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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死者 ...

  •   05
      连名字都被点出来,燕处索性来到了审讯室。她的气场比电视上看到要强上百倍。江小流被她一瞪,秒怂,再也不敢嘻嘻哈哈的了。
      燕处将手中的档案夹往桌面一丢:“说正题吧。别浪费时间。交待完你就能出去。”

      其实我不交待也能出去。
      可是江小流见得偶像现身,立马倒竹筒似的和盘托出。甚至像考场答题一般概括出三大主题,说是为了方便女神姐姐做笔录。

      “主题一,书帖由来。3月6号课程。教授讲述了王佑军在墓前立碑、大破盗墓贼的故事。”

      “主题二,书帖流落。5月15号课程。相传在地球纪元的1941年,陈列《丧乱帖》的琅琊博物院被洗劫一空。时任博物院院长的王家后人提笔临摹,偷梁换柱,实则带着帖子下了南洋。”

      “主题三,书帖归来。6月19号,也就是上周最后一节课,李教授郑重宣布,经过两次实验,书帖的秘密得到阶段性破译。不日即将发表。”

      江小流边说,钱警官边敲电脑。
      燕处长抛出句:“你信不信李澳的话?”
      “为什么不信呢?天大地大,无奇不有。”
      “故事有个逻辑漏洞。假如《丧乱帖》真的能让人发疯,为什么王家后人不发疯?为什么拿到真迹的李澳不发疯?”
      江小流打个响指:“上课时我也问过!”
      “教授怎么答?”
      “他把问题抛回给我。让我说说想法。”

      大学里有很多不学无术的老师。被问倒了就反问学生。
      江小流振振有词:“肯定因为王家后人和李教授精神定力强大呀。就像一个人体格强健就会百病不侵。教授特高兴!说我掌握了学说的精髓。”
      我尴尬得用脚趾抠出座警局。

      没想到在旁笔录的钱警官连连点头:“我也这么想!”
      燕处长递过去个严厉的眼神,瞬间压灭了钱警官的表达欲。

      随后继续冲江小流发问:“我们在谢东生的笔记本里发现过同样的论述。是谢东生教你回答的吗?你们很熟?”

      原来故事是谢老师编出来的。那就不奇怪了。学院担心李教授的课没人听,特意叮嘱谢老师当托。他的职责就是哄好金主爸爸,编故事什么的不在话下。
      至于江小流嘛,八成是课上游荡时瞥见谢老师的小本子,然后抢答了人家的创意。

      江小流拒不承认:“我们不熟。我自己想出来的。谢老师没跟我说过。”
      燕处长道:“谢东生的笔记是3月,你回答问题在5月。”
      我也在旁提醒:“炫技把妹有要个限度。你可以老实说,看过谢老师的笔记。不要给警方错误判断。”
      江小流斩钉截铁:“就是我想出来的。他笔记写哪天就哪天啊,没准窃取了我的原创想法,然后写个假日期呢?”
      我敢保证,谢老师决不会做这样的事。他是个很轴的人,对学术的赤诚十分令人敬佩。抄袭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哪怕是写组织生活汇报他都力求原创。

      燕处长那头也没有追问,换了个话题:“说说谢东生吧。他为什么还是讲师?这个年纪很多人都评上教授了吧?”
      这就又说回谢老师的“轴”上边了。他在学术上本来很有天赋,可惜非要一头扎在野史编纂和民俗研究的领域,跟我们哲学系的大部队格格不入,便只好次次评职称都往后排。
      燕处长继续道:“本来去年他可以提副教授。被李澳空降占了编制名额。有没有这件事?”
      江小流点头:“有。我们很多同学都替谢老师打抱不平。”
      “谢东生有没有公开表达不满?”

