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移植后，我自带跟班》木落月明

7、入魔

　　没错，就是江小流的那个江家。长流集团就是他家的产业。
　　江小流走到窗前伫立良久，半晌无语。
　　我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想家了？”
　　“没有。我在想，它为什么要半夜亮灯？这个灯光跟吴姨的死有没有关系？”
　　我叹口气。深夜亮起的纯色霓虹肯定不是商业目的，那就是想给亡魂引路。可惜他们不知，如今亡子就站在灯前，却记不得回家的路。

　　3点21分。案件开始重演。
　　我们六人退到屋外，独留一人进屋。钱熙学着吴阿姨，先摁了摁灯闸开关。灯没亮，便打开手机闪光灯。对着左边字帖照了照，假装手机落地，然后朝着字帖靠近。直到他将字帖揭下，无事发生。

　　钱熙有些失落：“看来我想错了。”
　　白朗道：“你想什么？”
　　“这个想法过于离奇荒诞，我得等证实了才能说。”
　　白朗突然浑身颤抖，大口大口地喘气，满脸惊愕地望着前方。
　　他的前方，正是那幅《平安帖》！

　　钱熙忙从背后锁住他的双手，叫道：“快帮忙，他撞邪了。”
　　不想迎上白朗回头嘻嘻一笑：“原来你的离奇想法就是撞邪。果然够离奇。”
　　钱熙把白朗推开：“你骗人。”
　　“你也诓我们。私底下给顾渊透风。”白朗头也不回，“死者家里有监控，还有今晚计划案件重演，都是你说的吧？你差点害死他。”

　　还真不是！我之所以知道有监控，是吴阿姨曾亲口同我说过。
　　至于要搞案件重演，完全江小流的异想天开。鬼知道江小流为什么跟钱熙的脑回路高度一致！
　　没等我解释。白朗又浑身发抖，喘气声比先前更大，甚至凭空踹了一脚。
　　这回钱熙理都不理：“别闹。查案呢。”

　　下一秒，白朗猛地扑向旁边的落地窗，房间里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真的撞邪！”江小流想冲上去救人。可他忘了自己没有身体，根本拉不住白朗。
　　还得钱熙飞扑上前，将白朗死命抱住。谁知白朗力气大得惊人，竟带着钱熙一齐撞向玻璃，又是一声巨响。钱熙给撞得昏了过去。
　　白朗拖着早已撞得脱臼的胳膊和瘸掉的腿蹒跚后退，准备发起第三次冲击。他眼神迷离，仿佛已忘却了疼痛，他的情形跟吴姨一模一样！

　　我是一个受过不那么严格的传统武术训练的人。更不知以今时今日的病体能否制服白朗。唯有奋力一搏，闪身上前，依次点向白朗的臂臑、曲池、腰眼、风市、承山五大穴位。
　　好在幼时的童子年没荒废，五穴全中，一气呵成。白朗手脚一软，应声扑倒在地。
　　机智的牛主任见隙往白朗脖子上补一针OOIN，总算叫他彻底安分。

　　“还好，两人都是皮外伤。”牛主任验过伤后表示并无大碍。

　　“让二院出车。”我交待完牛主任，又同江小流道：“看帖。我看，你不看。”
　　白朗和吴阿姨都在字帖前发狂绝非偶然。我必须亲眼看看它的模样。自然，我也有可能发狂。江小流必要时他可以占据我的身体，制止任何疯狂的举动。

　　“此粗平安，修载来十余日，诸人近集，存想明日当复悉来，无由同，增慨。”
　　我反复打量着《平安帖》上的每一个字。这里面肯定有令人发疯的秘密。
　　裤兜里的电话不合时宜地铃声大作，是芷汀的来电。

　　13
　　芷汀从警局出来了？
　　她带着重重的鼻音，想来刚哭过，强行叫自己镇静：“学长，我可以跟你见一面吗？”
　　“行。你在哪，我去接你。”
　　“附中二教天台。不见不散。”
　　说完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师大附中是我和芷汀的高中母校，也是吴阿姨退休前工作的地方。二教足有八层楼高。她爬上天台想干什么？
　　我得过去。吴姨就这么个女儿，芷汀是她唯一的牵挂。

