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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6 ...

  •   白苏相信自己的判断,“你的脸色很差,这样下去不行。”

      她的治疗魔术弱到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小道长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鹿一样的眼睛透露出疑惑,身体已经发出异常的警报,脆弱不已,只有这双眼睛充满活力与光芒。

      白苏看着这双眼睛,心下一软后退一步,不那么咄咄逼人,让小道长认清糟糕的身体状况的话,连这双眼睛也会失去活力。

      她强迫自己从小道长的眼睛上移开,看向她身后,那里是她刚放回去的盒子。现在不应该让小道长担忧,她来想办法。

      “小道长刚才想拿的是这个吧,是什么,象棋吗?”白苏伸手重新拿出那个盒子,看着盒子上的纹理,心里如乱麻一样。用这个浪费时间真的是正确的做法吗?不管是什么疾病,都应该尽早治疗,等到病入膏肓就太迟了。而且,她也不一定能找到治疗的方法,她对小道长所患的疾病一无所知。

      “里面是羊毛毡。”小道长的声音比之前还要虚弱许多,只是略微比气音强。

      “果然不能再拖了。”

      白苏顾不得里面放的是什么,随手把盒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拉起小道长的手臂说:“我带你去找这里的掌门,他一定会治好你的,他这么看重你!”她并不想怀疑这句话的真假,总比什么都不做浪费时间要强。

      没有用一点力气,小道长认同了她的话,也可能是没有力气抵抗,顺从地跟着她慢慢地走向门口。

      这种顺从却让白苏莫名地觉得烦躁,她抓着的手臂细得随时能从她手上滑出,只能十分仔细地握着,抓紧了会弄疼小道长,放松力气又抓不住手臂。在之前,从悦之的视角看到这个人时,只觉得她很瘦,瘦到她在井边扶住小道长的肩膀时,就认出了她。那些时候她都没有在意。

      “白苏,我看起来......真的很糟糕吗?”

      白苏回头看着小道长,她像是充满求知欲的孩童一样期待着一个答案,她没有想到这是一个不好的事实。白苏无声地张了张口,口舌干哑,她说不出话。她应该说出哪种答案?

      小道长收回自己被放开的手臂,她没有听力障碍,当然能听见自己的喘气声。她不怀疑白苏说的话,她的状态应该是非常差,然而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反而觉得自己比平时任何时候的状态都要好。回光返照也达不到这种效果吧。

      她看了看白苏,她和之前的白苏不一样,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夸张到不需要回答,只要看到她的表情就能知道答案的程度。她觉得这可能是assassin和鬼怪们的杰作,不然他们也不会因为害怕露馅都躲起来。习悦石拉了拉白苏的衣服,打断她的想法说:“我没想到随口的问题会让你困扰。别想了,我们休息一会。”

      她指了指桌上的盒子,说:“你会羊毛毡吗?不会我可以教你。”

      白苏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回去,又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小道长摆出许多她自己制作的小物件,又把工具塞到她手上,在旁边让她用针戳一戳。她无法拒绝小道长,即使她知道现在的纵容很可能是错误的。

      她的手上有一团粉红色的毛团,小道长问她想要做什么,她说想戳一朵云,“这个简单,云有各种各样的形状,不可能会失败的。”

      “你太天真了。”小道长发出嘿嘿的声音,她把自己的杰作推到白苏面前,说:“鬼怪也有各种各样的形状,最简单的应该是幽灵吧,戳不好也会变成四不像的。”

      “不要乱来哦,来,戳戳看。”小道长说着有些前后矛盾的话。

      白苏不敢耽搁,赶紧照着她的指示做了起来。她想这个时候小道长能少说点话,少做点事,休息一下,不过小道长依旧在旁边滔滔不绝地指导着,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状态查到不该这样了。

      “你别说了。”白苏闷闷地说。小道长根本就不知道,她不是心甘情愿地做到这一步,小道长走不稳,她只能顺着她走顺便扶着她。小道长拉不开椅子,打不开盒子上的锁扣,都是她“为了休息迫不及待地”帮忙的。小道长发出嘿嘿的笑声时连笑都没力气笑,只有微弱的声音。她连拿起轻飘飘的羊毛毡时手都会发抖......都这样了还在勉强什么?

      小道长很听话地闭上嘴巴。白苏戳着手上的羊毛,安静闷热的屋内只有轻微的戳戳声以及细弱的喘息声。过于安静的环境使她只能听到本可以忽略的喘息声,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不断地有热气扑到她的手臂。小道长一直在看着她。

      如果有词能形容她现在的心情,那一定是无助。

      和悦之离开的那个夜晚一样,她无法挽救那对父子,也无法改变医院里混乱的局面。现在这种感觉比那时候更甚。她们仍然站在悬崖边上,还没有掉下去,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微不足道的相处,她已经无法像陌生人一样看待小道长,她记住她富有生气的眼睛,而那种生机正抽丝剥茧地消逝。

      她在做什么?她看着手上已经被她捏成不规则形状的毛团,自我问道,你在做什么?

      “其实。”小道长不听话地发出声音,“我觉得我知道治疗的方法。”

      白苏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这个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她转过头想要求证,小道长也对她解释说:“我应该是从制作探魔符之后开始状态变差的。”

      “也就是说,只要补充魔力,就能痊愈了。”

      白苏觉得没有这么简单,问:“真的吗?”

