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莫愁前路无知己，老夫老妻贫如洗 ...
-
李承岐在书里看到过，琅绿其人，忠心是极忠心的，但她功夫了得，还耍得一手好蛊术，自问这一身行头除了吓唬吓唬人，半点作用都没有，要是真打起来，自己除了蛮力上兴许占点优势之外，或许真的还打不过她。
孤男寡女，共处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李承岐握紧手中的长剑，觉得膝盖有点……软。
“琅绿姑娘这是要……”李承岐横眉冷对，面上不露怯意，淡淡道，“公报私仇？”
李承岐内心无声地咆哮：你要是先动手我可……可喊人了啊？
琅绿背靠在门上，笑笑，“李侍卫与奴婢再怎么也算是旧相识，是不是私仇，李将军难道心里没数吗？”
“旧相识？”
李承岐飞快地在脑中把关键词检索了一遍——
琅绿由赫迦送入宫中为眼线，一直侍奉在秦文卿的漪澜殿中，出宫的机会甚少，而李承岐镇守西北边陲，更是连京城都没来过几次，何来旧相识一说？
莫非这又是什么我不知道的剧情？
琅绿上前一步，李承岐回过神来马上后退一步，虽然装得毫不畏惧的样子，但很快就要绷不住了。
琅绿一步步上前，走得极稳：
“一年前，李将军奉命回京述职，于京郊茶楼中与公主小聚，品茗听曲，闲聊起西北局势，”琅绿步伐站定，李承岐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腰顶住了花架，就快被摁上墙了，又听她说，“我放蛊入室窃听，不料却被李将军合掌拍死——”
琅绿至今都记得，那时不知天高地厚的李承岐将她的蛊当成苍蝇拍死，害她辛辛苦苦养了十年的相思蛊就这么命丧黄泉，事后还说一句，“你们京城的苍蝇没有我们西北的大。”
李承岐恍然大悟，原来是“上一个”李承岐做下的事，而后心里一惊——
倘若故事发展的脉络一路向前，那故事中的李承岐与琅绿之间，当真还有一段孽缘呢。
然而下棋最过瘾的一招，就是以攻为守，李承岐百试不爽。
李承岐藏在背后的手扶稳了花瓶，故作淡定，“这么说，琅绿姑娘是承认自己是赫迦所派了？”
琅绿勾起的唇角敛去笑意，面对快被自己逼近墙里的李承岐，暂且放过了他，转身走回两步去，“公子一心挂念公主安危，我不过是多留心些罢了，”
“于是琅绿姑娘这么一留心，赫迦公子便借力将我李家满门推出去顶罪，姑娘还真是好心啊。”
李承岐一股脑地将李家获罪的真相对琅绿和盘托出，却是琅绿没有料到的，一向被认作英勇却愚忠的李承岐现下却变得脑子灵光起来，琅绿稍稍一愣，“你怎么会——”
赫迦对秦文卿已动了心，李承岐料定琅绿也不会再掀起什么浪来，于是坦言道：“我父兄已死，如今我已无回天之力，承蒙公主不弃，留我等在公主府上效力。只是他日若能助公主一臂之力，我等也算不辜负忘归郡主的遗愿了。”
琅绿听明白了，李承岐是聪明人，知道重掌西北大权一时无望，好傍上秦文卿这棵大树好乘凉，他日秦文卿拥立新君成了长公主，李家才有翻身的机会。
然而秦文卿与十三皇子秦子靖亲厚，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却不知琅绿姑娘效忠的究竟是赫迦公子，还是文卿公主呢。”李承岐负手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脚步尽量走得稳健有力，连声音都放沉了些，“若是琅绿姑娘心系琐罗，那咱们还是尽早把话说开了好。”
琅绿被问得心里发毛，她眼前的李承岐，似乎和自己从前认得的不太一样了。
“奴婢身在公主府，自然是效忠公主殿下的。”
“既如此，公主的母妃出自陇阳李氏，琅绿姑娘若有心，不如为公主解忧？”
李承岐自诩为李家人，反客为主，反倒让方才强势的琅绿招架不住，为表忠心顿首道，“李将军且说来听听，奴婢若做得到，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承岐心中暗想，赴汤蹈火不用，你能说句实话就不错了。
“公主四角街上遭蒙面人当街冲撞，致使公主摔伤了腿，险些丧命，赫迦公子一路追查，才查清蒙面人进入太子府后再没出来过。”李承岐借着由头把话往太子身上引，一边留心着琅绿的反应，继续道，“可是此事蹊跷，公主素来与太子殿下无仇无怨，太子何故要杀公主灭口？……”
琅绿目光在地板上来回游走，正当想不明白的时候，李承岐轻描淡写地又撩拨一句，“……就因为公主救下了李家众人，看似被搅进了党争之中？”
“李家……”琅绿暗道一声，声音小得唯独她自己听得清，然而片刻后眸光闪烁抬起头来看着李承岐，“难道是——”
