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青》沈未清

11、摇青11

　　第十一章

　　倪染是一个跟自己相处了很长时间的人，她总是一个人很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不是画设计稿，就是在做陶艺。她的生活很简单。
　　每天基本上都是跟陶艺打交道。
　　如果身旁有旁人在的话，她可能会稍微热情一些。身旁没人时，她很沉闷的。偶尔也会自言自语两句。
　　但她大多数时候都很沉默。
　　也比较随性。

　　想出去旅行了，说不定就会推掉所有单子。拎着包就出门。她的包基本上都是自己设计的，帆布包居多。里面放的最多的就是速写本和笔。日常她很少化妆，都是素颜的多。
　　但她的底子很好，即便不化妆也是非常干净的一张脸。

　　她也很少跟人亲近。

　　偶尔来找她玩可以，天天来可不行。
　　她要分心应对，影响到她的创作。所以她在社交软件上，除了应对客户外，基本都是沉水装不在。
　　偶尔发发微博也只是发一些近况，很少跟别人互动。
　　更别提私信了，她很难得才会看一眼。
　　看了也都是不回的。

　　她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只有一直看着她成长的季老师。
　　但在一年以前，她已经慢慢将季老师抽离她的生命。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追过她，男男女女都有。
　　可没有一个人，是她看得上的。

　　那天在茶馆一眼瞧见在表演茶艺的姜识，她忽地心动了。
　　她好久没有见到让人眼前一亮又有气质的姑娘了，明明那群里人，不单她一个人是茶艺师。
　　但她站在那群人中间，就是让人没办法挪开眼。

　　跟她接触的时候，也会有很真切的感觉。
　　那天两人吃过晚饭后，简单地讨论了一下茶具定制的初稿。姜识单看了一眼稿子，是她喜欢的风格。
　　倪染跟她说，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可以拿到成品。
　　因为从拉坯成型到晒干差不多要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最大的工程在上釉。手绘的工程量还是比较大的，手绘上釉后，最后是烧窑。

　　“可以的，到时候好了，你和我说，我过来拿。”
　　既然是定制的，需要时间是正常的。
　　姜识完全可以理解，而且这么多的作品，只有她一个人在忙。姜识顿了顿，问：“那姐姐，你一个人可以忙得过来吗？”

　　倪染挑眉，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怎么，我要是忙不过来，你要过来帮忙吗？”
　　姜识却当了真：“可以吗？”

　　本来倪染只是同她开个玩笑，但见她当了真，便顺着她的话说：“你要是想过来也是可以的噢。”
　　“好！那我以后下了班就过来！”
　　“可以啊。”

　　“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姜识抬眼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两人说聊着不觉着时间过得快。
　　倪染也跟着起身：“嗯，我送你。”
　　姜识怕她麻烦，试图婉拒：“不用啦，我就住在对面。”

　　“我正好要下去扔厨余垃圾。我就送你到楼下。”

　　姐姐都这么说了，姜识也不好再说不。
　　而且，她心里其实也还蛮期待跟姐姐并肩一块走。之前在超市的时候，姜识就特别喜欢跟她挨在一块走的感觉。
　　很踏实。

　　倪染简单收拾了一下餐桌，然后拎着垃圾袋出门。
　　本来姜识说帮忙一块收拾的，但姐姐没让她沾手。只让她吃水果。看着姐姐忙前忙后，姜识有一种跟姐姐同居的错觉。
　　如果她跟姐姐住在一块的话，每天肯定超级幸福的。
　　不仅可以吃到姐姐做的饭菜，还可以呆在姐姐边上看她做陶艺。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可以跟姐姐说话。

　　这是姜识以前没敢想的。
　　但现在感觉两个人在慢慢地靠近。

　　-

　　晚上十一点，楼下的酒馆还是特别热闹。
　　姜识看到那么多人，就随口跟倪染说了句：“今天这楼下的酒馆好像人还蛮多的。”
　　上回她来，好像没有这么多人。

　　倪染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说：“嗯。这是我朋友开的，生意还挺不错的。等哪天你空了，我带你去坐坐。”

　　看来姐姐还不知道她上次已经去过了，姜识配合地点点头：“好啊。”
　　“他们家酒馆的小酒杯也是我做的呢。”
　　“嗯，我知道。”
　　“你知道？”

　　“哎呀，你不是说这这就酒馆是你朋友开的嘛。那你朋友开酒馆，要用到酒杯的话，肯定会来找你呀。”姜识讪笑着解释。
　　好像听不出哪里不对劲，倪染只能点点头说：“好像是这么回事，他确实找了我好久。我才给弄的。”
　　“嗯！”

