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移植后，我自带跟班》木落月明

20、05 内爆

　　我赶紧顺着网线求救：“有人硬闯我的住处。大家帮忙报警。长流影视城，白石山庄，贵宾楼702。”
　　我才说两遍地址，门就被完全撞开。
　　妥妥豆腐渣工程呐！
　　我把手机对准门口方向，让闯入者的面目暴露在全国观众面前。

　　清一色的西装制服男，戴着墨镜，很像大公司的职业保镖。
　　最前面的两个见着我便猛扑过来。

　　我受过不那么严格的传统武术训练。再花拳绣腿的功夫，到这会儿也得使出来保命。
　　我闪过来人的拳爪，趁隙点中他们的肋间的“神封”“期门”穴。
　　两人登时废掉半边身子，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里屋传来好大的躁动。
　　江小流边跑边叫：“地震了，地震了。”
　　没有地震。是我刚刚出手太急太猛，心口隐隐发疼。

　　江小流说有人冲进里屋，把楚曜制住了。
　　“几人？楚曜怎么样？”
　　“好像有五个。楚曜连架都没打就被抓了。他们翻箱倒柜，像在找什么东西。”
　　那还好。不打架，就不容易受伤。

　　我不能贸然进屋。否则以时下的身体状况，非但救不出楚曜，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擒贼先擒王。大量的人手涌入屋里，屋外当头的必定防御空缺。控制住他们的头，就不怕他们做什么。
　　我让江小流再探外边。
　　“一男一女。女的像领头。”

　　我迅速绕到门边，将倒地两人的耳机往门口掷去。
　　凑过来个保镖，正准备捡起耳机。肋间的穴位遭了我的暗算，笔直地往后倒去。

　　趁着这当儿，我迅速闪出，三下五除二地便用手指扣住女子的脖颈。
　　江小流说得不错。个个都是保镖模样的装扮，就她帽子口罩遮个严实，一看就是挑头的。

　　女子袖间亮过道寒光。

　　我毕竟受的不是专业训练，更不会杀/人。要换作个专业的，此时往她脖颈上施力，断了她的经脉，便能遏制住她的一切反抗。
　　可我下意识地推开了她，后撤两步，避开她反手刺来的刀刃。可眼下我再要出手制住她，已不容易了！

　　女子帽檐下的眼睛露出惊愕的神色：“顾少？”
　　我好似在哪听过她的声音。

　　帽子和口罩摘下。江小流妈妈身边的林秘书。冷餐会上，我还请她帮忙找过人。
　　影视城的郝总是她老公。
　　一个是集团董事长夫人的秘书，另一个只是地方影城的老总，显然林秘书的家庭地位高很多。否则她也不敢深更半夜带着十几号人上门捉奸。

　　说话间屋里保镖把捆成个粽子的楚曜给架出来：“跑一个，抓一个，我们伤着两个。”
　　林秘书问：“没有其他人？”
　　“弟兄们都搜过，没有。”

　　我道：“你搜仔细了，可以放人了吧？”
　　林秘书瞥了眼衣衫不整的楚曜，露出轻蔑的眼神：“顾少，你还没接手集团就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真是辜负了夫人的期待。”
　　我从没想过迎合江小流妈妈的期待，更谈不上辜负。

　　她又说：“今晚我只找郝志轩。别的事一概不管。”
　　言下之意，就是同我做交易。我帮她抓渣男，她帮我瞒着江夫人。

　　可惜我并不担心江夫人知道。
　　林秘书不肯罢休。来都来了，索性把整座会所全搜一遍。
　　江小流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不同我商量，混在林秘书的队伍去捉/奸。

　　对面701的门被刷开，没上栓。保镖们一拥而入。
　　敞开的房门里传出惊声尖叫。
　　男声。
　　江小流的声音尤为刺耳。
　　他非要冲到一线吃瓜，抢着进门。这下好了。不知怎地吓着了。
　　几个保镖从门里冲出，抓住栏杆不住呕吐。
　　林秘书不顾众人阻拦非要进去，也被扶着出来。

　　楼底下警笛声大作，红蓝警灯点缀着窗外的夜幕。
　　我这才想起曾叫热心网友帮忙报警。照这架势，明天想不上热搜都难。

　　长风分局特别调查处。还是那间乌漆墨黑的审讯室。
　　燕警官抱着胳膊听我讲完事情经过，笔录上半个字也没写。
　　她拿起遥控器，点亮屏幕：“画面有点血腥，你要确保承受得住。”
　　她可真有意思，也不等我说好不好，直接在屏幕上放出了案发现场的图片。

　　说实话，我的心的确咯噔一下。
　　因为江小流冷不防尖叫一声，又冲过来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抖得贼厉害。
　　有那么夸张嘛？第二次看现场还被吓着。

　　很惨烈。
　　床单上，地毯上，桌柜墙壁上，甚至连天花板上都是血。死者更是被淹没在一滩模糊的血肉里，早已分辨不清面目。
　　燕警官介绍：“郝志轩，长流影城总经理。死因，内爆。”
　　内爆，就是爆炸源在体内。所以他的血肉才溅射得四处都是。罕见的死法。

