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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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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寺里用道家的方式占卜,是不是很有创意?”
林景逸忍不住笑着点头附和:“可不是嘛,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陶灼灼觉得也有些好笑,忍不住玩笑道:“人都说‘唱戏求人多,热闹得事大’。不过做了这么多年的纨绔,平日里也不过是走鸡斗狗的。这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离经叛道着挑事儿,就算是在古往今来的狂士当中也是头一个了!”
林景逸也含笑道:“人家历史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个个不都是做旁人不想做不敢做的?如今灼灼你也是如此了。可不是这个道理?”
陶灼灼本来只想学王婆夸一夸自家的瓜,这下被林景逸轻轻飘飘一下捧上天去了,几乎将那瓜夸成什么琼脂玉露云云。便是她平日里是个顶大言不惭的,这时候未免也萌发了那么点儿羞耻心,只轻咳两声道:“景逸过誉了过誉了。且让我先算上这一卦。”
铜板在空中上下翻转,落下来时滴溜溜在破木桌上转了几圈,最后啪嗒啪嗒地在桌上摊平。
“看看是几个字几个背……”陶灼灼小声嘟囔着拨弄起桌子上的铜板。
这样的工序重复了六遍。林景逸与陶夭夭虽然都于卦数方向一窍不通,但终究也算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陶灼灼身边耳濡目染多年,也知道了这小六爻便是应该抛六次结束。
眼见最后一次铜板又清脆落在桌上,林景逸凑近了一点看:“怎么样?这是什么
卦?”
陶灼灼皱着眉慢慢答道:“此为山地剥卦……艮上坤下,是为莺鹊同林之意。”
“剥卦?”陶夭夭想了想,道,“我只知道《周易》当中有‘不利有攸往’之语,是说外出凶险。却不知还有何意?”
林景逸也添句道:“《周易》我是不懂得了,不过听莺鹊同林这一句,可是鸠占鹊巢意欲取而代之之意?”
“相差不多了。”陶灼灼解释道,“此为同处异心终交恶之意,易生小人暗算。”
陶夭夭皱了皱眉:“小人?可还有何典故佐证?”
陶灼灼沉吟片刻,才道:“据说当年唐李渊为隋臣之时曾偶得此卦,由是便知时太子杨广有谋害之心。由是辞朝而去幸免于难……所以……”
她表情目光渐渐严肃紧张起来。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来缓解这样的异样情绪,一双杏眼瞪大着,忍不住左左右右看了看自家姐姐和景逸的神色。
陶夭夭一双黑眸当中隐约闪了闪一丝奇异光芒,除了嘴唇稍微抿了抿之外,神色并无何异样。
林景逸倒是眨了眨眼睛,轻声问询了一句:“灼灼,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
他表情是显而易见的困惑迷茫,似乎又带着一点儿害怕。
陶灼灼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的方向,眼珠一点一点缓慢挪向林景逸的一侧,僵硬地轻轻点了点头。
林景逸短促地吸了一口气,手下意识地掩到唇边,遮住了自己那张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大的嘴。
陶灼灼心下不免有些难过与自责。如若早知道这来相国寺中便是一场暗潮汹涌的龙潭虎穴,当初便不应该让景逸跟着一同来。
想来,景逸心中本是一心记挂着要给他的陶姨姨请一尊佛像,肯定是万万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会变成这样吧?
陶灼灼心中百感交集,忽见陶夭夭将右手食指立在唇前:“噤声。”
长姐的目光向门外游离,随即给了他们两个一个暗示性的警告眼神。
门外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陶灼灼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手脚麻利地将那三个铜板揣进了怀里。眼观鼻鼻观心,只垂着脸静静盯着眼前那杯茶水。
她的鼻息还是因为有些紧张而变得微微粗重起来,在茶水表面上轻轻挑弄起一层一层的波纹。
门被吱呀一下推开。
那位无尘法师站在门口,又唱了一遍法号,紧接着身子微微躬了躬,便伸出一只粗糙大手向外一摊,道:“已为几位施主准备好了,三位施主请随我前去大殿为佛祖烧几个香再叩几个头,便可以将青玉佛像带回家中。”
陶夭夭还施一礼:“多谢。”
陶灼灼本也想学姐姐这样举重若轻地应答,身子却还僵着木木的难以动弹。
“灼灼,身体不舒服吗?”
