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使徒大人》白之华

7、第7章

　　宋茗子趴在地上眼睁睁看他出了别墅，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屋外的月光将一楼的客厅和面前走廊照成了灰色，走廊尽头更显得格外的黑暗。

　　“你一定要成功。”他的声音在宋茗子脑子里回响着，但她敢拿自己二十多年的脑子打赌，那人一定不是郎敬科。“这关乎到整个K联的命运。”

　　这个声音对宋茗子来说有些陌生，但她第一反应却是，自己竟然已经躺在床上重新睡着了。她不得不佩服自己摸黑上厕所的勇气，而事实却是，她几乎一路狂奔，整个解决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是他。
　　陈川。

　　也难怪宋茗子会对他的声音如此陌生，她算了算，从自己醒来到现在，那个死老头和自己一面都没见过呢！

　　难道他也觉得我死了吗？
　　说时迟来时快，宋茗子正窝火呢，觉得他一点儿都不像K联的头头。工资照常发，但是对成员一点问候都不给，这么抠门的人也非他莫属了。

　　——你不用担心，自从你上了鲸落号，我们就一直在保护你的位置信息。在你返航的一年里，K联一直都留着你的位置。
　　许文治说过的话再次响起，连同那他低沉磁性的男声在黑暗中震颤着。

　　“JIH那边什么情况？”陈川拿起杯子，走向前方白色的咖啡机。

　　“郎敬科已经命令我篡改密咒密码。”宋茗子的视线跟着陈川一起到了咖啡机旁边。“而且，他已经把密码命名好了。”宋茗子知道陈川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郎敬科已经给自己的几个破密码，而是自己的实际行动。“郎敬科让我不用担心，因为李明昊队长有义务保证我的安全。”

　　陈川喝了口咖啡：“他冲你说过这话？”

　　“没错。”

　　“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他可能会在鲸落号上采取些手段，针对李队……”宋茗子迟疑着。如果她没有将密码改成郎敬科设想的……即使他不能立刻知道她是K联的人，也会明白苏茗子在JIH的真实身份。半晌又补充道：“或是我。”

　　“去掉后三个字，就是我的答案。”
　　“您是指……”

　　陈川又喝了一大口，“我会找时间告诉李明昊的，你别忘了，他对密码也有过研究。”

　　——陈川，科技总部部长，郎敬科从二十年前到现在最得意的学生。虽然高智商得以顺利真传，但身宽体肥甚至塞不下西装。因为这惨遭郎敬科的贬低和嘲笑，于是忍痛割爱决定减肥！就在宋茗子跟随鲸落号的一年里，他终于成功逆袭成了140斤的大胖子！爱好就是爆粗口，但自从当上了科技部部长之后就因此在粗口界销声匿迹了。

　　宋茗子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狮子大张口般呼呼地连打几个哈欠。
　　“伯母——你。”
　　霎时，宋茗子瞳孔一缩，失声了。

　　科技总部医院 7:30
　　五个穿蓝色衣服的医生已经围在手术台前两个多小时了。

　　在红灯熄灭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两个女医生小心翼翼地将病人推出房间，然后小声讨论着什么。

　　突然，罗宗旭背后一凉，随即一阵眩晕朝后面仰了过去，好在旁边的医生迅速将他扶住了。

　　“罗医生！”出于医生的本能，他迅速将宗旭的口罩扯了下来，其他人也围过来帮忙。“快把椅子搬来！”

　　“不用了……”罗宗旭强迫自己快点清醒过来，当他发现自己正靠在某人的肩膀上，身子一紧朝旁边看去！艹，幸好是个男的，他想。“我睡一觉就没事了，你们忙自己的吧。”

　　“罗医生，我帮你把资料送到办公室。”女护士拿着文件夹，和门口的另一个女生一起走出去。就因为刚才无意间扶到了主刀医生的腰，搞得连耳朵都红透了。

　　罗宗旭站那儿缓了一会儿，随即脑子一紧：宋茗子！

　　要去接她。

　　“一会儿还有安排吗？”

　　“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我帮你顶一下哈。”同事见他有些犹豫：“怎么，还怕我抢了你主刀医生的位子不成？”

　　罗宗旭万般无奈下露出了只可意会的笑容。

　　从科技总部医院到伯母的别墅有一个多小时车程，但罗宗旭一路上想了很多，他恐怕都没意识到自己连闯了三个红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寻常，但找不到确切证据。别墅区的周围布满了警笛声，门口停着科技总部的一辆救护车和JIH的车，还有记者们自己的车子，距离小区很远的地方已经开始堵塞。

