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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   今年又是三年一次的科举,听闻先朝名士之子榜首夺魁状元郎。
      几个自幼在白云观长大的小道姑偷偷看着那一身青衫如古竹挺拔清隽的男子羞红了脸。
      都说这位状元郎温润如玉,一笑如春风和煦。
      全京城未嫁的女子皆倾心。
      可他却说:心中已有良人。
      他为人正直,宽厚,谦谦君子也。
      在朝中是新贵,却甚得人心,尤其一众老臣十分照拂。风华正茂,隐隐与那辅政大臣李淮彧可比。
      楚溦不知第多少次来,也不知第多少次望着门板发呆。
      可她依旧不见。
      她怕流言蜚语毁了他前程。
      楚溦舍得放下所有带她私奔,可她舍不得将风华正茂的他拉入泥潭永不见明日。
      他能走到这一步该有多难?不该因自己毁了他。
      隆德帝只做了短短几个月皇帝。
      他的身体着实太过孱弱,疾病缠身。临终前托孤,命一母同胞的亲弟瞻王爷为摄政王,李淮彧和两位朝中元老为辅政大臣。
      朝中暗流涌动,流派之分越发明显。
      那些武将也纷纷站队,以形式来看是瞻王这位皇族贵胄占上风,实则强弩之末。
      朝中大权十之八九在李淮彧掌握之中。
      这世间就是这般,恶有恶报不过是人们心中希望。
      又是一年春夏
      当李淮彧身着金绛蟒龙朝服坐在白云观后正堂品茗时,蓝清觉得果然神仙也是靠不住的。
      明明跪在神龛前虔诚的求了这么长时间。
      薄唇轻启,他的话十分诱人:“跟我回去吧!做我正堂夫人!”
      蓝清笑笑,像在看傻子:“李大人莫非忘了,当日您看着明心剃度,若非神灭,蓝清这辈子不可能还俗!”
      李淮彧起身,不疾不徐,笑得十分轻佻,一把将人揽入怀里,就像许多年前一样,附在她耳边轻声问:“你不想吗?”
      蓝清挣不脱便也随了他,本想说些清心寡欲的话,忽而念头一转,揽住他的脖颈柔声道:“大人如今快到而立之年了吧?不知身体可还行?”
      这是嫌他老了?
      稍一分神那小女子泥鳅一样溜出去,几步跑到门外。
      眼目众多,李淮彧却丝毫不惧,语气淡然问:“莫不是想让这白云观变为一座残垣?”
      他如今已然这般肆无忌惮了么?
      蓝清想了想,表情凝重说:“若不然你还是将我杀了吧!”
      “呵”李淮彧被逗笑,却是咬着牙与这倔强的小女子斗嘴:“这般无趣,我究竟是看上了你什么?”
      “贱呗!”
      这话一出口,莫说李淮彧,就连旁人也是纷纷侧目,似乎难以置信。
      李淮彧却是笑得敞怀:“哈哈哈哈哈......”
      可不就是贱嘛?!
      求之不得,为憾则美。
      据说王明远来过一次,被她称作‘见色起意,一念而已’。
      这小女子说话真真儿一针见血。
      “可我依旧放不开!”李淮彧看着她,目光深情。
      蓝清只当被辣到眼,看向它处。
      “若是他来求,你会不会跟他走呢?”李淮彧问。
      会!
      那么爱他,思念成灾,每一瞬都翼希着,又绝望着。
      一滴泪措不及防落下,好不容易搭建的壁垒轰然崩塌。
      如今李淮彧独揽大权,想来必然会难为于他,想了这么久,想着他再来便直接应下与他私奔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淮彧面目狰狞,让人不由惊慌。
      许久,他止住声,笑着说:“看来该让他死了呢!”
      呼吸停了一瞬,蓝清来不及多想,跑上前去求他,可是他半分不给机会。一甩衣袖走了。只留下蓝清在原地失神落魄。
      她慌忙跑下山,跌跌撞撞又分不清方向,急的眼泪一直都不曾断过。
      楚溦是来道别,可能这是最后一次来看她。
      谁成想走到半山腰刚好碰见她,像个疯子一样,上来就将他抱住了。
      那一刻,风停了,雨静了,整个世间归于平和。
      树梢上的露珠都不舍落下,怕惊扰了这对有情人。
      许久许久......
      楚溦轻轻为她拭去泪痕,在那哭红的眼睛上落下一个吻。
      人果然最贪心。
      听见他说‘心悦你’便想着灼灼韶华到垂垂暮已若有他在身侧该多好。
      蓝清眸子里只映着一影清隽,轻声说:“雨过天晴,你娶我可好?”
      该用什么来形容这心情呢?
      状元郎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词汇,眼前一片模糊,他哭得像个孩子。
      天地为证,星月做媒,青衫素服拜了堂。
      楚溦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蓝清泣不成声,呜咽着说不出半个成型的字。
      她拉着他的手从野路下山,路不好走,他反手将人拽到身后,护她一路无虞。
      躲躲闪闪跑了十几里。
      城外火光如昼,最终还是在黎明时被官兵围住了。
      其实他们都知晓逃不掉,只是他愿意陪着她走这一遭。
      楚溦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主动抱她,紧紧地,像是要将人揉进骨血里。
      “等我!等我!我一定会活着!”
