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67 ...
-
小道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是怕冷的小动物缩成一团，火红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映在墙上，她失落地缩在黑色的影子中，寂寥被火红的夕阳拉得无限大。
白苏坐在阴影之中，沉默地听完小道长的诉说，如同这火红的阳光，她的内心怒不可遏。这是自我猜测、妥协中辗转了多少遍，才能说得如此平静，只泛一些悲伤的涟漪……
“怎样做才能治好你？”白苏冷静地连她自己都出乎意料。
小道长一顿，悄悄仰起头瞟向她。即使不用说明，白苏也能理解她眼睛中闪动的光，她在疑惑。
看着这样的眼睛，再大的怒火也消失殆尽。白苏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伸出手托住她的下巴，让小道长大大方方地直视她，柔声说：“我会治好你的，你不会死去。”
小道长眼中的光更甚，像小星星一样闪动着，比之前的任何时刻都要动人心弦。在梦幻的夕阳中，短暂而美好。
她转过头，脱离了白苏的手，垂头对着旁边的墙壁，说：“治不好的，”
“这不是病。”
“二十几年前，灭灵门底下的鬼怪猖狂不断，爸妈为了镇压他们，每天都处在阴气的漩涡中心，束缚于责任不能离开。然后，我出生了，是个死胎。”
“爸爸认为这只是鬼怪制造的假象，每天为我护法，将我放在柳树的根上保留魂，保护我不受侵袭。妈妈拗不过他，才帮他一起，十几天后，我奇迹般地复活了。正如爸爸猜测的那样，那时的我只是假死。”
“像是战争一样，他们在我身上竞争，最终是爸爸妈妈获得了胜利。之后爸爸赢得了圣杯战争，再一次将他们镇压。”
“但是，在我体内凝聚的鬼怪之力没有消失，随着我长大，那股力量也在成长，对我身体造成的影响暂且不谈，底下的鬼怪们又开始蠢蠢欲动，最近的异动越来越明显。”
“我感觉……他们要拿回这股力量了。”
说到这里，小道长沉重的语气一转，勉强一笑，连带声音也带上捏造出的轻快，“当然，我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爸爸已经告诉我该怎么做，虽然不能做到一样，但我有我自己的方法。”
白苏整理了下思绪，问：“重新封印底下的鬼怪，你就能痊愈吗？”
小道长摇头，说：“不能。”
她的身上魔力渐显，眼睛中发出异样的光芒，“那股力量在一开始就成为我的一部分。”
一开始？
白苏得出一个猜想，“叔叔阿姨给你护法的时候就已经……”
“嗯。”
那就无法随便铲除了，这股力量相当于小道长的根基，一旦拔除，小道长也不复存在。
白苏正思考着，门突然被打开，门外站着的人她略感眼熟。还没等她想起来是谁，那个人已经进屋关好门，径直走来。
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一脸的不悦与不耐烦，走起路来也带着火气，跺地地板咚咚直响。她走到小道长旁边半蹲着说：“主人，到休息的时间了。”这时的语气又不似她的动作那样不耐。
小道长早就看到她进来，“现在还早，况且我还没有吃晚饭。”
听到这里，一旁的白苏突然想起她原本打算请小道长吃一顿丰盛的晚餐，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您想吃的话，妾身等会儿会准备，请先到卧房休息。”
“小皮，你今天去哪了？”
“这个不重要，请先回去休息。”
在小皮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出“休息”这个词之后，小道长突然变得不对劲，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力，直直地倒了下去，幸好被在守在旁边的小皮接住。
白苏慌忙跑过去查看，小道长双目紧闭，胸口随着她的呼吸快速地起伏着，身上异常冰冷，却有大量的冷汗冒出来瞬间浸湿了衣物。
“小道长，小道长！”白苏大声呼叫着她，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与她相比，旁边的小皮冷静地异常，她迅速扯下一旁挂着的外衣，把小道长整个包裹住，抱起她大步往外走去。
白苏反应过来，追在她身后问：“你叫小皮是吧，小道长她怎么突然……刚才还好好的。”
她想起小道长旁边确实有一个叫小皮的人，现在和以前的神态相差太大，她差点没认出来。
“不要打扰主人休息，这里没你的事。”小皮的声音显得不耐烦。
白苏怎么可能不明不白地离开，追着小皮继续问，小皮是现在唯一知道情况的人。
小皮终于停下脚步，就在白苏以为她要松口的时候，她转过身根根地说：“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杀了你？！”
说罢狠狠地摔上门，把她关在门外。
白苏被面前关上的门震到，反而恢复了一丝冷静，现在不是纠结真相的时候。她尝试推开门，发现门没锁，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然后关好门。
