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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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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魏青问相安无事的相处。我这几日都着重于避开他的锋芒,只是偶尔会错觉他看我渐深的眼神。一路上也不再找崔思说话,我对他并没有那种心思,既不能引起他的错觉,也不能放任自己去亲近他。想起另外一个对我的好的,小小的、瘦弱却精神的少年,曾将手中的君子佩递给我,问我:“我走了以后,你会忘了我吗?”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呵,李笙啊,一年多没见了,你在宫中过得可快乐,你有没有长高,有没有想过我这个人。
因为憋闷,一路上自己哼一些不成曲的调子。在魏青问发出杀人的眼光之时,我就会乖乖噤声。可是憋不了多久又会开始磨牙,如此反复,只弄得他脸色铁青又不好发作,我倒是有些爽。
到淮州地界的时候已是天黑,远远看着一行军队前来英俊,那贵气的高头大马一看就是文王亲自来了。说起来,文王虽然贵为亲王,但此次南行,他也是应该负责魏青问与李如虹的安全的,结果遭叛军突袭,害这两人身陷险境。总是有些错的。
迎着了魏青问,文王同他又是一阵寒暄,两人说着无边际的话,我在一旁安静的站着,心中却有些着急,不知道文王有没有联系到李如虹,而李如虹现在又是生是死。我正着急着怎样开口,魏青问仿佛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先是开口问了起来:“不知文王殿下可有李兄的消息?”“哎,李大人啊,他可没魏大人这样幸运了,受了伤现在还没好利索呢,我那日在途中制服小部分的叛军后在周围搜救到李大人,不过他当日已是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我心中一凛,李如虹那日受的伤还没有我重,我都可以活蹦乱跳,他为何倒现在还卧床不起,实在让人生疑,莫非这种出身高贵的人就是要比我金贵。“饮词恳请文王殿下让奴婢去照料我家大人。”我突然从魏青问身后冒了出来,对这文王说。老文王这才注意到我,又认出我是李如虹随身带着的丫头,遂派人引我去见李如虹。
我跟在那侍从的后面,仍是回头看了一眼,崔思站在魏青问身边。我以后回到了李如虹身边,为的就是不顾一切的看着你的主子去死,你可会恨我啊?而魏青问眼中的神色我却是实在看不清,罢了,罢了,现在还没到清算的时候不是?
屋子里有浓重的中药味,整个房间被关得严严,大概是照顾着病人不能通风的原因。所以整个气味和感觉让人不爽,就是正常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久了,也会病倒的吧。
低声让其他人先下去,房间里直剩下我与李如虹,他躺在床上,蚊帐是放下来的,所以我看不清楚他的面目和状况。轻轻地道:“李大人?奴婢饮词。”李如虹的声音从蚊帐中闷闷的传来,同平常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我挽起帐子,李如虹是半卧在床上的,明显瘦了些,精神却并没有多大的不济,特别是看我的时候,我能从他的眼中看过一丝的精光闪过。
“饮词这些日子过得可好?”我还没来得及表示关心,他到是先开了口。开口问得很公式化,聋子也能听出他并不关心我。我诧异于他对我的冷淡,当日要不是我突然神勇一下,及时将他带出险境,他也不一定活得有现在滋润。我愣愣看他,并不说话,他有些不耐烦:“到底是魏大人府上出来的人,并不安心伺候我吧,也罢,我还是将你归还给魏大人吧。”虽然我仍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但也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感情这李如虹是误会我与魏青问现在的相处了。
“李大人,饮词不敢诸多狡辩,但是你确实误会饮词了。”赶紧解释,我从不信沉默不去争取就能解决事情,我还要利用李如虹,我自然不能失去他的信任。泫然欲泣,这是个很有难度的表情,我却是做得自如,只因为我实在不甘,当日我是真的愿意他平安,是真的想要救他的,我那唯一的一点点真心遭人鄙视,怎样也不会开心吧。或许是我的表情和哀怨情绪实在太逼真,李如虹没有再说话,久久地看着我,末了叹了口气问:“你当日没有受伤吧?”我低着头将那日的经过说了一遍,当日我特意说明是崔思救的我。李如虹也没在多问,让我下去了。我知道多说无益,也很顺从,只是心中七上八下,忍不住再看他一眼,与他眼光对在一起,能看出两人都是各怀心思。我心中郁闷,这一下,不管是对谁,我都不能信任,而别人都不会信任我。这也算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吧。
出了李如虹那屋子,烦闷的空气被风一吹,我立刻清醒了许多,刚刚李如虹的眼神让我十分不安,第六感来看他是不信任我了吧,那我即使又抓住了魏青问的一个把柄又有什么用,难道凭我一个女子的能力,想要扳倒他,简直是异想天开。甩甩头,满脑子都是烦恼,如果李如虹再不能成为一个靠山,那么还有谁呢,谁可以现实的接受我,谁又有能力帮助我?
