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公主后和将军HE了》半糖夏夏

7、山穷水复疑无路，却到云深不知处

　　容国公府后花园中，左右各有小厮提着明瓦灯笼领着一行人快步穿行在园中小径，秦文卿与司马通走在中间，李承岐断后，远处瞧见僻静处的墙根下，几盏灯笼照得通明，秦文卿便知道赫迦重伤后倒在了那处，不由得牵起裙角加快了脚步。

　　远处已经围了些许下人，手中提着的灯笼照在墙根下，果然倒着个白袍男子，只不过一场搏杀后他的圣白衣袍已染成腥红，如玫瑰花瓣般片片散落在白袍上。

　　赫迦双眸紧闭，唇色青紫，已气息奄奄。

　　秦文卿在书里看到过，银针打入七心血后阻其经脉，故而人不过一个时辰就要因经脉堵塞而气绝了。

　　下手忒狠。

　　可敌之害大，当就势取利，好一出美女救英雄的好戏。

　　此时司马通已命人备了软轿将赫迦挪到了幽梦阁中，府里的丫鬟小厮一时间竟都忙乱起来，烧水的烧水，点灯的点灯，善后的善后，司马通一人统领全局，顾头不顾尾，已是忙得晕头转向，秦文卿前脚才到幽梦阁，眼看着榻上横卧的赫迦快要气绝，眉心皱起，薄唇紧抿，渐渐失了血色。

　　秦文卿默默看了两眼，暗中又偷偷多瞄了两眼。

　　——传说中的主角光环果然不虚，好一个雄姿英发的绝色美男子。

　　榻上的赫迦身长七尺，生得一副西域面孔，故而肤色比寻常男子都白些，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剑眉同墨画，高鼻似峦形，且他自幼习武的体魄自是无可挑剔的，修长的身形隐在圣白衣袍之下，两条大长腿搭在床榻一侧，歪头皱眉，睡得极不安稳。

　　秦文卿咽了口口水，能想象到这白袍之下定然是八块腹肌人鱼线马甲线，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正当秦文卿盯着榻上的美男子快要流哈喇子之时，身后的李承岐拽了她的衣袖，将她从想入非非的思绪中强拉回来，后用眼神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是司马通来了。

　　司马通这会儿才走到内室中，进门就闻到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从凑到近前道瞧了眼，“不成，我这就打发人请太医去。”

　　“世子且缓缓。”秦文卿抬手拦住了他，“此时宫门早就关了，入宫请太医不免惊动内宫，赫迦哥哥一向隐忍，只怕不妥。”

　　司马通想了想，“那就去城中的医馆请个郎中来。”

　　“那更不妥，刺客随使团而来，久久不归，眼下琐罗使臣都住在风岳馆中，世子打发了人一出国公府，那头就知道赫迦哥哥伤重的消息了……”

　　司马通虽有些惊讶，今日的秦文卿似乎通透不少，再不是从前那个遇事只会着急跺脚的小丫头了，却也无暇顾及这些，眼下是赫迦的伤势要紧。

　　秦文卿早就预备好了应对之法。

　　“时间不等人，世子若信得过我，就派些伺候热水的丫头婆子来，我守着赫迦哥哥就是。”秦文卿把早背熟了的词一股脑说出来，又提醒道，“世子也抓紧审一审那刺客，赫迦哥哥身手不差，怎么会着了他的道，别是用了什么毒药暗器的，反倒耽误了伤势……”

　　“可是公主身份尊贵，留在这——”

　　秦文卿往榻上的方向看过去。

　　榻上的男子虽叱咤朝堂，在封霄国有搅弄风云之才，他日或许还会领兵掠地，夺位称王，但眼下虚弱得连喘息都用尽了气力，秦文卿不敢去想，倘若赫迦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命呜呼了，那后头的剧情就会完全脱离葵花宝典的掌控，如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回来。

　　“世子且放宽心，我就守在这里，断不会叫赫迦哥哥有事的。”秦文卿的眼神已不能装得更认真了，正色道，“还请世子快去快回，审出些什么，我们也好尽快救人。”

　　半月前，公主被赫迦拒婚的流言在京城中穿得沸沸扬扬，如今人人都觉得秦文卿就是个只知道跟在赫迦身后的小跟屁虫了，她既然担了这个虚名，不如就做足了戏，起码能叫人相信她对赫迦的真心比金刚钻都真。

　　司马通立刻闭了嘴。毕竟身为京城第一风流公子，他最看不下去的就是棒打鸳鸯这种事了。

　　立在一旁的李承岐也别过头去，秦文卿的演技太浮夸，他也看不下去。

　　司马通虽有些迟疑，但也只能照办，退出时躬身揖了手，领着两个小厮往来的方向快步离去。

　　等屋里的人都撤得差不多了，秦文卿从里头关上门，李承岐在榻前将事先备好的银针短刀一并备齐，准备动手救人。

　　“能救么？”秦文卿心中没底，到底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鬼知道这个和自己半斤八两的李承岐医术如何。

　　“能。”李承岐一改平日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怂样，在这般伤势骇人的场面前，竟比秦文卿还稳得住，他单膝跪在榻前，手中飞快地将短刀擦净在火前烤了，针线穿好，凝神目光落在赫迦伤口的一处，眉心微皱，“只不过这几处穴位都是命门，容易出事故。”