这里应该是小道长的卧室，与院子书房都不一样，这里明显有住着“病人”的痕迹，弥漫着药味、闷热的空气。
小皮已经把小道长放到床上，正要烧热水。白苏没有再问话，帮忙喂药喂水擦身子。不过这些事像是无用功，小道长的状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连呼吸都变得更快且微弱，脸色苍白地像一张白纸。
“不会干就滚出去，少杵在这帮倒忙！”小皮又吼了一声。
白苏赶紧把刚换上去就汗湿的衣服又换下来，用热毛巾擦干身子，再把干净的衣服换上去。这样的过程非常的焦躁，这不是能治根的做法。闷热的空气让她脑袋昏昏沉沉非常沉重，但这种温度能让小道长在她换衣服的时候不会受凉。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小事，至少能让小道长不用躺在湿漉漉的被窝里。
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白苏的脑袋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白的。她看着小道长苍白的脸，想起白天的种种，才意识到小道长很有可能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如果真的如小道长所说，那她就不能贸然去找掌门帮忙。先不说掌门有没有办法救人，他作为掌门，更关心的有可能是底下的鬼怪，为了轻易鬼怪的躁动，先一步夺走小道长体内的力量也不奇怪。
“有没有别的办法……”白苏喃喃自语道。
现在的疑点仍有很多。小道长有被解救过的先例，但是其中详细的内容，她只字未提。而且，鬼怪明明是镇在灭灵门底下的，应该是整个门派重点关注的事项，在小道长的口中，却像是她的家内事。还有很多东西，无法联系到一起。
“你不要多管闲事。”有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白苏想的入神，被吓得差点扔掉毛巾，缓过神来，看清旁边的是小皮，才堪堪稳住。
小皮的声音真是太冷了，和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难道是她之前睡迷糊了记忆产生偏差？白苏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
“我和主人的事，你不准插手。”小皮挤开她，坐到小道长旁边喂粥。
“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白苏不打算听小皮的话，“我留在这里帮忙。”
但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却拽着她，把她扔到门外，等她站起来，门嘭地一声自动关上。
白苏跑过去开门，门已经锁上了。
她耷拉着脑袋在院子里游荡，看到另一个房间亮着灯光，这是小道长母亲的房间，她白天亲眼看着她进去。
她愣愣地看着从窗户中透出的灯光，小道长的母亲中午把她错认成其他人，在她面前没有太过闹腾，如果她去问当时的细节，说不定能得到意外的收获。
白苏走到门前敲门，过了许久门都没有打开，她正犹豫着要不要隔着窗户问的时候，门打开了，里面有浓浓的米香，刚才小皮已经把粥送到这里了吗？她甚至能看到小道长母亲的嘴边有一圈白色的的痕迹。
白苏帮她擦掉嘴边的痕迹，说：“我是小道……”她想说小道长的名字，才想起来自己记不起名字，只好重新说：“我是小道长的朋友，现在小道长的情况很不好，您能去看一下吗？如果有救她的方法，请务必告诉我。”
对面的人毫不所动，抓着门框看着院子里的柳树，白苏能从她身上感受到魔力，她此刻或许在勘察着什么。
白苏见她如此，心里凉了一截，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希望她能看出什么异常。
“死灵要出来了……没有人发现……灭灵道……没有人发现……衰弱了……由内而外。”她的声音显得非常悲伤。
说完这句话后，她跑回屋内，但由于跑得太快，撞上了墙。白苏急忙进去扶住她，但是她像是依偎在谁的怀抱里一样，空抓着手抵着墙流泪，额头上已经被撞出血，她却毫无所觉，只是静静地流泪。
这根本不像是能交流的样子。
“夫人。”白苏抓住她的手腕，像是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这跟稻草脆弱地等同于无，她还是抱着希冀说：“夫人，您的前面没有任何人，请去看看您的女儿。”
小道长的母亲对于她的话无动于衷。
白苏不敢相信，指着小道长的卧室说：“你应该看的地方是那里！”
她依旧默默地流泪，用额头缓缓地蹭着墙壁。
白苏有一瞬间想用蛮力把她带过去，看着她的样子却狠不下心，怔怔地松开手，她想起小道长缩成一团说“她不喜欢我”的样子，心脏像被无形的手紧紧地揪住一样难受。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6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