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移植后，我自带跟班》木落月明

14、医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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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小流是个厚脸皮的，面不改色地应着：“你果然慧眼识珠。好吧，能与本座交手，是你的荣幸。”
　　“不知顾二先生何处修行？”王堃作了个揖。
　　“呃……”江小流看向我。我才不管他。编，继续编。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我就是来自能叫‘天地反覆’的人机宗。”

　　我想知道江小流是怎么忍住不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
　　王堃道：“才疏学浅，未曾听闻。幸会。”
　　江小流接着道：“今天比赛，我侥幸赢得先手。王兄弟还要不要比下去？”
　　王堃来了兴致：“比。你说怎么比？”
　　江小流指着横倒在角落的李威廉：“我破了你的法术，现在倒看看你能不能破我的？”

　　我第一次感觉江小流特别靠谱！他绕了半天，总算把王堃绕到救治李威廉的正题去了。
　　王堃嘴角轻扬，从背包里抽出支细长的尖豪。笔冠向外，依次点向李威廉身上的若干要穴。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以后，李威廉哇地呕出口乌血，奇迹般地恢复了神志。

　　我豁然开朗。古人虽不懂什么神经科学，却有自成一派的经络体系。大道相合，万法归一。
　　我早已驱动屋里的传感器，把王堃点穴时患者的神经元运动状况给记录下来。

　　江小流拍手称赞：“王兄弟当真厉害！今日对决，你我各胜一局，就此偃旗息鼓吧。”
　　王堃却道：“算起来是我赢了贤弟一局。”
　　江小流不快，说话都变得粗俗起来：“明明一人一局，不要赖皮好吗？”
　　“贤弟能抵御我的书帖，拔得头筹。我能解贤弟的魔障，赢得后手。可是贤弟不能解我帖中魔障啊。最后还是我赢了。”
　　江小流指着王堃的鼻子：“谁说解不了。连我的仆人都能解。顾小渊，上，汪。”

　　什么乱七八糟的。吵得人脑壳痛。
　　我摁下江小流不礼貌的手指，问：“王先生，输赢很重要吗？”
　　“当然。我若得胜，你就得把王家秘术刊登到权威杂志上。”
　　我可从没有说过赢了就给他发文。我向来只约战，不赌博。

　　我笑道：“别人家的秘术都藏着掖着，您可真慷慨。只怕有违祖训吧。”
　　王堃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我没想到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竟这么保守。都21世纪了还讲祖宗之法不可变呐？不跟上时代的脚步，你将被时代淘汰。”
　　这番话从他这么个延续了五十八代的世家子弟嘴里说出来，当真令人惊讶。

　　王堃道：“顾先生，我且问你。传统绝学博大精深，何以到今天凋零衰败？李教授但凡讲些秘传故事，你们就把人家看作民哲民科哄堂大笑？甚至有人以为学术造假，还要拿命来搏！”
　　扶着儿子的李澳垂下头悄悄叹息，似乎有很多感触。
　　江小流表态：“我可没有嘲笑。我一向是李教授的忠实粉丝。”
　　王堃道：“贤弟是智者，自然不会跟大多数愚人为伍。”
　　江小流被夸就乐呵呵：“嘿嘿，你说得真对。”
　　王堃话锋一转：“可大多数愚人才是世界的主人。你不能要求他们改变。唯一能改变的只有我们自己。要用一种他们能接受的方式来弘扬传统绝学。顾先生，你手里的期刊，还有高研院的科学权威，才能让我王家绝学绵延不绝。”

　　江小流又被说动了，劝我：“顾渊，要不咱们帮帮他。”
　　我道：“王先生，我诚挚向您推荐高研院的绝学秘库……”
　　王堃打断我：“古时候也有王室工匠，也有绝学留存，跟你的什么秘库差不多。可是一旦王朝更替或者匠人断代，手艺还是会失传。只有把它传播到普罗大众当中去，变成数学、物理学、神经科学，才是真正正正的万古千秋！”

　　平心而论，这位封建大家族出来的嫡系传人能有这番觉悟，已经很了不起了。
　　李威廉摇头：“只怕王圣使对我们的神经科学期望过高。”
　　李澳连叫儿子住嘴。
　　这回我站李威廉：“他说得对。任何科学都只是以一种视角看世界。它代替不了其他的视角。你非拿神经科学强行解释穴位经络大小周天之类的东西，那才是致命打击。”

　　“说到底顾先生就是看不起我们，不许我们在上边刊发成果。”王堃执拗得很。
　　其实我早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我在心想事成屋里做了实验，我还把实验数据传给了陈虹博士。整个实验过程不存在任何有违人伦的因素，干净清白，科学严密。不出几日Neue Neuro上肯定会刊载相应的研究成果。他们想要署名，我打个招呼就行。

　　可是王堃接下来的话让我很不爽。他直接同江小流道：“我愿助顾二先生反客为主。事成以后，你帮我实现愿望。”
　　“反客为主？什么意思？”
　　“从此以后你就是身体的主人。他要么消失，要么成为你的附庸。”

