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球》烟千

8、第 8 章

　　饭后就是拎着自己的东西去收拾宿舍和床铺，连晚从早上醒来到现在一直不怎么舒服，挑了个下铺，简单地铺好床，把带来的几件半袖和内衣内裤往柜子里一扔就完事。

　　他躺在床上，疲惫地闭上眼睛，听着他们收拾东西叮呤咣啷和说话的声音，竟然想到了韩卓凌。

　　他刚才就开始不自觉地想去找个和韩卓凌背影像的，也想找个和韩卓凌声音像的。

　　但都不是他。

　　人家在附中好好读书呢，怎么会来这种鬼地方。

　　连晚闭上了眼睛。

　　心动了吧，是吧是吧。

　　别否认了。

　　没出息的东西。

　　他没睡了多久就又被吵醒。沈际晃悠着连晚的胳膊，用一种想叫醒他又不敢叫醒他的尴尬力度。

　　“怎么了？”

　　沈际没说话，朝自己身后使了个眼色。

　　“？”连晚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从四周射来好几道目光，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跟行注目礼似的。

　　连晚被看的有点发毛，转头问沈际：“有事？”

　　“你回来就开始睡觉了，”沈际低声提醒，“你们还没相互认识呢。”

　　连晚不太能理解在这种只需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干活的地方还有什么相互认识的必要，但沈际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简单介绍了一遍。

　　“哦吼，”一个烫了满头锡纸烫的男人指着连晚，非常的兴高采烈，笑的嘴都咧天上去了，“他比我还小八个月呢。”

　　连晚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小老弟，你是不是该孝敬孝敬你这些大哥们啊？”一个满脸痘的人走过来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有些猥琐地搓了搓两根手指。

　　连晚抬头看他，表情并不和善。竟然有人要钱要到他头上了。

　　“啧，”那痘男很不满意地摇头，并开始翻连晚的柜子，一边翻还要一边嘟囔：“小老弟不懂规矩，大家别怪他，咱们随便拿点，意思意思就行了。”

　　连晚默不作声地坐在边上看着他的动作，脸色愈发阴沉。

　　直到他开始抢连晚手机的时候，连晚才忍无可忍一把握住了痘男的手腕。

　　“放下。”连晚手上又用了几分力气。

　　“呦呵，我就不放了，”痘男歪着嘴笑了一下，朝身后一甩头，“教教他规矩。”

　　同宿舍的五个人，除了沈际哆哆嗦嗦躲在角落里不敢上来之外，其他都围了上来，遮天蔽日一样把连晚困在中间。

　　以前的记忆一下涌上心头，从脚底直接麻到头顶。连晚握着痘男的手有些颤抖，他抱着胳膊挡着头，木讷地、下意识地开始保护自己。

　　一开始这些人还有点忌惮，只是扯扯他的衣服，揪了两根头发，后来见连晚不反抗，干脆全拥上来动手动脚，慌乱中，有人打了连晚一个巴掌。

　　简直和拍黄瓜的时候一样清脆。

　　打人不打脸吧，打脸过分了啊。

　　连晚只感觉右耳一阵又一阵的耳鸣，脸上也火辣辣地开始疼。他的理智这才从身体的麻木中抽离出来，开始反击。

　　连晚是一条咬人不会叫的狗。

　　他眼睛通红，对着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挥出一拳。

　　连晚从不靠蛮力打架。他稍微侧了下肩膀，用肩膀扭转的力量带动手臂，打出了十乘十的力气，直接砸的那人鼻血直流。

　　其他人也愣住了，锡纸烫急急忙忙想拿卫生纸帮那人堵鼻子的时候，被连晚揪着领子扯回来，按着头一下撞在了墙壁上。

　　一场混战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十几分钟，除了一开始就躲的远远的的沈际，其他人都挂了彩。

　　连晚坐在自己的床上，用舌尖抵过右脸内壁，喘了口气。

　　那几个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有的揉着脑袋，有的捂着肚子。

　　“听说我是宿舍最小的？”连晚问。

　　刚才还嘚瑟地说连晚小的锡纸烫没回答。

　　其他人也不敢回答。

　　“比我多吃了几年奶又怎么了。”连晚眼神游过这几个人的脸，问道：“刚才那一巴掌谁打的？”

　　还是没人回答。

　　连晚站了起来，顺手在窗台上摸了本书。这本书大概是很久以前就放在这儿了，表面上落了厚厚一层灰，拿起来的时候还能看见激起来的细小灰尘在光柱里翻飞。

　　“行，没人承认。”连晚拽起离他最近的锡纸烫的衣服，把书上的灰擦干净，然后直起身来，一本书用力拍在他的头上。

　　安静中，“嘭”的一声，把在场所有人的心都要吓出来了。

　　“不承认？”连晚绕过这个，又站在另一个人面前，同样用书拍了他脑袋一下。

　　一个接一个。

　　最后，连晚停在了痘男面前。

　　“你，”连晚淡笑，“要钱是吧？”

