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龟婿，凤凰妻》穆转子

3、支书媳妇

　　最近，田溪村的热门话题不是江老三家的婆娘不慈逼得孙女跳河被分了家，而是支书家的老三石头救了个女知青，还亲上嘴了做什么人工呼吸，不知道算不算耍流氓……可赤脚大夫说什么他去县城里培训也教了这个啥急救方法的。

　　城里都这样教的？

　　村头村尾的，两三个婆子一凑上了，准在八卦这事，背后嚼舌根的更是不少。

　　村支书家的石头，村里没人不知晓，知青队除外，那三年困难时期发洪水烧坏了嗓子，都二十二岁了还没说亲，这下有了这事，不得抓紧办喜事？别到时候人家跟别人好上了那可就不美了。

　　甚至还有好事的婆子偷摸问支书媳妇，“你们家什么时候给石头张罗婚事？”

　　问得支书媳妇心烦，整日地一看到自家男人跟小儿子就叹声气。

　　她也想帮小儿子办婚事啊，奈何家里大的小的两个男人不吭声！

　　连眼都不敢看她，气人。

　　走在田埂上，眺望这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黄色的稻田，支书媳妇积郁的心才稍微开阔起来，唯有这粮食才能换来她短暂的欢喜。

　　稻田里，一群庄稼汉村里妇人一哄而起，抓起手中的稻田鱼，笑开了花，这一条条的稻田鱼，犹如那带着好寓意的锦鲤，闪出尾尾红光。

　　看在村里人眼里，那可是一条条小金鱼，能卖到公社或县城去，值不少的钱呢！

　　秋收的炮声已打响，第一天，叶大队长就布置好任务，把所有稻田里的鱼都抓了，自己到公社借了辆拖拉机来，一边抓一边运到公社的供销社去，照着谈妥的价格数目来，剩下的就拉到县城去。

　　真好！这稻田里的鱼跟池塘里养的不一样，不用交任务，全属于他们大队，任由他们分配，等全部卖了钱给大队创收后，交完了公粮，年底结算时，还能得不少的钱。

　　可以说，村里人以及知青队的就在叶大队长一声令下，截流拦鱼装进大木桶里上拖拉机，一气呵成，满满都是劲儿。

　　村里的小食堂也开了起来，几个拿锅铲厉害的妇人早已就位，准备给地里头忙活的人操持上一顿好饭菜，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

　　“今年这鱼可真肥嫩啊……这一顿，可得把人舌头都吞下去……”

　　“是啊，回……”

　　戛然而止。

　　两人各抱着盆鱼觑了眼小食堂的大灶房。

　　听里头窸窸窣窣地传出话来:

　　“只怕那风知青城里人，不讲究这些，又没钻被窝……”

　　“对啊，城里姑娘都要哄得，石头那嘴说不了话，哄不了人家姑娘……”

　　“不是可以写字吗？石头可是个高中生，文化人……”

　　“会写字有啥用，不也在地里刨食，这要手头没纸笔怎么讲，打手势人家又看不懂……”

　　……

　　原本支书媳妇正和妯娌徐大丫说着话，就这么冷不丁听了几句，脸黑如碳，抱着盆稻田鱼直接走进小食堂大灶房，原本压低声地说着话的几个妇人突然跟被按下静音键似的，顿时鸦雀无声，各忙各的。

　　说得挺好的。

　　撇了眼正洗着野菜的几个妇人，支书媳妇偏不如几人的意，凑了过去，当她不知道她们在说啥，不就是她家石头的那点事嘛。

　　“说什么呢？继续说，我也听听看。”

　　落后几步的徐大丫看好戏地勾了勾嘴角，背后说人也不看看场合，活该，大伯家石头当初出主意稻田养鱼真是白瞎了好心，这鱼真是喂白眼狼了。

　　见状，几个妇人都有些尴尬，没想到支书媳妇这么快就回来，兴头上就给说了几嘴。

　　正想着怎么打马虎眼糊弄过去，支书媳妇就把木盆奋力一放，鱼水都跑出来了。

　　“怎么？不说了？那我去问问我家男人去……”

　　作势起身就要朝门走去……

　　这可不好，要是等会吃不上饭让支书叫去开思想会不就更头大了吗？

　　“别，别，石头他妈，你消消气，都是我们这嘴不好，一张口就说些不着调的，你别往心里去。”

　　“是啊是啊，都怪我们这嘴大，忍不住要透气……”

　　支书媳妇冷笑，一脸的这事没完。

　　见糊弄不过去，其中一个妇人拍了拍脑袋说:“也不是我们几个想在这胡猜乱说的，还不是到现在都几天过去了，人家姑娘还好好的半点受影响都没地在卫生站帮忙，也没句准话，再说了，卫生站的全叔都说了那是急救手段，城里姑娘清楚，不太计较那些……”