      我嗅到了警方想自杀结案的味道。他们想把谢老师的死判定为控诉制度不公。
      江小流喃喃:“肯定不服气啊。可是为什么要自杀呢?换我就把李教授揍一顿。”
      “嗷!”
      被我掐胳膊的江小流从椅子上弹起来。江小流话太多了。在警方面前不好表明自己暴力倾向的。
      江小流狠狠瞪着我。
      燕处长也起身:“坐下,我们没问完。”

      我的手抵上江小流的心口:“换位。”
      江小流不情不愿,他还想跟女神姐姐聊天。
      我道:“你到外边探探燕处长的背景。”
      正中江小流下怀!他酷爱八卦。
      “也打听打听钱警官。”钱警官又年轻又憨傻,能佩戴三级警督的编号,他的背景很值得关注。

      我俩身体成功换了回来。
      我同燕处长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吧?我跟李教授、谢老师的关系。”
      燕处长打断我:“你有没有参与李教授的实验?”

      我要直接回答“没有”,无非坐实了自己知道她问的是哪个实验,会给人留下欲盖弥彰的印象。所以我反问:“哪个实验?”
      “害死赵子博和秦宜俊的实验。”

      江小流早告诉我,案子一共三名死者。
      第一名死者赵子博,23岁,师大本科延期毕业生,5月3日凌晨从哲学院楼顶坠落。
      第二名死者秦宜俊,26岁,师大工程系博士研究生,5月28日下午从行政楼顶坠落。
      第三名死者谢东生,55岁,师大哲学院讲师,6月27日傍晚从大学生活动中心顶楼坠落。

      按李教授的说法,前两名死者都是实验品,谢东生是个意外。
      现在燕处长要问我的,就是李教授关于字帖杀人的实验。

      我当然没参加过,也不能让自己卷进去,便反问:“他们是谁?”
      燕处长好似看穿我的心思:“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真的不清楚。您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打哑谜不好。”
      燕处长翻开文件夹:“你的银行流水。从四月份开始,你每月都往这个账户打15万元。理由?”

      户头写着吴芷汀。
      我从来没给芷汀打过钱。可是记录显示,从四月到六月,我竟一共给她打了45万。这是绝不可能的。
      燕处长咄咄逼人:“李澳已经招了。吴芷汀是第三个实验品。你是实验的资助者。”
      怪不得我会成为嫌疑人,就是因为这层关系。

      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慌乱。
      把两句话夹着说是警方审讯的惯有手段。比如,李澳招的可能是“吴芷汀是第三个实验品”。至于我是不是实验的资助者,该是警方通过银行流水推测来的。否则,何必再问我一遍?

      我缓缓道:“我不知道什么实验。至于有没有给她打钱,打多少钱,我忘了。不能回答。”
      燕处长道:“那你需要留在这里想想。”
      “再想二十四个小时,我也会同样答复。不对,现在只剩二十三小时了。”
      燕处长不搭理我,领着钱警官出去,将我单独留在小黑屋中。
      我第一时间想到江小流。除了这条搅屎棍,谁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芷汀打钱?他为什么要给吴芷汀打钱?难不成看上了人家!

      “顾小渊顾小渊,呼叫顾小渊。”天花板上的大音箱传来江小流的声音。看来他摸到了观察室里边去。
      我压住找他算账的怒火:“有话快说。”
      “白朗来接你出去啦。”
      我一点都不惊讶。进审讯室前我就给白朗发过短信。
      “我还有个惊天猛料!”江小流接着道:“钱警官是白朗的男朋友。男,朋,友!”

      06
      白朗是江海市公安厅的法律顾问,也是我的私人律师。他直接带着市厅的公函过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捞了出去。

      白朗是个妥妥的富二代,父亲是江北有名的煤老板。父亲离世后,他成了整个家业的继承人。不仅实权高富帅,还是国际认证的职业赛车手。按理来说,身边应该花枝招展才对。
      可白朗偏偏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
      于是江小流总怀疑人家是基佬。这回他在钱警官桌上看见张合影,里边是钱警官和白朗穿着情侣服、共吃一个冰淇淋的亲密照。

      江小流果断下结论:“我就说白朗喜欢男的吧。二十四岁的人都没把过妹,铁定基佬。”
      我默不作声。再过五年,我也要母胎单身二十四岁了。
      江小流话锋一转:“顾小渊你要努力啊。我看燕处长就不错。冲不冲?”

