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移植后，我自带跟班》木落月明

13、圣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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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听来，陈虹完全说了一堆废话。
　　C点既在AB以外，那么它是在AB的上边下边、还是左边右边呢？离AB是咫尺之间还是十万八千里呢？我的每一次实验，是把C推得离AB更近还是更远呢？
　　所以陈虹开头就讲，需要“大量实验”。这个大量，近乎“无穷”。她大段话的意思无非是说：多做实验吧，坚持不懈且运气好的话，一定会成功的！
　　撒点科学术语当葱花熬出来的心灵鸡汤。
　　我从小就在这座被伪装成家的实验室里长大，套路见得多了。她根本没打算治病救人，就想哄我做实验，好获取实验数据。

　　我调动意念检视“心想事成屋”，一口气把屋里装载的远程摄像头和收音器爆个干净。

　　有时候不能光靠现代科学。
　　不妨反过来想，王佑军一家既然手握秘法，为什么没有征服世界呢？
　　可见，王佑军生活的时代虽不懂神经科学，却早已有了入魔发疯的解法。
　　我向王家后人下战帖，意在谋求解法。方才做的实验，只是确保自己在对战中免疫疯癫罢了。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李澳李威廉父子领着几十号人齐上山庄。他们当中既有多年研究神经科学和民俗文化的专家学者，也有拿着录制设备的记者朋友。李家父子挖空心思地想让民间技艺成为正统科学，特意带来了这么多见证者。

　　李威廉还是一身长袍。今天束了个小冠。瞧着更有古时读书人的气度。他方下车便同我握手：“顾先生又见面了。”
　　李澳在旁介绍：“威廉本名王堃，王佑军第五十八代孙。”
　　数十台照相机对着我俩一阵咔嚓，闪光灯此起彼伏。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他们家里有电波干扰，照片出来肯定全雪花。

　　文人间的约战总十分客气。李威廉入了屋，上堂坐定，才开始不急不慢地拿出书帖：“顾先生要怎么比？您亲自看帖还是找人来看？”
　　“当然是找人来看。”我指了指钱熙。
　　钱熙站出来。看着想打人的模样。他总觉得是王家人害了他哥。
　　李威廉道：“请钱先生找一间暗室，借火光观帖。必会入魔。”

　　暗室，有。火光，早就准备好了。
　　我不接帖，且问李威廉：“我的朋友入了魔，可还有救？”
　　“没救。几百号人没一个能救的。”

　　“顾渊，现在住手还来得及。不至于失去一个朋友。”在旁的李澳清了清嗓子，又同钱熙说：“你的路还很长，不必冒险。”
　　钱熙毅然决然：“我不怕。”
　　李澳叹口气：“我见过很多人，有些还是赫赫有名的大教授。可惜……”

　　关键时刻，江小流还挺担心他哥的，站出来道：“给我，我去看。”
　　李澳道：“你的小友确实是个合适人选。他不受躯体约束，再怎么撞墙也不会伤着自己。”
　　说得很对。可江小流没有身体，满屋子的仪器便无法控制他的神经元，也无从抵御疯魔。
　　还得钱熙来看帖。

　　我同江小流道：“不用担心。我相信他写不出第二份《丧乱帖》。”
　　这自然是故意说给李澳听的。
　　李澳看来很无奈，作了个“请”的手势。
　　钱熙接过书帖朝暗室走去。

　　围观的记者和学者们起哄：“他进去不点火不看帖怎么办？”
　　“开摄像头，直播。”
　　我遗憾地告诉他们屋里有电波屏蔽，无法摄像。
　　吃瓜群众又想出别的法子：“我们得有见证人跟着进去。”
　　可是无人敢进，无人敢见证。

　　眼见僵持不下，李澳道：“我进去吧。”
　　记者们嚷道：“你就是过来讨教的。万一不成功肯定说别人没看。”
　　我让大家安静：“李教授进去最好。连李教授都承认我们没作弊，那才是真的没作弊。”
　　众人才渐渐安静。

　　李澳与钱熙两人一齐进黑屋。
　　江小流在外属实着急，冲着李威廉直挥拳头：“要是我哥出什么事，非教训他不可。”
　　李威廉一点也看不见江小流，只紧盯着暗室。

　　我有九成九的把握。要不是父母自小教导搞科学要严谨，我敢说有十成把握。
　　这两天里，我已经逆推的神经元轨迹嵌入“心想事成屋”。只要传感体系监测到脑电波有异变的频率，便会自动产生电流刺激拨乱反正。在这座屋子的范围里，所有人都免疫了《丧乱帖》的魔障。

　　过去了一刻钟。
　　时间有点长。好几个记者忍不住想推门去看，终是没有勇气。
　　两人总算开门出来。
　　钱熙的脸色有些憔悴，毕竟他刚刚经历了一番神经元被左右拉扯的剧烈运动。
　　李澳则几分困惑，几分失落。他手里拿着卷好的字帖，走到李威廉身边，声音比寻常更大更严厉：“你是不是拿错了帖？”
　　李威廉将书帖摊开，看了又看，确信没有拿错。