　　“对呀，前头我那姑娘还说咱那是封建迂腐思想，救命的手艺咋能被这么变成什么捆绑他人的利器啥的，我这不是听了一耳朵不太明白说出来问问嘛～”

　　这说话的是大队长媳妇，也是起头人，她可不怕支书媳妇，解释这些也是因同个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因这么点事闹翻了也不好。

　　按理来说，风染落水被救在乡下地区肯定是女方受的影响大，男方属于占便宜的，可这埋心里就好，说出来就不好听了。

　　但几天过去了，这女方半点动静都没有，怕是心里存疙瘩，这要真万一看不上石头，嫌弃石头哑巴，另找个不介意的好人家，或者回城呆两年大家忘得七七八八了再找，那快到家门的媳妇不就跑了？之前不就有个女知青回城了？

　　见支书媳妇脸色越来越黑，急忙补救地说了一句:“你赶紧去试探人家姑娘口风，说不得人家有点意思。”

　　这话说的，几个意思？气得支书媳妇就想发飙，被妯娌拖出了小食堂。

　　——

　　徐大丫把人拉到外边，四下张望了下，见大嫂下颚绷紧望天，眼眶微红，压了压嗓子说:
　　“大嫂，为这点闲言碎语气着了不值得，你别气了……不还有大伯在嘛！”

　　徐大丫显然是不把大队长媳妇的话放眼里，要她说，这世上就没她大伯干不成的事，连鬼子都杀得的人能没点本事吗？

　　但支书媳妇不这么想，自己的枕边人自己知道，当初让他谋私一次把小儿子放队里当个干部都不肯的人，指望他，黄花菜都凉了。

　　“大嫂，你看咱石头长得多像咱妈，多白净又俊的人，又聪明，斯斯文文的，前些日子我还看见村里有些姑娘盯着他瞧，不怕讨不到媳妇，再说了，不会说话怎么了，人性情好模样正，一点都不比那些整天儿说大炮的人……”

　　徐大丫这话说来可不是虚的，她们俩的婆婆沈氏可是个大美人，如今年老了那美人骨相犹存，举手投足都带着些贵气，在家里可是大拇指的存在。

　　不过分了家后跟公公两人就没怎么出来走动，整天儿在老宅后院侍弄些花草果树，带带重孙子，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说是老宅，其实一点也不老，十多年前分家时就重建了一番，原来的土砖院子换成青砖大瓦房，行走的地方都铺了石头，很是规整。

　　小侄子石头长得像婆母，脸蛋白净又俊，咳，是有一点点好看过头，不太符合乡里乡亲们找女婿的标准，可这家世那是杠杠的，想说姑娘，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嘛，何况那风知青年纪不小，都老姑娘了！

　　支书媳妇指尖轻抹了眼角，努了努嘴，看妯娌这么吹捧自己儿子，当妈的没几个会板着脸的。

　　“不过，大嫂，这事要不要跟咱妈说说，说不定还有办法呢！”

　　说实话，支书媳妇还真心动了，眉毛跳了跳，微歪着头斜看了眼妯娌，又转动眼珠子，考虑起可行性。

　　自家男人她知道，最是孝顺公公婆婆，二老说的话他没有不听的，而且，婆婆的眼光好，掌过眼的儿媳妇孙媳妇品行都很不错，还最疼自家石头，一有什么跟石头相关的事最上心，要是她把这事跟婆婆说一说，不用老人家去忙乎，只要帮她掌个眼，看合不合适，到时候帮她在自家男人面前说一嘴就行。

　　要是能让婆婆觉得不合适，那算盘就自此打住，要真的合适，说什么她都要为石头争取一番。

　　徐大丫瞧了眼大嫂的脸色，扯了扯嘴角，该不会真的要去找婆婆吧？

　　暗骂自己多嘴。

　　这要让她男人知道了可不得怨怪自己，石头这亲事是真的不好办。

　　都怪自己嘴皮子太快，想什么就说出来……

　　顺了下额头上掉下来的碎发，支书媳妇心里叹了口气，满脑子又响起方才那几个妇人和大队长媳妇说的话，这会儿静下心来细想，不得不说还有几分道理，心里再不得劲也得忍，想她的石头，打小就聪明又懂事，要不是烧坏了嗓子，哪会让人这样说闲话。

　　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支书媳妇一遇到小儿子的事，慢性子立即变成急性子，说风就是雨的，转头看向妯娌，扬嘴道:“弟妹啊～对不住了，你先进去忙吧，我回去趟，你帮我跟白婶子说声。”

　　不待徐大丫说什么，人已经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