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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顾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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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少年。他说他叫顾辞,他剑眉星目,棱角分明。连身高都高我半头。着一身白衣好看的紧。
我初次游历,对街边的小摊儿倒是有着好奇心。看的专注,我没注意迎面走来一个人。以至于撞到他的时候,我愣了一下。他也愣了一下,像是怕我摔倒就环住了我的腰身。可我是习武之人,自然不会被撞倒。他怀着我的腰身,倒也不尴尬。只是诧异的看着我挑眉,半晌来了一句:“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何苦女扮男装”我怒极,心想:宰了他才好。
我追了他三条街,直到追到一片空地,我俩打了起来。可打起来,我才发现他并不是普通人。我用三分力杀他,他没死,且还游刃有余。我用六分力杀他,他也没死,同样毫不费力。我开始用十分力杀他,他也开始专注,但毫不惊慌。他不惊慌,但我有些慌了。我已经好久没有受制于人的感觉了。明明我的武功在武林之中已属顶尖。能跟我对抗的人寥寥无几。更别说能胜我。可这人的武功却好似在我之上。他究竟是何人?果不其然,我招架不住他的攻势,被他点了穴道,封了经脉。他挑起我的下巴眼底笑意不减,“小娘子好大的气性。”我气极了,再不跟他说话。
后来我不同他说话,他倒是粘着我,像是看上了哪家小媳妇的登徒浪子似的,走哪儿跟哪儿去,嘘寒问暖且无微不至。后来着实忍不住了,我告诉他我是男的,要他快滚。他知晓后也不意外,到是拉着我到了半天的歉,说什么不该叫我小娘子,但就是不解我穴道,还死皮赖脸的跟着我。我气得牙牙痒,但我别无他法。封住了经脉,我的内力无法运用。武力值大打折扣,而冲开经脉至少还要三天。我忍辱负重,勉强让他当个打手。
他这个人看着一副大少爷的样子,但可以做到端茶倒水,倒是让我感觉挺舒服的。往后的两天,我倒是没赶他。但我恢复内力就送他上路的想法是一点也没变。他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晚上的时候才来问我,“我叫顾辞,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没理他,他拿他刚煮好的饭来威胁我,不告诉他,他就不给我吃,我到不是在乎那一口饭,但这两天吃他做的饭感觉十分好吃,尽管我当教主后吃惯了山珍海味,还是觉得不如这人做的好吃,我感觉他要是当厨子,一定十分合格。我想了想这世人可没人知道他浮世教教主叫什么,于是我告诉他,“沉坷”
“这么可爱啊?”他笑,但我并不认同他说的,充满杀意的看了他一眼,但他并不在意。大概是觉得我现在没什么威胁。
“可是可口的可”他问。
我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饭,摇头。
“那是岢峻的苛”他又问。
我有点烦躁,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是坎坷的坷。就是身世浮沉,一生坎坷的意思。”
他皱了一下眉,想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我也没有解释,他似是看到我的烦躁,盛了一碗饭,递到我面前,眼里又恢复了笑意,看着我说:“那我叫你可可,可好就可口可爱的可,很适合你。”
我看了看面前的饭,又看了看他,接过了饭,说了一句:“随便。”
“噗嗤”他看着我笑了,但我并不能理解他笑什么,他又给我盛了一碗饭,说道:“可可多吃点。”
我的世界大多打打杀杀,跟人好好相处也是三岁以前的事了,所以看他给我盛饭我只感觉他还挺懂事的,我在考虑杀他的时候给他留个全尸。
遇到顾辞的第三天,他说要带我去惩恶扬善,我不知道他如果知道我是一个大魔头是不是还会带我惩恶扬善,于我个人而言,我比较喜欢惩善扬恶,但我现在有一个想法,我希望他解开我的穴道,于是我跟他说:“解开我的穴道我才能跟你惩恶扬善。”
他揉了揉我的头说了句:“不用。”我因为他这么粗鲁的动作打消了我留他全尸的想法。可他接下来揽住了我的肩膀,我没了内力护体直撞进他的胸膛,他说:“我保护可可。”
我想开口嗤他,但我没有,我想推开他,但我也没有,我觉得他说话的时候我的心跟着颤了颤,我长这么大不知道何为保护,我乖乖跟他走了,任他揽着,再也没有反抗,我倒是要看看,什么是保护。
他那天带着我去了个土匪窝,听说这一方土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我跟着他进了土匪老巢,看他那一招一式张扬恣意,潇洒的很,我跟他就不一样,如果我内力还在,我一定一出手就是杀招,让人顷刻间毙命,但我没有忘记我此行的目的,我就是要看看什么是保护。于是我光是站着什么也不做。砍向我的刀我也避都不避,但每次都能让顾辞挡下,丝毫没有让我伤到分毫。我歪着头看他,突然间撞向土匪的刀。顾辞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一时间来不及内力护体,猛然将我拉向怀里,只听“刺啦”一声,我毫发无损,他左臂受伤。我怔愣的看着他流血的位置,眯了眯眼,没有说话。但顾辞似乎有些生气,他用受伤的胳膊紧紧揽着我,不再松开,另一只胳膊挥着剑,那些土匪再无一生还。