　　秦文卿这下有点慌了。

　　“那万一，你失手了……”

　　不想李承岐此时却微微一笑，扭头看了面色苍白的秦文卿一眼，“都到这一步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吧？”

　　李承岐行医救人多年，从初出茅庐时但凡见着个病人就心中打鼓，到如今看惯生死，早就不怕了，他只要尽医家的本分，剩下的听天由命。

　　他左手按准赫迦脊背上的一寸，右手下刀，利刃划过紫青的皮肤冒出黑红血水，又有炭盆的热气一烘，整个卧房里顿时血腥气浓重。

　　秦文卿有些看不下去，道一句“我去看着门”，往门口走去。

　　李承岐不为所动，针尖挑着取出一枚小指长的银针，摆在一旁的雪白帕子上。

　　赫迦鼻息依旧，察觉到痛时眉心皱起，手臂微微一动，很快又落了下去。

　　万事开头难，李承岐见赫迦体征无异，继续下刀。

　　两枚、三枚、四枚……
　　统共七枚银针取出，赫迦的背脊上已经是浑浊的一片。

　　“快点，有人来了。”秦文卿在门口小声道。
　　“就好了。”李承岐动作麻利，娴熟地将七处伤口缝好，针脚细致干净，再将血痕用净布擦净，大功告成。

　　李承岐收了短刀和针线，恰在此时赫迦迷糊中伸出手去，正拽住了他的手腕。

　　李承岐朝秦文卿望过去，老脸一红——
　　这……剧本里不是这么写的啊？？？
　　“我……我可是直的……”

　　秦文卿见了这一幕差点笑出声来，然后飞快地来到榻前，救人如救火。

　　于是当赫迦睁开双眸时，第一眼看见的，是双手紧握着自己，眸中挂着泪花的秦文卿。

　　李承岐一身冷汗，见状默默退出幽梦阁内室，关上门守在门外头。

　　屋里，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正要上演一出英雄梦醒后对美人一见倾心的戏码，秦文卿抬手为赫迦盖好云被，顺便在自己手掌和袖口蹭上些血渍，以假乱真。

　　赫迦喘匀气息，睁眼便要起身，“公主……”

　　“赫迦哥哥伤得不轻，莫要乱动。”秦文卿将他扶着在榻上躺好，用帕子擦去他额上细密的汗水，可见方才的一番折腾，疼得不轻。

　　赫迦定神看见了秦文卿衣袖上的血迹，握住她的手腕。
　　秦文卿知道他心中所想，琐罗人的习惯，男女若有肌肤之亲，便要结为夫妇，女子有守身如玉的一说，男子亦要守身如玉。

　　“赫迦哥哥莫不是要怪我轻浮，告诉我男女授受不亲吧。”秦文卿捏着帕子收了手，眼神四下飘忽，“只是方才情况紧急，文卿来不及想那许多，若是冒犯……我不对外人说起就是了。”

　　秦文卿眼神中满是真诚。

　　“公主善心，在下无以为报，只是……”赫迦迟疑了片刻，眸中温润流光，薄唇微动，“今夜凶险，公主本不该瞧见的，这回定是吓坏了吧……”

　　赫迦说得恳切，浅褐色双眸落在她身上，这话让秦文卿有些微微发怔，不想他自己伤重至此，居然还在意她是否被吓着了。

　　她曾当刑警那么些年，可从未有人问过她，怕吗。
　　一时间心中有些发酸，眼前朦胧起来。

　　“公主别哭啊。”赫迦挣扎着抬起手来，碰了碰她的眼角，柔声笑道：“在下无妨，公主妙手回春，现下都不觉着疼了呢。”

　　*

　　幽梦阁外，月朗星稀，李承岐走到石阶前抱着长刀坐下，见偶尔几个容国公府的下人三两结伴在门前走过，才想起已到了丑时。

　　如此忙碌的一个晚上，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尤其当冬夜里的寒风扑在他身上时，李承岐敛起单薄的外衣，打了个冷战，又清醒了不少。

　　这一身粗布黑衣不能御寒，好在方才那一顿折腾，即便染上了血迹也瞧不出来。李承岐隔着一扇门听见房中二人的话，默默把自己手掌上未干的血渍在衣襟上擦了擦，倒也成全了秦文卿不管不顾一心救人的贤名。

　　回想起几日以前，李承岐还被困在这副躯壳里踌躇不前，不想遇到了个敢打敢拼的秦文卿，才几日的工夫，她就把这场死局玩出了新局面，离生存线越来越近。

　　对于这个行事果敢的小姑娘，他倒是十分佩服的。
　　想到此处，李承岐不由得唇角勾起笑了笑，又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些。

　　李承岐在门口守了半晌，人都快冻得失去知觉了，忽然瞧见一个黑影飞快地从眼前蹿了过去，眨眼间就破窗进了幽梦阁内室。

　　这身手似乎与赫迦也不相上下。

　　李承岐四下看看，有人闯入容国公府，竟然没有侍卫发觉？

　　等等。
　　他自己不就是侍卫？

　　李承岐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立时握着长刀起身，随着那身影的方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