李承岐估摸着琅绿已然想到了李氏一案与太子脱罪之事，想着总算找到个人能把这里面的弯弯绕捋清楚了。
琅绿原是赫迦身边的人，对赫迦的计划虽无十分的了解，但她身处宫墙之中，多少能探听到一些消息，倘若能掌握凤景眉是用什么法子让太子脱罪的，秦文卿便可借机打压太子，为十三殿下夺嫡铺路。
然而话到了嘴边，琅绿一拍手掌，“——难道是凤姑娘以为公主喜欢太子殿下，所以要除之而后快？”
李承岐手掌拍了额头，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太子跟文卿公主，他们是兄妹！兄妹好吗？？？
“不是这个的话，”琅绿一脸认真的样子原地想了一圈，“是太子殿下记恨公主与十三殿下交好，所以急于剪去十三殿下羽翼？”
李承岐再次扶额。
我的老天鹅啊，当街刺杀公主是多大的罪，太子难道就因为一时心里不爽，能对自己的亲妹妹下狠手？
“我知道了！”琅绿又一拍手，双眸中闪着精光看着李承岐，“定是刺客白日里走街串巷没地去，所以选了防范最松懈的太子府？”
李承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琅绿，琅绿自知说错了话，垂下头去。
李承岐心里有数，琅绿不傻，多半是临时起意，遇上党争夺嫡这样选边站的事，一时装傻罢了。
“琅绿姑娘若不知道内情就罢了，我也是为公主的安危考虑，随口一问。”李承岐打算放过琅绿，也算暂时放自己一马，“公主还等着用晚膳呢，琅绿姑娘不去厨房看看？”
不多时，琅绿转身开门而去，独留下李承岐在月门内，片刻后扶着身后的花架缓缓坐在椅子上，心里绷着的一口气就快要背过去了。
“我的老天鹅啊……”李承岐摸过桌上的冷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了个干净。
早知道琅绿这丫头是赫迦派来的，精明得很，幸好没被看出端倪。
只是这隔墙有耳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李承岐坐直了身子——
总这么打肿脸充胖子不是个办法，原书里的李承岐怎么说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他要是没点拳脚功夫傍身，只怕有朝一日要被人察觉出来。
是时候开始学一门真正的技术了！
*
晚膳时分。
冬日里天色早早就暗下来了，公主府上掌了灯，廊下挂着的灯笼被风吹着一圈又一圈地转着，在廊下映出一轮轮鹅黄色的光圈圈。
李承岐亲自端来了一盆冬笋炖鲫鱼，鱼汤乳白鲜美，摆在八仙桌的正中，秦文卿高兴得只拍小手。
——原来厨艺，才是李承岐真正的技术。
“这几日公主有伤在身，饮食也该多留些心，我怕下人只会挑好的炖，食物相冲就不好了，所以亲自去厨房盯着。”李承岐舀了一大勺鱼汤在小盏里，端到她面前，“补钙。”
秦文卿拽着他的手顺势一拉，让他也在自己身边坐下，“来，一起吃。”
“这不合规矩吧……”
“我不合规矩惯了，传出去不怕人笑话，吃。”秦文卿夹了一块鱼尾在李承岐面前的碗盏中，笑得灿烂。
李承岐稍稍侧身，附耳道：
“琅绿，或许知道李氏冤案中太子是如何脱身的。”
秦文卿瞪大了眼睛，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看着他，又惊又喜，“真的？”
“我下午试探了她一回，她明摆着是在装傻，或许是没有赫迦的允准，她不便开口吧。”李承岐回想起下午在月门后的情景，琅绿显然是心虚了。
不过他话里话外已经说得很明白，太子已经开始着手刺杀公主，且赫迦已站在了公主这头，琅绿愿不愿意开口也是早晚的事情。
秦文卿甜甜一笑，露出两个调皮的梨涡来，“李承岐，你怎么这么棒。”
李承岐微微愣住，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啊，其实我本名是——”
“李承岐，你说赫迦既然已经和咱们一伙了，那琅绿什么时候才能对咱们放下戒心，死心塌地地跟着咱们啊？”
李承岐听着这话觉得哪里不对，“……咱们？”
秦文卿单手拄着下巴，一双明亮的狐狸眼瞧着他，“对啊，咱们俩，难道不是一伙的吗？”
李承岐老脸一红，尴尬地笑笑，想岔了。
他还以为……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老夫老妻贫如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