      我苦笑。我不喜欢御姐,我也不想处对象。
      目前心脏移植术十年生存率为70%。也就是说,我的心脏有三分之一的概率停止跳动,必须进行二次移植。可是以目前国内的医疗水准,心脏二次移植的成功病例只有个位数。
      再上手术台,我有99.99%的概率有去无归。像我们这种随时熄机的一格电,还是不要去祸害别人的好。

      后视镜里,白朗望向我:“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长风分局,市先进警务单位,能拿我怎样?这年头就算普通嫌疑人也不敢刑讯逼供。”
      “你多包涵。小钱刚毕业,什么也不懂。”
      “确实有待提高。”看来白朗并不打算掩饰他有男友的事实。我望向窗外耸入云霄的高楼大厦和照亮黑夜的漫天灯晕,“你有些过分。一个新人就敢扶他上三级警督。根基不稳,起得高,塌得快。”

      红灯前一个急刹车。
      白朗扭过头来着急地解释:“没有没有,他刚入职,还没授衔。”
      “那警号……”
      “我母亲的。0419,382。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原来是亲弟弟!江小流特喵的又给别人瞎掰!

      江小流满脸无辜:“谁跟自家兄弟穿同款衣服、吃一个甜筒啊?我跟我哥就不会这样。”
      “醒醒!你没有哥!”我掐向江小流的脸。
      老实说,我挺羡慕白朗他们兄弟。我虽然有个很疼我的表哥,但他太忙了,很少能见着。至于弟弟嘛,不想要,总感觉他会像江小流一样惹人烦。

      车子继续开动。
      白朗的母亲对我有恩。她是长风分局老干警。小时候去山里春游迷了路,就是她带队搜查营救。可惜后来在某次行动中负伤,此后便退了役,一直住在二院。
      “钱阿姨最近好些吗?”我问。
      “老样子,认不得人。”白朗叹气。
      “小钱警官挺好的。有阿姨当年的风范。阿姨看到你们都投身警界,一定很高兴。”
      白朗很直接:“我觉得阿煕不适合当警察。”
      钱熙,是个好名字。
      江小流在旁吐槽:“他这个哥哥不称职。应该全力支持鼓励弟弟的爱好,老打击人算什么!”
      我默不作声。钱熙的确不适合做警察。只是这些话人家哥哥自己说那叫谦虚,你跟着附和那就叫失礼。

      又是一个红灯。
      后视镜里白朗的目光变得锐利。
      我跟他相识得也算久了,大致懂得他的心思:“有尾巴?”
      “区局的。”
      “几辆?”
      “至少三辆。”白朗扶住换挡杆,“上安全带,坐稳。”
      我忙按住他的手。看他架势要飙车。在文明有序的江海大都市上演动作大戏可不好。
      我道:“正常开,去寒泉。”
      “寒泉山庄?你去那里做什么?”

      寒泉山庄曾是军区疗养院。市场化改革后成为住宅区。住户大多不是江海本地人。也就冬季过来小住几天。因此整座山头房屋虽多,却是灯火零落。
      我有两年没回家了。今天人多,正好给家里添些生气。

      越往寒泉开,路上的车越少。等到山脚,后边还跟着的,就只有区局的车了。
      一,二,三,四。
      “四辆车,支队几乎全员出动。哪个嫌疑人有这种待遇?”
      白朗道:“按市厅目前掌握的资料,你跟案子关联不大。”
      我懂了。长风分局扣住关键资料不上报,导致市厅无法形成全面判断。

      还真符合长风分局一贯的作风。
      在燕警官的竭力推荐下,长风分局严格执行“三板斧”战略。一是驱使新人前头顶雷,二是巧立名目避免矛盾,三是扣住情报拒不上交。
      三板斧但出,区内接连倒下四头“猛虎”,受到朔京大领导的批示嘉奖。

      如今他们盯上我,到底是分局贪功冒进,还是来自朔京的授意?
      不管如何,现在跟踪我的这队人都是权力斗争的白手套,弄脏了随时遭到遗弃。长风分局每个季度都有近十分之一的干警停职降职,饭碗很不好端。还是不要太为难他们的好。

      我叫白朗在山庄门口停车:“晚上急着回去不?”
      白朗表态:“我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
      “行。那你跟后边的人都到我家住一晚。”
      “开玩笑的吧?引狼入室!”
      “哎哎,都是警界同仁。注意措辞。”我指指窗外,“至少你弟不是狼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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