　　几名记者伸长脖子。李威廉索性将书帖转过来展示给众人看。一方《平安帖》。跟芷汀家里头挂的别无二样。
　　江小流开启嘲讽模式：“技不如人就说拿错书帖。我看他家该叫赖皮王。”
　　钱熙也朗声道：“你们诈骗。我可以抓你们的。”
　　至于在场的记者和学者们，更是跟着起哄。本来李教授在舆论场上就是个学术失德的疯子。

　　李威廉咬咬牙：“没准这小子也开了阴阳眼。换个人再试。”
　　就等他这句话！
　　我道：“所有人都进暗室，一齐看帖。”
　　专家和记者们纷纷叫好。他们现在谁都觉得书帖是个骗局。

　　我看李威廉站着不动，便对他道：“不一起？”
　　李威廉道：“人这么多，足够见证。”
　　“你是主人，总该跟着。”
　　李威廉不情愿地迈动脚步，又被李澳拉住。

　　围观群众纷纷起哄：“走不走啊。王家的名声都要臭了。”
　　“当个书法家不好？非要掺和科学家的事。”
　　“拿祖上炒作，不孝。”
　　“今天这事处理不好，老祖宗非找他算账不可。”

　　李威廉拉开李澳的手，大踏步走进暗室，将字帖挂在正中央壁炉的上方。
　　李澳和其他人紧随其后。乌泱泱一大波人，倒显得我的暗室小了。
　　我提醒大家：“大家找位置站好坐好，准备关灯啦。”
　　灯一关，屋里伸手不见五指。还有不死心的开着摄像头的夜视功能，红灯一闪一闪的，盼着能拍到些什么。

　　“准备点火。三，二，一。”
　　壁炉里火光跃动，“哇啊”声此起彼伏。所有人脑海里肯定都闪过被火海包围的幻象，都曾短暂地进入幻境。不到弹指功夫，屋里发出的电流便引导他们回到现实。瞬间的体验不会留下什么深刻记忆，大家只会身体上觉得疲惫发软而已。

　　众人喘着粗气。他们不会想到身体上的疲惫是神经元剧烈运动的结果。他们只会觉得是自己刚刚太紧张的缘故。
　　调整呼吸，收拾心情，马上有人嚷起来：“没事，压根没事。”
　　将灯打开，个个互报平安。
　　李澳脸色铁青。

　　我指着李威廉问李澳：“威廉兄会不会亲自上场装疯？”
　　李澳顺着我的手指看去，只见李威廉正在原地手脚并用地乱推乱踹。很快地，他后撤两步，疾步往墙上撞去。
　　“咵”声响动。
　　我早在墙外加了软层，李威廉一时还撞不死自己。
　　撞完一次，再来一次。
　　李澳惊讶地上去拉他的儿子，谁想被李威廉带着一齐撞向墙边。
　　李澳大叫：“他疯了，真的疯了。”

　　记者和专家们纷纷不屑：“字帖假，戏演得更假。”
　　“回头写个大标题：戏精父子齐上阵，一心要当科学家。”
　　“别演了。敢不敢换块硬墙。”

　　说话间李威廉又撞了四五次，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
　　趴倒在地的李澳死命抱住儿子的腿，大声哀求：“顾渊，你赢了，高抬贵手，放过他。”
　　我故作遗憾：“唉，我要能救人，就不找你们了是不？不对啊。他自己写的帖子还能中招？”

　　李澳望向我身后的戴顶小毡帽的记者。
　　如果我猜得不错，他才是王佑军货真价实的后人。

　　起初我觉得李威廉像王家后人。毕竟他日常长袍着身，特别像书香门第。可转念想想，李澳能够那么无条件地信任他，甚至把财产股份都转到他的手上，怎么着也该是亲父子的情谊。

　　再者，李威廉根本看不到江小流。反而是这个戴毡帽的，眼睛老跟着江小流走。可见不是一般人。刚刚李威廉肯进门看帖，也是因他起哄的缘故。

　　戴毡帽的很沉得住气。照旧跟旁边的记者谈笑风生，压根不看李澳求情。
　　我驱动电流，李威廉便像只木头人横倒在地。旋即下逐客令：“大戏落幕。各位朋友自便吧。不是什么大新闻，没必要见报。”
　　钱熙从抽屉里取出早准备好的几沓红包，把学者和记者们全领走。

　　戴毡帽的默默站在角落。等人走光了才拱手道：“阁下技艺精湛。难怪瞧不上我王家。”
　　“王书圣是大艺术家，我不过拙劣的模仿者。见笑。”
　　我是真心的，绝非客套恭维。

　　李澳急忙上前：“王圣使，你快救我儿子。”
　　戴毡帽的果然是王堃。
　　江小流在旁调侃道：“圣使？听起来牛哄哄的样子。顾小渊听封。本座钦点你为第一圣使。”
　　“嗷！说好不掐我的！不讲信用！”

　　我没好气地道：“这两个人都能看见，社不社死啊你？”
　　江小流扭头问王堃：“你也有火眼金睛？”
　　“当然。我还知道是你破了书帖。”
　　我真是呵了个呵。江小流明明啥也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