　　“你好。”罗宗旭将车窗摇下，看着旁边的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别墅区有一户出事了，听说有命案。”

　　命案？

　　罗宗旭果断在路边停下了车，看着蜿蜿蜒蜒的车队都能集体爬长城了，暗自感叹道开车恐怕是走不动了——

　　不远处黄色警戒线外簇拥着大团人群，他连口气也没喘就一溜烟直冲到了最前面，那些正在拍照的记者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你好。”罗宗旭熟练地摸出侧兜随身携带的证件向有关人员面前一摆。乍一看这里似乎没几个熟人，但又定睛一看，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屁颠屁颠朝自己跑来。只见那人天生自带喜感，还没到旁边呢就冲他隔空大吼：

　　“大罗！呦，快来快来！”

　　“郑法斗？！”

　　只见男人脸色一沉，啪一声把罗宗旭后背拍得老响：“你他妈能不能好好称呼？”

　　罗宗旭轻声讨饶道：“好好好，郑法斗咋是你来了啊？你们局里穷得就没有其他法医？”

　　“操，叫我郑法医。”那人嗓门高亢力道雄厚。“我恪尽职守呕心沥血不可以吗？”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现场有人受伤吗？”罗宗旭跨过警戒线跟着他往前走。

　　“受伤倒是没有，但我觉得这事就太奇怪了。”

　　“怎么讲？”罗宗旭迎着太阳朝他看去。

　　郑法医扶着脑袋：“离奇。”

　　“地点在哪儿？”
　　“一号别墅。”

　　？！
　　罗宗旭突然停下了脚步。

　　难道宋茗子出事了？！

　　他对这间别墅再熟悉不过了，他就算倾家荡产也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今天凌晨的时候他还在这里和她们聊天呢！许文治做事一向严谨，那边也一定没有差错，他们不可能找到这里！不可能！

　　郑法医顺势递去一对手套，将罗宗旭带到书房。

　　门打开的那一刻，罗宗旭仿佛被人从身后掐住脖子似的无法呼吸，眼前的事物逐渐扭曲变形，最终与它一起沉入了无尽深渊。

　　宋茗子被警戒线外的人群撞得团团转，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虽然天气并不冷，但她的嘴唇打着寒颤，那一幕画面深深定格在她的脑海里。她伸手摸了摸裤子口袋，伯母给自己的草稿纸依然折得很平整。她害怕极了，她也曾无数次期待着罗宗旭出现在面前带她离开。但是……

　　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吧。或者，他会不会觉得这件事与我有关？

　　她含着眼泪看着面前的人群，她相信罗宗旭一定会来找她。但她没有意识到，有人自始至终一直在人群中观察着自己。

　　“宋茗子，请跟我来。”他在人群的流动下很自然地靠了过来，在她耳边轻语着。

　　她后背一凉，质问道：“你是谁？”

　　“陈部长Mr，他有事找你。”

　　侦查此等耗费脑细胞又掉头发的事情一贯都由JIH负责，科技总部想要查出什么小九九，只能调用K联成员。一开始宋茗子还准备反抗，她觉得JIH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但听到了陈川的名字，她就姑且相信了那人的话跟他上了车。

　　咔嚓。
　　车门上锁了。

　　“我们查出报警的人是你。”男人问，“哦，这个你不必担心，具体情况只有陈部长和内部知道。我们赶在JIH之前把这条线索阻断了。”他颠着右手正在免提的手机，冲宋茗子挑个眉：“你可以把事情的经过告诉陈部长吗？”

　　她抿了抿嘴唇，缓缓道：“凌晨三点多时候我在二楼睡觉，中间醒了一次。客厅的灯大亮，一个男人从一楼书房的方向走出来……”

　　“罗医生，你还好吗？”
　　……

　　“罗医生？”

　　“操，大罗！”
　　郑法医下手不知轻重，duang一声就锤了下去。

　　即便这样呼喊也没用，罗宗旭站在门口愣了足足十秒钟，双拳紧握，手骨被压得咯咯直响。

　　……这不可能，为什么。

　　他的眼中积满泪水。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究竟做了什么？

　　屋里围的几个JIH警察和科技总部的法医激烈讨论着，但罗宗旭什么都听不清，也根本不想听清。现在他只想努力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事实，但他始终做不到。

　　“罗医生，你有什么看法吗？”

　　罗宗旭强忍颤抖的呼吸，将脸深深埋进手掌心道：“对不起，我……我想我帮不上什么忙。”他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赶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即便知道这根本改变不了事实。但——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郑法医嘟囔道：“啥？大、大罗你说啥？哎——你去哪儿啊你个孙子？大罗！罗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