶具。在茶桌后面是一个书柜。
　　但书不多。
　　主要是一些瓶瓶罐罐。

　　应该装的都是茶叶。
　　在姜识的公寓里，散发着很独特的气息。应该都是藏在瓶瓶罐罐的茶叶清香。

　　两人的住所这点还是挺像的。
　　都是瓶瓶罐罐居多，也没有香水味。
　　倪染呆着还挺舒服的。

　　而且妹妹还帮她所有的给料理好了，就差帮她换衣服了。
　　倪染还是头一次这么跟人亲近，这妹妹也跟白天看到的不一样。白天感觉她比较清冷，很难靠近。但到了夜里，发现她其实很温和，而且还总爱脸红。

　　那天晚上，在倪染看来，两人才刚认识的人，睡在了一张床上。两人一动不敢动，都是缩在自己的角落里。
　　姜识不敢动是因为喜欢的人就躺在自己边上，她紧张。
　　倪染跟她原因还不一样。

　　她是很想动的，就是怕她一动，妹妹说不定就后悔收留她了。
　　不知道是沉默了多久，姜识憋出了一句话：“姐姐，你这些年过的开心么？”

　　这些年？
　　倪染总觉得她说这话，像是跟自己认识很久的姿态。

　　姜识换了一种说法：“我这些年，一直都过得挺不开心的。只有最近，才感觉自己像是活着。”

　　原来她问的话，是这个意思啊。
　　倪染回：“我跟你倒是相反。”

　　姜识：“怎么说。”
　　倪染看了看天花板，稍顿。
　　然后说：“我一直都是一个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方向的人，我一直有自己的方向。所以即便有不开心，每一次都会因为自己坚持在做的事情，而被治愈。”
　　“我身边也有一些老朋友，虽然我们不是天天碰面。但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跟对方汇报自己在这一个阶段做的事情。做的怎么样，遇到了什么糟心的事情。都会有人可以倾诉。”

　　“我一直都觉得，那样的生活状态就很好。”
　　“但是我却忽略了，人在每一个阶段的想法都不一样。有时候你一直往前走，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你身边的人她就停住了脚步。去过她自己的生活了。”
　　“所以你问我这些年开不开心，其实这个是没办法很笃定地说，我这个阶段很开心。或者是我那个阶段不开心。”
　　“因为你总会在你开心的是时候，知道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你也会在你不开心的时候，遇到一些让你开心的人或者事情。”

　　“我现在是觉得，我只要还有想做的事情。想要认识的人，那就开心的。”

　　-

　　隔好久。
　　姜识在呢喃了句：“嗯，你一直都没有变。”

　　她是闭着眼睛说的，也很小声，倪染有些没有听清。她侧过身子，想要问她，在说什么。
　　但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倪染嘴角勾了勾，为她轻轻拉了拉空调被。
　　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屋内，只剩空调扇叶在转动的声音。
　　一切变得很安静。

　　很久以后，关于那天的收留，两人才重新提起。
　　那时，两人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再说起初时那会，姜识说她好久以前就跟她认识了。倪染一声不敢出。
　　总觉得妹妹可能认错人了。

　　她完全没有印象。

　　姜识说，姐姐没有印象是正常的。
　　因为那时候的我，根本不敢站在你的面前。只敢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关注着你。
　　你去过的每一个角落。
　　在你毕业后，我很想你的时候，就会去走一走。

　　没有人知道我喜欢你。
　　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么多人，我一眼就认定了你。

　　倪染震惊地不敢说话。
　　因为她也是在一群人中，一眼就看中了她。

　　所以这世界上，所有的久别重逢，都是建立在一见钟情上吧。
　　只有最开始看对的那一眼，才会有后来的念念不忘。

　　只是在两人刚认识那会。
　　姜识怎么也不敢跟姐姐开口说起过去的事情。
　　她更不敢想，她站在姐姐的面前，姐姐竟然一眼就喜欢上了她。

　　到底是她幸运呢，还是姐姐幸运。
　　……

　　姐姐妹妹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