林景逸的手忽然穿过她腋下,稍稍用力一提便将她搀扶起来,另一只手慢慢地帮她顺着后背,语带担忧道:“唉,你素来身体不好,只要周围潮气大了点儿就犯恶心。早知道这里这样潮湿,便只让我和长姐来好了,还让你平白遭这一通罪。”
陶灼灼该快就着林景逸递来的台阶顺势做出一个犯恶心的表情,点点头气若游丝道:“没事,本就是为母亲尽孝心,我亲自来也是应该的。”
说完,她又很浮夸地做出了一个要呕吐的姿势。
无尘法师的眉毛上下抽动了一下,随即慢慢道:“是寒舍简陋,让小姐难过了。”
陶灼灼虚弱地笑了笑,林景逸顺势又道:“如此,法师终可见我夫君诚心了?”
“……正是。”
无尘似乎不再愿意再与林景逸纠结在这种事情上,迅速地偏过头去,先一步跨出了门外。
陶夭夭向后瞥了瞥陶灼灼和林景逸,道:“既然灼灼身体不适,林公……景逸,你先扶她下山去好了。母亲这边的事有我一人足矣。”
林景逸点头:“好。”
陶灼灼刚想再出言说自己能够再坚持,但细想下来自己现在也无什么旁的事情可以帮忙。在查案这方面她也只能给姐姐拖后腿罢了,便只好说:“姐姐小心。”
陶夭夭无声地点了点头。
林景逸轻轻捏了捏陶灼灼的胳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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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大小姐和林公子还没来吗?”
流年嘴里叫唤着,终于满意地将手里的话本合上从中抽身而出。
没有等到回应,她疑惑地站起来想去看看动静,却感觉两腿酸麻差点儿一个趔趄摔在地上。于是只能先口里呼呼悠悠地揉着腿抻长了脑袋向周围张望。
“小姐?小姐?”
依旧无人应答。
流年这才慌乱起来,也顾不上两腿还是没有知觉,踉踉跄跄地慢慢腾挪着步子向庙门的方向慢慢挪动。
她声音逐渐有些紧张地颤抖起来,但还是坚持着一声声叫“小姐”,两滴泪珠绷不住地从眼角滚出来,显得格外委屈可怜。
“别叫啦,在这儿叫魂儿呢?”
流年赶快把两边眼角的泪珠一抹,刚要重新扬起笑脸迎上去,却看见自家小姐正被林景逸挽着胳膊下了最后一阶台阶,步履蹒跚地向自己走过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流年赶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挽住陶灼灼另一边胳膊,表情又变得内疚起来:“小姐,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您这是哪儿伤着了?腿?脚?还是后背?不就是请一尊佛像吗?怎么这样路都走不好了?”
陶灼灼本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做戏要做全套,别让其他僧人起疑罢了。
她先慢慢走到门口僧人们瞧不见的地方避开你耳目,刚要解释,却见流年着急得脸都红了,忍不住玩心大起,重重咳嗽了两声,虚弱道:“这……没有你在我旁边搀着我。刚才我一个脚滑,从台阶上滚下来了,怕是伤到骨头了。”
“怎么会这样?”流年一脸惶然,手足无措的样子格外可怜。陶灼灼也不忍心再捉弄她,刚挺直了腰板要和盘托出,却见流年咬了咬牙,将怀里的那本细心珍藏爱不释手的话本用力丢在了地上。
“流年,你这是做什么?”
“小姐!”流年哭道,“我错了,一定都是这玩意害的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