　　“没有。”痘男低声说。

　　“没有？我怎么记得有呢？”连晚半蹲着，用卷好的书托起他的下巴，“是我记错了吗？”

　　“……”

　　“我问你，你比我多吃了几年奶啊？”

　　“两……两年。”

　　“哦。”连晚站起来，把手里的书扔在地上，狠狠甩了他两巴掌。

　　“那，你本来想跟我要多少钱呢？”

　　“……”

　　“一千？”

　　“没有，没有那么多。”痘男几乎快哭出来了，他恳求着看向连晚，“没有，我不敢了。”

　　“两千？”连晚压低了嗓音，又问。

　　“没有，真的没有，”痘男说话都带上了哭腔，慌忙中伸出了五根手指，“五百，最多五百。”

　　“哦，”连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把这个人遮挡在自己的阴影里，“五千啊，这么多，我可没这么多钱。”

　　“？”

　　“不好意思了，那我跟你签个欠条吧。”连晚甩了甩刚才打红的手，“数着。”

　　清脆的五声。

　　五声胜有声。

　　操，手真疼。

　　果然初中老师说什么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是真理!

　　连晚不动声色地把通红的手塞进裤兜里，用一副“老子天下最拽”的表情看着他们，“谁还要做我哥？”

　　没人吭声。

　　“别不说话啊，刚才一个个的不是挺活泼的？”

　　还是没人吭声。

　　“行吧，那正好，”连晚拿起刚才丢下的那本书，绕过一个又一个，坐回自己床上，“都安静点，别打扰我看书啊。”

　　连晚也没想看书，但要是让他继续干点什么，他也不知道该继续干点什么。为了缓解尴尬，那就只能瞎编个合适的理由掩饰一下了。

　　嗯，这本书叫……大学英语六级考试阅读180篇。

　　鸟语，看不懂。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诡异。几个人前几分钟还是剑拔弩张的，后一秒宿舍里回荡的只有翻书的声音。

　　连晚用书挡着脸，极力掩饰自己发颤的表情。

　　其实每次打完架他都会这样，只是不太明显。连晚不是个喜欢暴力解决问题的人，他不爱跟人打架，也不想跟人打架。

　　几乎每次打架他都出于一种“正当防卫”的状态，别人不惹他，他就不会惹到别人头上。

　　不过这沈际挑的什么人？长的也不算太好看，脾气还这么差。

　　长的好看的应该是韩卓凌那种级别……应该是他这种级别……额……至少不能比沈际他自己差吧。

　　啊，沈际真该去看看眼睛，查一查是不是有白内障什么的。

　　白内障看不清，莎普……呸。

　　什么乱七八糟的。

　　正在连晚想把那些洗脑广告清出大脑的时候，宿舍门被敲响了。

　　他第一反应是去开门，但看着这倒了一地的，实在是……百口莫辩。

　　“你们还不站起来？”连晚问，“地上躺着得有多舒服？”

　　他这么一说，那几个人干脆不打算起了，就那么躺着，还装着很严重的样子扭动和呻·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既视感。

　　你们好骚啊。

　　眼看那扇门就要被推开了，连晚直接往地上一坐，捂着肚子闭着眼睛咬着牙不说话。

　　拼演技？

　　来啊。

　　他连晚以前和人互殴被逮住的时候，不都是这么拼演技过来的嘛。

　　嗐。做老大，得多才多艺。

　　负责人一推门，就看见屋里倒了一地，还有一个看起来没啥毛病的沈际，吓得直往角落里缩。

　　“干嘛呢干嘛呢？”负责人皱着眉，“不想干就滚回去。”

　　那五个躺在地上的被骂地撑不住面子，歪歪扭扭地站起来了。只剩下痘男和连晚还在掰头，就看谁更不要脸了。

　　那几个早站起来的，一看这阵仗，七嘴八舌地指着连晚控诉他。

　　而连晚，脱力一样靠在床沿，腿痛苦地弯曲着，手死死捂着肚子，本来白皙的脸浮现着夸张的巴掌印，死咬着的嘴唇无声地痛斥着所有人的罪证。

　　这样看下来，连晚是受害者没错了!

　　负责人脸沉了又沉，“我们这里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不是法外之地!”他指了指痘男一帮人，“你们几个，写检查，一人一千字，写不完不能上岗。”

　　连晚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亲眼目送那几个领导出去后，蹭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坐回床上。

　　“你你你你……”痘男指着他，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不服？”连晚挑眉看他，“我倒也不介意帮你试试你骨头有多硬。”

　　痘男瘪了瘪嘴，没吭声。

　　连晚也懒的再和他计较，放下那本看不懂的书，拿起了手机。

　　有一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片黑，网名只有一个大写字母：W。

　　连晚刚点完同意，那边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不得已，连晚翻出耳机戴上，接通了视频。

　　韩卓凌那张帅气的脸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他穿着校服，额前的刘海向上飞着，显然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他的手机角度很低，应该是直接平放在桌子上的。

　　连晚看他那样，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是守着手机睡的吗？”

　　“你脸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