　　姜识摸了摸鼻子，险些说漏了嘴。
　　倪染又问：“那你喝酒吗？”
　　姜识如实回答：“喝的。只是酒量不太好。”
　　倪染笑了笑：“没事。我能喝。”

　　所以姐姐的意思是，她会喝，以后喝酒的时候，她会罩着自己吗？嘻嘻。
　　姜识内心十分雀跃。
　　但脸上的表情尽可能地压克住。

　　两人已经到了楼下，倪染也丢掉了手里的垃圾。
　　但她没有想要上去的意思，姜识站在她跟前，说：“姐姐，你不用再送我了，我就住在马路对面。你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
　　“没事啊，我都下来了。你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

　　“可姐姐你也是女生呀，我也会不放心你的。”姜识目光诚恳地说。
　　要不要这么可爱。
　　倪染看着她，没忍住笑了。

　　“你不用担心我啦，我朋友就在楼下的。”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我送你回去。”

　　倪染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很温柔，就是轻轻碰在她的衣服。很纯粹地想要带着她转身的一个动作。

　　姜识并不排斥这样的接触，正要转身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句：“倪染？”
　　那声音，带着点沙哑。
　　但并不难听，像是经历过岁月沉淀的声音。

　　两人同时回头。
　　同样是一楞，姜识愣住，是因为站在她们身后的那个人，就是她去找倪染前，见到的那个很酷的女生。
　　但倪染的愣住似乎是久别重逢的错愕。

　　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牵连么。
　　几秒钟的时间，姜识只能想到这点。

　　很酷的女生朝她们走来，姜识咽了咽口水，脚下的步子，很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倪染察觉到姜识的异样，侧过头对她说：“你等我一下。”

　　“嗯。”
　　在那个女生还没有走过来的时候，倪染先往前走了一步。
　　给姜识的感觉是，不想让她走到她们跟前。

　　看着倪染一步步跟她靠近，两人似乎是很熟悉的对话姿态。她们应该是认识很久了。
　　那个很酷的女生，对于在这里见到倪染表现出很意外和兴奋的样子。
　　倪染是背对着姜识的，姜识没办法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但可以感觉出来，应该也很开心吧。

　　姜识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双耳失聪，听不见任何声响。
　　她能想到的就是，立马逃离。

　　她转过身，迈开步子，朝马路对面走了过去。
　　……

　　-

　　很快。
　　倪染就追了上来。
　　她在身后喊她：“嘿，你怎么不等我啊。”

　　姜识没想到她会追上来。
　　她本来还沉浸在特别难过的情绪里，她突然跟了上来，姜识一时不知作何回应：“啊，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嗯，那个，看你们好像很久没有见的样子，就想说，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倪染坦然地笑了笑：“噢，刚才那个是我老师。对，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但我说了要送你回家的呀，就一定会送你回去的。”
　　原来是老师啊。
　　姜识本来纠结复杂的心情，平复了些：“对不起啊。我还以为……”

　　倪染打趣道：“你以为是什么啊？”
　　姜识不好意思说。
　　她还以为有过故事的人。

　　“哎呀，反正就是，我那个，不想因为我，然后打扰你们叙旧。”
　　“噢？”

　　倪染感觉出她的变扭，用揶揄地口吻回了她。
　　姜识解释：“是真的啦。”
　　倪染耸耸肩：“我还以为是你吃醋了呢。”
　　姜识磕磕巴巴地回：“我，我，我才没有呢。”

　　“噢……”
　　“你没有噢。”
　　“原来，我这么没有份量嘛。”

　　“其实也不是啦……”
　　这个姐姐真的好坏！
　　姜识耳根子都被她给说红了。

　　“好啦，不开你玩笑啦。我送你上去。以后，可不能不打招呼就自己走掉噢。姐姐也会担心的。”倪染特别诚恳地来了句。

　　姜识红着脸回：“嗯，我知道了。”

　　“对了，我送你回家，你可不可以请我坐一坐。泡杯茶给我喝。再不然，水也可以。”
　　“当然可以啊。”
　　“那我们走吧。”
　　“好！”

　　其实那天姜识有察觉倪染的不对劲，但她没有问。
　　她在她家坐了半个小时后，在十二点快到的时候，她起身准备离开。
　　姜识能感觉出来，她肯定不是因为想跟她说话而多呆半个小时的。她更多像是算准了时间，避开什么人。

　　姜识踌躇了几秒钟后，鼓足勇气问：“姐姐，要是你不想回去的话，今天晚上也是可以在我这里住一晚的。”
　　“你放心，我这里有两床被子！”
　　“洗漱用品也都有一次性的！”
　　“而且我睡觉很安分的，我就一个人住。我也可以睡沙发，把床让你睡。”
　　“如果你放心的话。”
　　“嗯。”

作者有话说

　　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