大军驻扎淮州,说实在的,江南这个最富庶的区域的地方官已经被大多撤换过了,现在留下这个大批的军队也是为了镇压起初的动荡。编排原来的地方军,所以文王与魏青问还有李如虹都是轻装回返,加上顾及李如虹的伤势严重,也就走得极慢。这日,我照例在车厢照顾李如虹,整个车厢都铺满了软软的褥子和丝绸。住起来倒也舒适,不过这夏日尾声,两个挤在这样一个环境中实在让人觉得气闷,我不时就会到车厢外坐坐。文王照例骑着他的骏马,魏青问这次竟然也抛弃了官僚主义,骑马与文王同行,我是第一次见他骑马,丰神俊朗,十分潇洒,说实话,他实在是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男人,不然饮歌也不会一往情深吧。收回思绪,再进去看看李如虹,他一直在假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他病得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样严重。
停车整顿,我也下车走了走,现在雨季已过,繁花盛树,绿荫成片,倒也十分惬意。文王与魏青问也下马而立,我看着附近,却想着哪里有些清水,水囊里的已经开始冒热气儿,饮用起来实在不爽。文王已经派侍从从我手中接了水囊,因为此处树荫停了李如虹的马车,我站的地方也是阳光普照,文王有派了人请我过去小坐。我心中有几分感激,同时也发现,这看起来有些爽朗的武夫心思实在是缜密得可怕。
我对于侍从是从哪个找来的条凳感到好奇,却也不敢坐下,只好拘谨地站到一边,听文王与魏青问闲侃。文王看起来还很愉悦,魏青问也是满脸笑意,我却明白,魏青问这样的表现并不代表他高兴,相反,他的喜悦跟我的卑微一样,都是装出来的。
有侍从在旁边窃窃私语,我一听,原来是不远处有一棵结满果实的大树,那果实红艳诱人,在暑日看起来十分馋人,侍从都有所蠢蠢欲动,没有文王的口令又都不敢妄动。文王也听见了,转头看了看,挥挥手,让人去摘了些来。这些侍从都是些亲信,摘来后自然是先奉送过文王,文王捡起几个,给魏青问。魏青问摆了摆手,他又转头给我。我也笑着拒绝了。文王失笑,说你这个二人都不给我面子啊。魏青问倒是但笑不语,我却不敢妄自尊大,忙解释,这个果实绝对是苦涩得难以入口。文王不信,咬了一口,果然难以下咽,喷吐出来。说原来你俩识得这果子啊,缘分啊?一幅暧昧的神情盯着我与魏青问。我觉着尴尬,为了避免烦恼只得岔开话题,说并不识得这果树,只因为它结在这大路旁,人来人往及多,果实又红艳夺人,可却长得如此茂盛,明显采食的人极少。那只能说明这果实难以入口了。文王笑着听我说完,也不再打趣,只是夸奖了我几句。说我聪慧机敏,只是可惜了是女儿身。我心中冷笑,还好我是女儿身,若是男子,这样出头,不知道被你哪样打击了去。