　　不过这边躺倒两人，肯定得牛主任照应。我交代他：“你留下。”
　　牛主任急道：“不行。属下必须跟着。”
　　“This is an Order。”我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确保他们两人安全入院。”

　　要护住他人，首先能护得住自己。我赶紧同江小流换了身体，免得过于紧张的情绪引起病发。
　　况且江小流还会开车，雇个免费司机挺好的。
　　江小流恋恋不舍：“我想跟燕警官呆一块。”
　　“那我就拉着你的手跳舞、撞墙，看小燕警官会不会把你撂倒。”
　　江小流赶紧开车跑路。

　　卫星显示，我们之间的行车距离为45.3公里。夜里路途通畅，预判52分钟可以会车。
　　江小流把手刹一松：“放心，不用20分钟。”
　　没等我开口，江小流就拉响了车顶的红蓝暴闪灯，车子如离弦弓箭疾驰而出。
　　他把车子飚到了160码！

　　“慢点，安全第一。”疾驰的车速叫我时刻有被甩出去的感觉。
　　“慌什么？你大哥B级执照。这点速度不在话下。”
　　我查过档案，江小流的确是个很厉害的赛车手。可是大哥，你就是车祸挂掉的啊喂！
　　江小流放着高速不开抄小路，狭窄曲折的街道七拐八绕还不减速。也不知窜过了哪条街哪道巷，反正从一个路口出来，附中赫然眼前。
　　下车时我有种天旋地转的呕吐感。但凡我还在身体里，准给整到心脏病发。

　　江小流指着天台：“吴芷汀在那！”
　　红裙飘飘的芷汀倚着白色的栏杆。我不清楚她来这里要做什么，也不清楚此刻她的精神正不正常。只得随着江小流一路小跑爬楼，冲到天台门口。

　　“你来了。”芷汀回过头，脸色很憔悴，月光下显得愈加惨白。她顿了好久才鼓起勇气问：“我妈是怎么死的？”
　　“不清楚。”
　　“如果这个案子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会继续查下去吗？”
　　我当然会查下去，直到把害死吴姨的人一个接一个全都揪出来。

　　江小流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会。查案是警方的事。你想知道案情，得自己跟进。”
　　我明白江小流的意思。这时候若大包大揽，芷汀心愿得偿，没准就轻生了。要阻却一个人自杀，必让她尚有牵挂，哪怕心怀怨恨的牵挂。

　　芷汀愣了愣，回过头：“你难道以为我要跳楼？”
　　我沉默。穿成这样子半夜站楼顶，总不会是看风景的。
　　芷汀从挎包里取出枚信封：“约你来，是要把这个交给你。”
　　“什么东西？”
　　“你自己看。”
　　江小流走近接过信封。不厚，密封着，封口一枚唇印，月光下无比鲜艳。

　　江小流下意识望向她的红唇。
　　她咧嘴笑道：“没错，就是我的唇印。如假包换。”
　　“你送唇印给顾……给我做什么？”
　　“有些东西不送便再没机会送。有些事不做就是一辈子的遗憾。”芷汀抓起江小流的右手，缓缓挪向自己的嘴边。

　　江小流急得在心里边大叫：“顾小渊你看着办！”
　　我二话不说，取回右手的控制权，反手往芷汀肩膀一抓。
　　果不其然，她身后的栏杆轰然断裂。她原本就计划着要摔下去，而且要伪装成我把她推下去。待到案发，身体的掌纹就是最好的凭证。
　　芷汀比我想象中的要狠！我不愿查下去，她就要栽赃陷害硬逼我查下去。

　　我把她往回带几步，指着身后的摄像头：“整个天台只有一处监控盲点，就是你刚站的位置。吴姨教我的。我会一直记得！”

　　吴姨是个好老师。她在教授《视线、视点、盲区》小节时，特意从身边取材分析。她对这座天台监控的了解，恐怕比安保室还要深入。当她的女儿站上那个位置，我便猜出了大概。

　　吴芷汀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也屈膝半蹲：“我会一直查下去。可是这颗心脏不能一直跳下去。只有你能坚持到水落石出的那天。”
　　吴芷汀哽咽着：“我不知道怎么查。这一切全都是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