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坷》千鲤不是千里

4、爱情

　　只是我没想到，顾辞教会了我人情事故和是非曲直以后他竟然还想教我一门大学问，顾辞想教会我什么是爱！可我是一个从来没有体会过爱的人，我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爱呢？
　　顾辞带我走在街上，一位母亲抱着她的孩子在卖糖人，我感觉嘴里没什么滋味儿，想去买一根糖人。但顾辞拽住了我，他问我知不知道那母亲对那孩子是什么感情。我认真的看了看。那孩子不过三岁多大。我又想到了我的小时候，抿了抿唇说道:“那母亲想让他孩子多做些活计”
　　顾辞的笑一下就僵住了，他拉着我离开了糖人摊儿，撇下一句:“不买了。”
　　我不明所以觉得他原来教给我的人情世故，在关键时刻总派不上用场。我无奈，只好拉住他的衣袖，轻声道:“顾辞，我想吃糖人。”
　　果不其然我如愿以偿的拿到了我想要的糖人，同顾辞一起这么久，也就这招百试百灵，我觉得我已经掌握了精髓。
　　下午的时候，我和顾辞在乡间看见一个姑娘在给挥着锄头的男人擦汗，顾辞又问我为什么，我怕他以后又不给我买糖人，于是思考了很久，还是如实说道:“那姑娘想偷他的锄头。”此话一出，顾辞立马黑脸，我一看就知道我的回答不得他心意，此时此刻，我觉得顾辞之前教我的人情世故没有什么用，他给我讲解完的我就懂了，没讲解的我还是不懂。可明明之前顾辞都会耐心给我讲的，怎么问到感情他就什么都不讲了
　　直到晚上我和顾辞看到了桥上有人相拥，顾辞又问我为什么，我沉默了很久，看着桥上相拥的男女，应该不是有活计要做，也没有锄头可偷，但男人腰间有块精美玉佩，而女人衣着十分普通，我觉得左右我这两天都没有糖人吃了，于是大大方方的跟顾辞说:“我觉得那女人想偷男人的玉佩。”话音刚落，顾辞的脸还没来得及黑，果不其然，那女人伸手顺走了男人的玉佩。
　　顾辞:“……”
　　看顾辞默不作声，但是我开心呀，原来顾辞教我的人情世故还是有用的，那顾辞的心思就没有白费啊
　　我刚想上挑唇角，但顾辞突然将我压在树上，我没反抗，但他好像压抑着什么，许久才无奈的叹了口气，弯下身子将头探到我的耳边轻声说道:“可可，我都教了你这么多，你什么时候能开窍呢，是爱啊，母亲对孩子是爱，女孩对那挥锄头的男人也是爱，就是刚刚，你觉得刚刚那个男人没有察觉到女人拿了他的玉佩吗，伴侣之间的游戏默契，那也是爱啊，可可，这都不知道，那什么时候能知道我很爱你呢”
　　我前面都认真的听着，直到听他说到他爱我，我觉得我脑子里突然有一根弦它崩了，心脏也咚咚的跳着，我不确定，于是问他:“…爱我”
　　他抬眼看我，眼里有不一样的光:“不然，你以为呢沉可可，你以为我很喜欢吃糖人吗，还不是为了买给你你当我很闲吗，每天都陪着你游山玩水，每天跟你讲那么多的是非曲直，讲的我嘴皮子都磨薄了！沉可可，我喜欢你，爱你，我想要你，想和你在一起你能懂吗”
　　我点点头，“懂啊。”
　　但顾辞觉得我不懂，他有些失望的从我身上起来，想拉远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有些急切，拽了他一下，我说:“那在一起啊。”
　　顾辞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好像有点惊讶，说话都开始有断句，他有些激动的跟我解释:“你…知道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吗？我的意思不是我们平时游山玩水的在一起，我是想做你的伴侣，你的夫君，想做一辈子与你白头偕老的人！这样…也可以吗”
　　我认真想了想，为什么不是我做夫君，但他想当就随他，于是我回答道:“可以啊。”
　　一瞬间，他眼里的光又回来了，他紧紧拥住我，半晌才附在我耳边轻声问我:“可可，你爱我吗？”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他，但我知道和他在一起我会喜欢，相反离开他就不开心。“爱”我这样回答，他开心，我也开心。
　　此后，顾辞依然带着我四处游历，只是身份有了些许不同，我现在真是顾辞的小娘子了，我不介意称呼，觉得开心就好。
　　顾辞今天二十岁生辰，他大我一些到了他的弱冠之年，但他并没有回家，而是要我陪他一起过，顾辞突然想到问我生辰，我不知道，母亲死了老伯死了，没人记得我的生辰，但我推断大抵还有三个多月，顾辞说:“没关系，我们一起过生辰。”