越往京城的方向,李如虹的“病情”也越是有所好转。渐渐也能下车与文王、魏青问同桌而食。这日看着就要入城,天色却是已黑,遂决定在官驿住上一晚。我搀扶着李如虹下车,又侍奉好茶水。比起文王和魏青问来自己动手,李如虹显然要过得舒适些。文王有开始打趣,不停地赞扬着我,我有些心虚,我的目的不过是想要讨好李如虹,明明这样下作,却又害怕别人发现,一场忙碌早是汗流浃背。在这边正烦闷,那边魏青问突然说了一句话,却是把我吓了一跳。他说:“李兄,不知你可不可以卖我个面子,将柳姑娘送给我。”先不说拿老调子关于人权的问题,光是他将我要去这个事情就足以震惊我。我端着一杯子茶水,张口却不知说什么。李如虹咳嗽了两声,还没答话。文王又开始当和事老,说着饮词姑娘确实讨人喜欢啊,模样生得漂亮,又聪慧,难怪魏大人想要夺人所爱啊,就是他也不免动心啊。我听着他们几人将我捧上了天。心中却是不安得紧,生怕李如虹现在一个顺水推舟将我送给魏青问。那我今生复仇就怕是无望了。
良久,李如虹才出声,却是问我:“饮词,你自己选吧。”他的眼睛看似虚弱的眯着,却是一直盯着我。我假意朝着其他人笑一下回答:“李大人待饮词恩德厚重,饮词自然是跟着李大人。”说罢,低着头。气氛尴尬,文王看着不对劲,又开始说笑:“魏大人的官衔可是比李大人高上一级哦,饮词姑娘可是想好了?”我笑了一下,仰起头神色不变的看着魏青问:“饮词明白,但是饮词也知道一句诗。”“哦?什么诗?”“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魏青问的眼睛一闪,又落寞下去。我笑着转头看李如虹,他坐在椅子上,仔细瞧着我与魏青问,而后莞尔,终于肯打圆场:“这丫头被我惯了,实在是不懂抬举,望文王殿下,魏大人见谅。”
为李如虹拉上被子。正准备走,他却难得主动开口让我留下。我站在他面前,也不敢妄加开口,他却是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他说,你对那日遇伏有什么看法?我自然有诸多疑虑,也发现了许多破绽,但是我并不觉得告诉他我知道这些事情有什么好处。只是摇摇头,说那叛军凶悍,其他的就不清楚了。李如虹沉吟一下,说你不可能只发现了这个,我了解你,心思比针还要细些。我仍是默然。李如虹摆了摆手。最后说了一句,既然你不信任我,我怎么才可以去信任你?
我呼出一口气。坐在自己的床上,久无睡意。魏青问今日的表现,李如虹今天的话都让我有许多的起伏。李如虹的话说的很对,信任毕竟是相互的。而他和我却像是两个太相似的人,都有了太多的疑虑,都有了太多的谨慎,对事情又有了太多的怀疑。就像是两个站在河对岸的人,都伸出了手,但是谁都不敢再向前倾一步,怕一不小心就被拉下了万丈深渊。而深渊之下,其实有的却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魏青问。
之后,李如虹与我再也没有提过这些事情,只是像来江南以前那样互相和平的相处,只是我也明白,我们之间,那股互相牵绊的暧昧的丝线早已经岌岌可危。让我生出一股子不安的感觉来。十几日终于抵达京城,李如虹刚回来就进了宫,说是去汇报江南之行。我又回了李府,这一去就是三四月,进宅子的时候也没瞧见许多熟面孔。说是宅子里的人被大夫人换了大半,连春慧儿都被卖了。我望着满目都是陌生的大宅院子,心中顿觉凄凉,只觉得好笑一切的建立积累都会被权势轻轻一碰倒塌,这一刻我也明白了权势那醉心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