　　呵，当着我的面说干掉我，真是赤裸裸的阳谋。
　　我不动声色。其实想看江小流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心思。
　　江小流上下打量着我，皱起眉头：“丑拒。”
　　胡扯！明明我比他高比他帅！

　　王堃恼羞成怒：“你会后悔的。你们都会后悔。等着吧，我会让你们付出巨大的代价。”
　　江小流完全不放在心上：“抱歉，你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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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小流的意思是，直接把王堃做掉或者弄疯，一次料理，以绝后患。
　　没想到他办起事来挺狠的。我自不能听他的，任凭王堃几人骂骂咧咧地离开山庄。

　　江小流直嚷嚷：“顾小渊你笨不笨？他都想杀你了！出了寒泉山庄你怎么办？在大街上他拿字帖怼到你面前怎么办？”
　　“看不出你还挺为我着想的嘛。”
　　“呸。早知道我就让他帮我夺舍，先干掉你再干掉他！”

　　我摇摇头，笑江小流看得太浅。
　　要知道，王堃是位“圣使”。既然有使者，那就必定有主子。由此推断，他背后肯定有人。打狗都要看主人，杀了他岂非明摆着宣战？
　　况且我相信，任何秘密组织都有自己一套规矩。王堃十几年前就接触李澳，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十几年过去依旧混成这个样子。可见他所做的事情不能摆到台面。放他回去，照样翻不起多大浪花。

　　况且王堃还有价值。
　　“心想事成屋”虽记录下李威廉恢复正常的神经元运动状况，但这个数据是否能搬到白朗身上还未知晓。就算卸磨杀驴，也得让驴把活干完才行。

　　还好，白朗的治疗十分顺利。一次电流刺激后，白朗就恢复了清醒。只是他打了太多镇静剂，想下床还得再躺十天半个月。
　　钱熙握着哥哥的手，眼泪不争气地直往外蹦。
　　白朗道：“穿着警服不许哭。”
　　“我怕你也变成妈那样。”
　　白朗的母亲在一次执勤中负伤，自此精神痴呆宛如木头人，一直住在二院疗养。她的病房就在白朗那层。
　　白朗笑道：“你该换个角度看。我都治好了，咱妈也能治好。”
　　两兄弟向我投来既感激又求助的目光。

　　坦白说，钱阿姨的病我还真不知怎么治。我既不知她怎么变得痴呆，便不可能用逆推法给她还原。再者，她已疗养七八年之久，我想二院已经在各方面都作了最大努力的尝试。
　　我只能安慰他们再多做实验，总有希望的。

　　江小流噘着嘴站病房门口，看起来很不高兴。
　　“他们兄弟团聚。都没有人关心我。”
　　我把手掌抵在他心口：“身体给你，跟你哥聊聊。”
　　江小流把我推开：“不要。他肯定不信。而且他都不想跟江家有瓜葛。”
　　“那怎么办？”
　　“要不把阿姨治好吧。到时阿姨给他说起身世，认祖归宗，破镜重圆。”
　　“我看你苦情剧看多了吧。钱阿姨给他改姓，就是不想他认祖归宗。”
　　“我就想知道当年我爸做了什么。要么治好阿姨，要么你找我爸问呗。”
　　好家伙，我一个外人去打听这种事情，还要不要脸了。我只能把压力给到牛主任，集中全院精锐会诊，务必把钱阿姨治好！

　　二院的警备铃骤然嗡嗡大作。
　　“今天搞演练？”我当总长四年，除了演练从未听过这铃声。
　　牛主任拿出平板查看情况。骤然脸色大变，拉起我就跑：“有人入侵。”
　　“哎，那白朗他们……”
　　“我的职责是保护您！他们会有人疏散的！”

　　我很少见牛主任有这么失态的时候。看来事情不简单。
　　他拉着我撤进我的专属病房，取出平板：“一号安全点就位。请规划撤离路线。”

　　平板里传来指挥部人员的声音。
　　“医院三个出入口都被堵死。无法撤离。已电令军区支援。”
　　“六七八楼，下安全阀，切断电梯电源。”

　　我有点懵。二院有自己一套独立的防卫体系。都到了降下安全阀坚守等待军区支援的地步，想必很严重。
　　牛主任安慰我：“顾总，您先休息，二院的防卫体系绝对牢靠。”
　　“怎么回事？”
　　“医闹。”
　　“医闹能闹到把咱们的出入口都封了？”
　　“具体原因还不清楚。大量的群众在院里□□掠，场面很混乱。”

　　我看向平板。画面拆分成四份。一楼大厅，三楼手术室，四楼会议室，五楼楼梯口俱挤满了人。穿病号服的、护士服的、医生服的、日常服的，甚至穿警服的、保安服的也在参与骚乱，形形色色什么都有，人数无法统计。

　　我道：“群众不会闹我们。肯定有人挑事。把带头的找出来。”
　　牛主任连连应和：“对，找带头的。找带头的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