　　“顾总是高研院的顶级科学家。你说人体为什么会内爆？”
　　我听不出燕警官到底阴阳怪气还是虚心求教。

　　我随口道：“原因很多。我记得有本侦探漫画，把电梯当成微波炉。就像煮鸡蛋，引起人体内水分膨胀进而爆炸。”
　　燕警官摇头：“人体可不是鸡蛋。假定真能这么操作，那死者该全身爆炸，不单单心脏内爆。”

　　“心脏？身上可有针孔或接片痕迹？”我怀疑有人给郝志轩导电，用电流刺激心脏急速跳动。
　　燕警官还是摇头：“没有。我们勘验了所有肉块。除了发现少量□□，也就是镇静剂成分，没别的异常。”
　　江小流一副要呕出来的架势。

　　燕警官摁动遥控器。显示器画面定格在卧室窗台边沾满血的留声机。轻缓的曲调在空荡荡的审讯室里响起。

　　巴赫，G弦上的咏叹调。

　　约翰·巴赫是巴洛克时期最负盛誉的作曲家。相传在宫廷舞会上，他的大提琴被做了手脚，只剩一根G弦能够正常发声。天才音乐家以此单弦演奏，所成乐曲就是著名的《咏叹调》。

　　我感到好笑：“警方不会觉得《咏叹调》能引起心脏内爆吧？”
　　燕警官神情严肃：“过去我也不相信书帖能把人看疯。”

　　疯？
　　她提醒我了。确实有一种方法能做到心脏内爆。那就是让神经元系统给心脏下达高速跃动的指令。
　　我在破译《丧乱帖》时曾进入过幻境，实时心率飙升到正常值十倍以上。可见心随境转。通过神经元制造幻象，再通过幻象刺激心率，最终实现爆炸是完全有可能的。

　　燕警官接着道：“根据特调处掌握的资料，《咏叹调》是秋静萍的博士课题。我们提取过影城外围道路的监控。11点45分，她曾驾车出现在影城路的路口，看着要进影城，又折返。她的丈夫邵亚力昨晚也住白石山庄，就在你楼下的601。”

　　秋静萍，就是我在直播时曾提到的译者，也是邵监制的妻子。相传，经由秋静萍改良的《咏叹调》能够引人入幻，曾获得高研院年度十大科研成果的荣誉。

　　我当即反对：“现场播放的《咏叹调》，你们特调处的同事肯定也听到了吧？没人入幻。应该不是致死原因。”
　　在某种程度上，秋老师和我一样，掌握着高于一般技术的东西。要是因此就被当成嫌疑人，也太不公平了。

　　燕警官道：“我们只是希望做一个深入调查。比如，去找秋教授聊一聊。”
　　“秋老师拒绝传讯？”
　　燕警官点点头：“她有这个底气。”

　　秋静萍的确有足够底气。她是康扬教授的关门弟子。即便康主任已不在人世，徒子徒孙仍旧遍布全国各地，掌握着许多机要部门。能量不可小觑。

　　“想不想去秋静萍家里坐坐？”燕警官绕半天，绕回我身上了，“正式邀请你担任专案组特别顾问。”
　　“别逗了，我一个普通市民。”
　　“顾总长是普通市民吗？”
　　我看向这位年纪不大城府却很深的特别调查处处长。她的风格就是找富二代官二代来冲锋陷阵查案子，出了事情好有人顶雷。
　　我才不掺和进去。起身告辞。

　　江小流拽着我：“顾小渊，有点正义感好不好？郝志轩死得多惨啊！咱们得还他一个公道！”
　　我只能呵呵。屋里站着的要不是他女神，江小流能说出这番话？

　　燕警官没有阻拦，只是道：“顾总长一走，只怕长流集团要遭灭顶之灾。”
　　我停住脚步：“怎么说？”
　　“案子我们不打算细究。可秋静萍非要查到底。三天内查不出，她就请朔京派人查。查长流影城，查江家。先不说能查出什么。只要朔京来查，长流集团的股价必定暴跌。市局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保住江海的龙头企业。”

　　我不理解：“她不愿配合调查，找朔京的人来查什么？”
　　燕警官道：“秋静萍的原话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无罪，所以拒绝传唤。你们觉得我有罪，所以我要自证清白。’”
　　秋老师的脑回路简直跟她的授课一样奇葩。

　　脏水泼到江家头上，我好像不能不管。我的心脏是江小流捐赠的。江家对我有恩。
　　江小流这会儿没说话。他虽然总是要这要那，从来不提救命之恩。这叫我更觉得亏欠许多。

　　可是另一方面，我代表高研院。在剧烈的势力旋涡面前，为了个人报恩而把整个高研院卷下水，又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举动了。

　　还是请示吧。
　　公文系统里的批示来得很快，不到十分钟。
　　四个字：“自己解决。”

　　朔京那位的口吻。他真是一句关心的话都懒得说。我都几乎忘了他是我的父亲。
　　他是个老谜语人。

　　“自己解决”的意思是想干就干，给你兜底。

　　听说他给别人的批复还有另一种，而且大多数情况下是另一种：自己负责。
　　“自己负责”的意思是会连累到他，别干了。

　　十多年来我就收到过一种批复：自己解决。看来他能给我无限兜底。

　　燕警官保证：“顾总放心。所有调查我全程陪同，任何文件都不会留下你的名字。”
　　“哇。能天天跟燕警官在一起！”江小流两眼放光：“顾小渊你就答应了吧。我愿意用一个月不吃辣来交换。”
　　真是妥妥的见色忘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