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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chapter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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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一个人给另一个人举行葬礼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说是举办似乎太过庄重，而葬礼似乎也言过其实。
葬礼应该有成群的撑着黑伞的目送者，迈着沉重步伐的送葬人，铁锹铁铲混着雨水破开草木泥土的根系，把长眠的人小心安置，再让低沉绵长的墓志铭为他盖上被子。
最后有人低泣，有人沉默，他们兴许会在雨中站上很久，然后俯身放下一捧安息花。
但是我操持的葬礼似乎太过简便。
用碎了屏幕的手机叫来殡仪馆的人，连带着我的烟蓝色风衣一起送去火葬，骨灰盒埋在海边的墓地，说来惭愧，那块墓地本是自己给自己买下的成年礼，曾经想过送给绫小路，不曾想最后给了西川。
我编造墓志铭的时候没有下雨，工匠在白方石的墓碑上雕刻的时候也没有下雨，横滨雾散后的清晨太过明媚，旭日熠熠乃至刺眼。我到最后似乎都没能为他哭一场，兴许是忘了，也兴许是眼泪流出来之前就被低温的早晨冻在了眼里。
真是失策了，但是幸好我记得给他买了安息花。
“先生。”手握工具的匠人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皱着眉抬起头问我，“这位西川先生的名字是什么？”
我怔了一下，想起西川从来没与我讲过他的名字，我曾经问起，青年状若嫌弃地挥挥手：“啊啦，雨森大人，名字这种东西不是无关紧要的吗？反正您身边只有我一个姓西川的，直接叫姓氏不是更好吗？”
想来是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这背后可能有天大的故事，我那时似乎想着回头再打探打探口风，争取把这个故事套出来。
却不想没了机会。
就像西川死活不肯告诉我他的名字一样，我也没有告诉他我其实早就知道他的名字这件事。西川的全名叫西川久木，念起来很好听，但是他不喜欢，我就还是叫他西川。
“就写西川好了，”我笑了一下，“名字这种东西不是无关紧要的吗？”
匠人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但还是遵从了我的意思，端端正正地把姓氏雕刻在了墓碑正中。
匠人离开前把墓碑旁边打理干净，留下我新放的花和生长经年的植物。
我盘腿坐在墓碑前，和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片相顾无言。照片里的青年笑出半个酒窝还比着剪刀手，当时那个匠人对于我拿出的照片不是很满意，问有没有严肃一点的。我摇头。
其实是有的，但是西川笑起来最好看。
“喂，西川。”我撑着下巴懒懒地说，“我这么草率的葬礼，你可别嫌弃哦，毕竟我可没干过这种事。”
“这次准备得有点匆忙，没带什么东西，下次来的时候我尽量记得给你带......”我思索一下，“带小蛋糕？我记得你喜欢芝士的？”
“嘛，前提是我能想起来啊。”
我又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
“我听说中也在龙头战争的时候为了自己被杀死的部下冲到幕后黑手面前把人家搞死了，我没这个本事，你多担待，毕竟你肯定知道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人员。”
“但是你放心吧，真凶已经被芥川他们解决了。”
“似乎当我手下的人总会倒霉一些，比如说你的前辈沢田现在就有头秃的危险，你可能是命不好。”
我吸了吸鼻子，感觉有些上不来气，咳嗽两声继续说。
“你说可不可笑，我一个命运王权跟你讲你的命不好，更离奇的是，你的死亡的命运线我居然今天才看清楚，甚至还改不了。”我无奈地摊了一下手。
“我甚至能和沢田设计命运去救十年后十年前的我，却连现下的你都救不了。”
“你说好不好笑啊。”
“太宰先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我身后静默许久的青年上前一步。我没有回头看他，维持了一段时间的静默。
以前在港口Mafia的时候太宰治总是上蹿下跳不得安生的样子，无论他内里死寂与否，眼里有没有光，都是一副没长大需要人陪着玩的样子。
那个时候，少年人们吵吵闹闹的相爱，亲亲热热的怨恨，沉默不常有，连风也喧闹。
他离开之后，我们没见过面很多年，上次遇见，他把自己找到的光捧到我面前。听乱步先生说，太宰治还是一副不怎么正经的样子，但也确乎可靠，成了后辈仰慕的存在。
“弥川。”我听见他开口，话很轻，刚巧能落到我耳畔。我听见他道歉。
“对不起。”
噫，人间奇事，太宰治居然有和人道歉的时候，这绝对是闹了鬼。
当然啦，对不起这话他倒也说过不少，不过情景大多是。
“抱歉啦抱歉啦，中也太矮了我没有看到你啦。”
“对不起嘛，弥川这么可爱揉揉脑袋是条件反射啦。”
“咦？真是不到意思呢！是森先生的发际线又后移了我才把你当做大叔的嘛。”
总是不太正经也不太可信的样子。
而那些不算道歉的道歉得到的回答也大多是该动手的动手，该炸毛的炸毛，该咬牙切齿的咬牙切齿。
“混蛋青花鱼！！我杀了你！”
“太宰先生大坏蛋，我要找中也打你！”
“太宰真是太淘气了，这样说话是会被打的。”
但是不依不饶需要溢出来的精力，现在我感觉没有功夫和他赌气的样子。
也没有必要。
我转过头对他微笑一下，语气轻松。
“没关系的，太宰先生。”
“你也没错啊。”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许久，呼了口气，像一声长长的喟叹。
“乱步先生用他所有零食砸我，最后把装零食的保险箱也丢过来。”太宰治蹲在我身边，和我说话，“他说，弥川带着满世界的光回来，找到了好多得而复失的东西，他差一点点就能放下那一点点胆怯和埋怨，带着乱步大人向往已久的巧克力熊亲自登门拜访。”
“他问我，是不是故意捣乱，非要在弥川的眼前再次蒙上乌云。自己做一个碰到幸福都会受伤后退的胆小鬼，也不要把别人拉下水。”
太宰治抬手似乎想要顺一顺我的头发，但最终还是把手放下了。
“弥川。”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我不太想听。
可能是因为熬了半宿又奔波许久，我整个人有些困倦，只想坐在原地不动，连心生怨恨都懒。
我咳嗽一声，打了个哈欠。挥挥手想让他走，这样我就可以靠在西川墓碑上睡一觉。
“没关系的，太宰先生。”我抬手去揉眼睛，“我原谅你了。”
然后像是笃定一般，重复了一遍。
“我原谅你了。”
所以你，赶快走好吗？
你没有错，真的没错，不过是命运而已。
你没料到，我也没料到。
你是这个世界的锚点，是我唯一的无可转圜。
追光的人是没有错的。
况且。
如果我打死你，芥川会伤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可以作用于王权，凡事他参与策划的时间走向，是弥川也改变不了的。
那句「他们吵吵闹闹的相爱，亲亲热热的怨恨」摘自文野阅读体《人间客》。
也是个神仙大大：）
啊，晏晏有点丧，因为昨天一下子补完了12集沉默的真相。从刚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强自镇定到最后抱着纸巾蹲在电视前面。
沉默的真相真是太强了：）
「我们茕茕踽踽过经年长夜，被荆棘勒断过脊梁，而我们燃烧生命，去寻光照亮沉默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