　　自此我也到了弱冠，有了生辰。
　　我的十九岁，美好的让我不敢相信，我觉得我的命格不再生硬，它在我遇到顾辞后软了下来，但那时我不知道触碰美好的事物都是有代价的。
　　后来顾辞带我去见了很多他的朋友，我也知道了顾辞是清风派掌门人的儿子，这让我有点烦躁，清风派也曾派人讨伐过我，而讨伐我的几乎一个不留，很少有漏网之鱼。可能是我太自信了，以至于后来，顾辞的一个朋友认出了我，我都来不及反应，要是以前有人指着我的鼻子大叫:“浮世教教主！”我指定立刻拧了他的脖子，但这人是顾辞的朋友，我犹豫了，顾辞见我没有否认，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向来很了解我，而我看着顾辞错愕的眼神我心里像被谁打了一拳，闷闷的疼。
　　这顾辞这个没心没肺的朋友嗓门太大了，引的路边的各位侠士都对我拔刀相向，我不怕任何人围攻我，我只怕顾辞…只怕他露出一点点厌恶的表情，我就会忍不住大杀四方。
　　但是他没有露出一点厌恶的情绪，他在我的身旁以保护的姿态护住了我，他在正派和我之间还是选择了我，或者说他在世俗和我之间选择了我。
　　已经闹成这样，游历是不可能的事了，我带顾辞回了浮世教，顾辞很好，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待我，甚至他待我更好了，但只有我知道，顾辞眼里的笑意少了，他过的并不开心，我想让他开心，于是我开始学着做一些小点心给顾辞吃，那一阵我的教众都觉得我变了一个人，顾辞每次吃我做的小点心都会很温柔的看我，然后把那些其貌不扬的小点心全部吃光，但是顾辞还是不开心，我不知道怎么办。
　　后来我知道了，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知道清风派掌门人的儿子“叛向”了我这个魔教大魔头，就连清风派也开始被讨伐，偏偏顾辞他爹是个老古板，被讨伐时不仅不怎么反抗还好言相劝，并对我这个大魔头恨之入骨。我看着身边越发清瘦的顾辞，原来，他在我和他爹娘之间还是偏向了我。但我了解顾辞，事情如果这么发展下去，顾辞一定会回到他爹娘身边，但顾辞一定不会对我刀剑相向，他只会夹在中间两难，最后或许会用牺牲自己的方式来达到两全，这是我最最不愿意看到的，我这一生只觉人心黑暗，确在遇到顾辞那一刻开始改观，又在此刻活的最为通透。我握紧了拳，我这一生很少被人的选择过，第一次是初生时老伯救我，第二次是顾辞与世俗和我之间选择了我，第三次也是顾辞，这我于他父母之间还能选择偏爱我。以前顾辞问我爱不爱他，我不确定，但现在我确定了，我爱他，我远比我自己所想的更爱他。我想要保护他，就像他以前保护我那样，我闭了闭眼，心中有了计较，我不怕死，我只怕死了以后不能跟顾辞在一起。
　　我看向顾辞，正巧他也看向我，我朝他笑了笑，他也朝我笑了，他好像有些疲累，眼里也没有明显的星星了，可是他的笑还是带着安抚的意味。
　　你看，顾辞多好啊，多温柔的一个人啊，明明心里那么难受，还想着要安慰我，我感觉自己要哭了，但我已经好久没哭了，我忍了忍，还是能忍住的，接下来的日子我要好好陪顾辞了，然后…怕是就没有然后了。
　　后来啊，清风派的掌门人顶不住压力，并对外宣布顾辞是被我这个大魔头掳走的，我并没有反驳，正派人士讨伐我声音开始愈演愈烈，并开始集中行动，讨论作战计划，这也算是我想看到的结果，我压下消息，不让这个消息传到顾辞耳中，我安安静静的陪着顾辞，时常盯着他失神，仿佛要记住他的样子，顾辞同我一样，也时常盯着我看，仿佛害怕一转眼就把我给忘了。我知道顾辞在想什么，可是顾辞这次没看穿我，他肯定以为我在担心他，其实并不全是，我只是想记住他的样子，久一点再久一点…
　　之后的日子我开始有意无意的勾引顾辞，顾辞每次都会有反应但他偏偏忍着，气的我都咬牙切齿火冒三丈，让我差点以为我这个武林第一美人没有魅力，但让我更上火的是我知道顾辞推拒我的原因是什么，是他已经做好了殒身埋骨的准备，所以他舍不得碰我，他想要用他的死来化解我和武林正派之间的矛盾，我之前不解武林正派要诛杀我，他死有什么用，可那天我不小心看到了顾辞竟然藏了一瓶化形水，我什么都就知道了，化形水可以在三天之内在自己脸上捏出任何你想要的容貌，可三天以后面部溃烂，毒入骨髓，无药可医，此药水虽存于世间却从未有人使用。顾辞想要化作我的样子，替我接受讨伐，无论讨伐成功与否，他都将再无缘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