      蓝清点着头,哭得像疯子。
      几封字体相近的信函就将楚溦定了个‘私通外敌’的罪名。
      李淮彧不仅想要他死,还要他被口诛笔伐骂死,留个千古骂名。
      楚溦立在朝堂上铁骨铮铮说:“念清愿做一名兵卒,将这一腔血洒了沙场以证清白!”
      楚溦,楚念清,那是他初入仕途时为自己取得字。
      先父楚梓寻已是千古奇冤,谁能忍心让他唯一子嗣也冤死呢?
      唯有李淮彧每次听到这两字之时只觉得‘其心当诛’!
      两方对峙时,瞻王爷在朝堂上得胜的次数寥寥可数,这一次算是最轻松一次,却是将自己义子送上死路。
      这如何对得起他死去的父亲临终托孤啊!
      当年楚梓寻为蓝兮之一事力求清正,如实撰写史册,自知祸不久矣,特意将妻子托付给当时还是世子的瞻王照应。谁知路上遇到歹人......
      瞻王本就膝下无子,对楚溦如同亲生。
      楚溦跪在瞻王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瞻王爷转过身以袖掩面老泪纵横,如此生离让他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城外有许多百姓前来送行,朝堂上的事他们不懂,他们眼里这位年轻人是个难得的好官,比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好了十倍百倍,在场各位或多或少都得过他的照拂。
      一口米面,一碗汤药,一个公道......于这些百姓而言便是一辈子忘不了的恩情。
      楚溦笑着说:“诸位乡亲回吧!”
      他们将家中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送出去,连押解的差役都不禁动容。
      楚溦带着枷锁,遥望天际,心里眼前皆是她。
      本想让瞻王照拂一二,又想到李淮彧该不会苛待她。
      如是想着便心安了。
      只是依旧放不下。
      他生命里的那束光在这儿,无论如何他也会活着回来。
      只是无人告诉他,白云观于昨夜失火,无人幸存。
      蓝清被枷锁扣住脚踝,用锁链与墙壁金牢牢拴住,锁眼上灌了铜水,他这是打定主意要将自己关一辈子。
      蓝清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吵闹。
      李淮彧再进去时就看见她抱着膝坐在塌上,双目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李淮彧过去,将她搂在怀里,见她不挣不闹心里欣喜万分。
      却听见她柔声说:“楚溦你来了?”
      抱着她的双臂赫然僵住,房间里温度冷了下来。
      她却浑然不觉,温柔似水躺进他怀里,轻声说:“你听,飞檐上的花铃在响呢!起风了呢!”
      这是在墨轩,以她普通人的耳力怎能听见铃声。
      李淮彧搂紧她轻声说:“是呢起风了!”
      只听她还在说着:“南方这天气,刮风就会下雨,你送我那把伞后来都舍不得用了呢。”
      李淮彧有些喉干:“我让工匠来给你做一把世间独一无二的大伞!”
      她忽而傻笑,痴痴地像个孩子,满脸羞涩说:“回想起,大概从那时我便心悦你了!你呢?你是什么时候?”
      蓝清半咬樱唇,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转过身含情脉脉看着李淮彧,可那双眸子里映出的分明是另外一个人影。
      李淮彧桎梏住她的手腕说:“睁开眼看清楚!我是谁?我是李淮彧!”
      蓝清疼得缩了下,而后用另一只手抚着眼前那张脸问:“夫君,你怎么了?”
      她从未与自己这般情深意切,她从未唤过自己为夫君。
      李淮彧一咬牙将人摔在塌上,指着她,指尖都在颤抖,却气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蓝清笑得似哭似笑似疯癫,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一样。
      竟是被她耍了。
      可李淮彧依旧狠不下心对她做什么。
      他若用心当真是这世上最好的情郎,无微不至,事无巨细。
      谁能想这般权势滔天的人能亲自下厨房与厨师学习如何做一碗寿面?
      只因为四月初七那日,那小女子念了句‘我想吃你做的寿面’
      聪明之人当真学什么像什么。
      面好了,让人送了去,躲在一旁偷偷看着她,像个贼一样。
      她不知道真是他亲手做的,尝了两口,与记忆中的味道相差甚远,但还是吃了大半。
      李淮彧躲在一旁笑得欣慰,却看得旁人一阵心酸。
      珠儿对石英说:“你家主子真让人恶心!”
      因为蓝清的缘故珠儿在李府过得还算不错。
      蓝清回来了,珠儿自然被派到屋里服侍。
      可珠儿大部分时间宁愿立在屋外面对石英的眼刀。时间长了便也不怕了。
      “你家主子真让人恶心!”
      石英一挥手珠儿脚下那块地上便多了个坑,若是打在人身上怕是要皮开肉绽。
      “小心拔了你的舌头!”
      话虽这么说了无数遍,可珠儿的舌头依旧在自己嘴里好好的。
      石英:“你应当去屋里侍候着。”
      珠儿扬起脸,眼睛有些烫。
      莫说进去看着,便是想起那女子悲伤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落泪。一踏进那屋子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真真儿一刻都待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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