      小道长的眼睛看向一旁的架子上,“可以试试看。”

      白苏将信将疑地按照小道长的指使,拿下架子上的一个小木盒,放在小道长面前打开。

      小道长拿起盒子中的锦袋打开,“我记得有人送过我快速回复魔力的丹药,应该是放在这里。”

      果然,锦袋里面躺着两颗黑漆漆的丹药。

      小道长这不确定的语气让白苏放不下心,说:“我检查一下。”

      不等她下手,小道长已经抓起一颗咽了下去,这个时候动作倒是很快。白苏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只咬牙切齿地说出一个,“你!”

      小道长嘿嘿地笑着,像是恶作剧成功一样,这让白苏不禁担心起来。不过小道长的脸色确实肉眼可见的变好了,至少不再喘地那么快。

      “看吧。”小道长说得颇为自豪。

      她把锦袋放回盒子,自己把盒子放回到架子上,从上边拿下另一个盒子放到桌子上,说:“你的技术太浅了,用蛮力捏可捏不好,玩别的吧。”

      小道长打开盒子,除了普通的符,其中还有一叠小块的纸,凑近去仔细看才能看出是缩小版的符。她拿起一张符,把它搓成细长的一条,然后用针将之埋入她的那些作品内,口中轻念了声咒,小小的羊毛毡突然膨胀成直达屋顶高度的鬼。

      一瞬间的震惊后,白苏有些生气地看着小道长,“你还用魔力?!”

      小道长倒是毫不在意,“又不是制符,用不了多少魔力,况且,还有神奇的丹药在。”

      或许是看到了小道长的笑容,白苏略微放下心来。

      又见小道长用普通大小的符包住自己的手指,说道:“不过我不擅长运动,用它来代替我吧。”

      小道长包好后从变大的黑色鬼怪上抽出几根细线,缠绕在包有符纸的手指上,手指轻轻一动,黑色的鬼怪就从桌上弹了下来。它的硬度似乎不比小小的羊毛毡,被屋顶压平了脑袋,虽然很快就恢复原来的形状。

      大黑怪假模假样的朝白苏一鞠躬,然后手指朝她一弹,一个小毛球弹到她额头上。

      小道长幸灾乐祸地发出笑声。待白苏看过去的时候,小道长一脸无辜地说:“是大黑习悦石打的,不是我哦。”

      说完又控制大黑习悦石连续弹了好几个毛球过来,当然,一点也不痛,只是有很多顽固地黏在了头发上。

      小道长再次发出笑声,嘴上说着:“卿实乃忠臣矣,寡人悦之。”说话的时候,大黑习悦石弹得更是起劲。

      白苏想起刚才小道长给她讲解的文章,文章的一开始晋灵公在用弹丸射人,小道长这是在扮演晋灵公?白苏掸去身上沾着的毛团,对大黑习悦石说:“快停下,你这个昏君。”

      “不行不行,不能用白话哦。”小道长在一旁提醒说。

      白苏:“......”

      白苏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不需要借着玩游戏来加强自己的文言水平,不过她拒绝不了小道长,所以只能陪她稍微玩一会。

      当然这只是她本人准备的辩词,她不仅玩得很开,还用上了全部的魔术,跟小道长操控的各种习悦石打得不相上下(小道长陆陆续续地往其他羊毛毡里塞了迷你符)。最后当然是她略胜一筹,身为正义的一方(赵盾)顺利击杀了大黑习悦石(晋灵公),取得了胜利。

      结束的时候她才捡回自己的矜持,担忧地看着小道长,小道长已经服下了第二颗丹药,并表示自己状态非常完美。

      这时门外又有声音传过来,不同于上次的敲门声,这次远远地就能听到外面的说笑声。白苏打开门,外面的人也走近了,两方对视一秒,对方就高声宣战,“我们听说灭灵门的习悦石魔术高超,特地来领教一番。”

      是上午的那批魔术师中的几个,白苏判定对方的身份后,拒绝说:“她现在身体不舒服,不方便。”

      小道长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从她旁边往外探头,被白苏挡了回去。

      “非常抱歉,各位请回吧。”白苏关上门,不跟外面的魔术师多说话,她怕多说一句小道长就答应那些人的要求了。

      然而这次是白苏想多了,小道长只是疑惑,“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白苏不疑有他,回答说:“迷阵已经解除了。”

      她让小道长不要继续站着,回去坐着休息,嘴上不忘说道:“你可不要答应他们,也不清楚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不要随便成全别人。”

      “为什么不呢?”小道长问道,她的眼睛像小鹿一样忧伤,“没有有求于我的话,就没有人会到这里来了。”

      “怎么会没有?”白苏反驳。

      “没有的。”小道长趴在桌子上,看着手上把玩的羊毛毡说,“如果真的有的话,应该只有我的爸爸妈妈吧。”

      “但是爸爸已经不在了,妈妈也不要我了。”

      白苏刚要反驳,小道长又说:“刚才的那些学习方法,是我从妈妈身上学的。”

      “她以前一直在照顾我,教我读书写字,教我画符,教我做饭打扫......做完这些后,她就躲到书房里不出来,再出来的时候,就变成现在这种样子了。”

      “她不喜欢我,她喜欢的是爸爸。就算我已经记不得他的样子,我也从妈妈口中听说了他的全部。”

      “所以,就算我随时可能死去,也是没有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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