这场架打完他只是抿着唇跟着我,再不跟我说一句话,我不理解他为什么不杀我,他对付几个小土匪本来绝对毫发无损全身而退,可我偏要他因为保护我而受伤,要是平时有人害我受伤,我早就将人一击毙命了,但我不会与人沟通,也不同他说话,直到我听到身后那人倒地的声音才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这人伤口极深,也不处理,流着血跟他走了一路。我垂着眼睛,如果我不救他,他可能就死了,他武功那么厉害,他死了我就少了一个劲敌,多好,可我最后还是救了他,原因我自己也不知道。
晚间的时候,这人的血止住了,但伤口发炎,人烧得迷糊,我想他一定大少爷似的没怎么受过伤,像我这种总也受伤的,已经不会发烧了,我听他呓语,皱了皱眉,我还是不知道救了他对还是不对,此时我的穴道冲开,内力也已经恢复了,我的手掌覆上他的脖子,微微收紧,他似乎有些难受,呓语的声音也大了些,我一怔,顿时松开了手,他刚刚说:“可可回来,别伤害自己。”
我不杀他了,我既然决定以后就再不会动手,我虽不想死,但我也不怕死,我只信了这一个人,他日若这人想来杀我,那便是我的错,错在我信错了人,虽死不悔。
自我照顾顾辞一晚以后,他倒是好像不生气了,照样成天的粘着我,我也没那么排斥他了。但顾辞看我第一次游历,他带我做了好多我没做过的事,他带我去草地放风筝,好玩;带我去小摊买糖人,甜的;他带我大半夜的捉萤火虫,好看,他还带我去河岸放花灯,并让我许愿,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星辰,我告诉他:“我没有愿望”
他有点心疼的看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抬手摸了摸我的头,我这次没有起想打他想杀他的心思,他说:“那我把愿望分给我们可可一半吧,希望我们可可日后平安顺遂,再无坎坷。”
我楞楞的听着他的话,好像有什么在我心里炸开,我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有点难受但更多的是酸涩,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祝我平安顺遂再无坎坷,就连我亲爹给我起这个破名字都是希望我事事坎坷,连我自己对自己的要求就只有活着而已…
我看着眼前的人,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不一样了,看着河里飘远的两只河灯,一只上面写着平安顺遂,一只写着再无坎坷,两只都是祝可可,署名一只是可可,一只是顾辞。
后来我和顾辞关系越来越好,他又带我去惩恶扬善了几次,我得了趣便也不再随意杀人,顾辞看我这样他夸我戾气越来越少了,他很开心,他说他刚见到我时还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凶巴巴的小美人。
我悄悄红了脸,但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我也习惯于他的玩笑,于是我没有一本正经的告诉他我是万人埋骨场里爬出来的。
那天我和顾辞躺在屋顶看星星,我觉得星星好看,像他的眼睛,他见我看的认真,开了壶酒,喝了起来,我不喜酒,所以没喝,他喝着喝着像是醉了,将我拥在怀中,下颌垫在我的头上,我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些僵硬,有些热,心跳有些快,我觉得我好像是病了,我从不与人同床共枕,看他这么拥着我,我竟没有推开,这一夜,是我第一次跟人相拥而眠。
后来的日子啊,顾辞带我去了很多地方,让我看到了很多人情世故,我不懂的地方他也不笑我,耐心的跟我讲解,但他看我眼里含着心疼,我不懂。
再后来我晓得更多的人情事故,我甚至知晓了之前我杀了那挨打女人的男人,她为什么要来打我,不过我还是觉得她愚昧,愚昧不堪。
教会了我人情世故,顾辞开始教我是非黑白,比如说什么样的人该死什么样的人不该死,我虽有时候不完全认同他的想法,但我也喜欢他耐心跟我分析事情的样子,所以他讲我就听着,且乐此不疲,听的多了,我竟觉得他的许多想法是对的。因为顾辞跟我见到过的许多圣人老腐朽不一样,他会告诉我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谁要是来杀我就杀回去,打我就打回去,不必客气,而不是告诉我什么万事皆可原谅。
我开心极了,勾了勾唇角,没想到顾辞倒是愣了,直到我问他怎么了,他才呆呆的来了一句:“我从未见过你笑的样子,真好看。”这下我闹了个大红脸,我心里啐这顾辞,这么大个男人,他不知羞。
顾辞把他心里所有的是非曲直都教给了我,我就把我认同的都记在心底,我想,顾辞是在教我怎么做一个健全的人吧,我本来不在意这些,可现在学了,也算弥补了小时候没没人教的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