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的恋人》是南陲哟

2、爱情如香烟

　　“您怎么来了？”苏韵添走出宿舍大门。

　　老人拄着拐杖，步履蹒跚：“我不放心你。”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都是老贼了。”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叫人听了去，怕是有辱名声。”

　　苏韵添耸耸肩。

　　闲悦大厅。

　　苏韵添将一杯温热的柠檬水递给老人。

　　老人抿了一小口，望着眼前十九岁出头的少年：“为了她，你献出了大半修为。过去的事，错也不全在你。你何苦将自己困在内疚里如此之久。”

　　苏韵添打断老人的话：“我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绝不后悔。”

　　“真是造孽了，老的这样，小的也这样。”老人轻叹，将一大瓶红色的液体塞进苏韵添的手里，“新鲜的。”

　　流市大学生港城老乡聚会。

　　“小帅哥，介绍下自己？”学长揽着苏韵添的肩膀。

　　“大家好，我叫苏韵添。韵律的韵，增光添彩的添。现在就读于流华大学。”他一边说，目光一边在车疏越身上流转。

　　车疏越身旁的女生向车疏越使眼色：“他在看你呢。”

　　听见有点熟悉的声音，车疏越抬起头向那清冽的声源处望去。

　　两人目光交汇。

　　高铁、“我来吧”、行李、“没事”。

　　是他吗？

　　“来！大家互加好友，出门在外，老乡之间可以互相帮助！”学长大声叫唤，随即压低声音对苏韵添揶揄道，“她呀，可不好追哦。”

　　车疏越看着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好友添加信息——苏韵添。

　　同意。

　　苏韵添盯着手机，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早已排山倒海。

　　他望着车疏越的备注出了神……

　　“你知道吗？我幻想过我们的将来。我们日后会育有一儿一女。然后啊，我们用完晚膳，就一起走在河边看着日落。我们就这样依偎着，永远不分开……”女孩细软的声音萦绕在男孩的耳畔。

　　车疏越和朋友告别后，转身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苏韵添。

　　他向她招手，她也向他挥手道别。即使两人是在同一所学校，车疏越也不想和一个不太熟悉的男生结伴而行。她站在原地，拨通了安伊的电话，脚尖踢着石子，眼睛若有若无地瞟向苏韵添，见他已经进入了地铁站，就松了一口气，和安伊闲聊了几句便也走进了地铁口。

　　夜深。

　　苏韵添回想今天与她见面的场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了？”

　　车疏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我是不是见过他？”这个疑惑在她脑海里久久盘旋……

　　第二天。

　　傍晚四点五十分，城西郊外的一所盲童学校传出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正在听故事的小聪似乎察觉到了动静，将故事机放在桌子上，从椅子上蹦下，欢快地朝着大门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奶奶！苏哥哥来啦！”小小的一只扑进了苏韵添的怀抱。

　　苏韵添蹲下身子，揉了揉小聪的脑袋：“小聪最近有没有听话呀？”

　　“可听话了！我上次的画画比赛还得了年级第一呢！”小聪双手叉腰，挺挺鼻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这么厉害啊！那下次苏哥哥给你带你最爱吃的杯子蛋糕好不好？”

　　“好！”小聪用力点头。

　　“笃，笃，笃。”拐杖有节奏地叩击大理石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韵添猛地站起，对着眼前的老人说：“傅奶奶。”

　　“进办公室。”

　　他们走过弯弯曲曲的小径，一路上沉默不语，光线由明及暗，孩子们的嬉闹声渐渐消减。

　　“每一年的今天，你都准时到来。”老人拉开办公室的门，“每到这天，我都在祈祷你不会来，就这样各不相干，各走各路。我那老头也找过你很多次了，也劝了你很多次。谁知道你这么倔，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要知道，她即使醒过来了，也不会记起你。你做的这些只是感动了自己。”

　　苏韵添刚想开口，老人就转动了茶杯，那堵原本光洁无暇的墙缓缓出现一扇门。

　　挂在墙上的古钟响了，傍晚五点整。

　　“进去吧。”

　　苏韵添走进去，身后的门慢慢合上，逐渐与墙壁融为一体。

　　傅奶奶戴上老花镜，布满皱纹的手翻开了桌上那一本厚厚的泛黄的书，指尖划过一列列的字。

　　老人沙哑的声音在房间悠悠荡荡，似乎在诉说着尘封已久的遥远的故事：“古有一血桂，食其花，可长生不老，饮其汁，可起死回生……小姐，你叫我怎么办才好？”

　　消毒水的气味充斥着苏韵添的鼻间。

　　一护士见着他，连忙上前对他说：“您可算来了！这几天我们怎么也联系不到您，您妻子的病情在前两天突然恶化，幸亏抢救及时。”

　　苏韵添和护士道谢后，飞奔到病房。

　　看着她宁静的睡颜，他长舒一口气，轻轻握住她的手：“桂儿，我回来了。是不是很痛啊？对不起，是我动作太慢了。”

　　“确实慢。”一男子拉过一张凳子，在苏韵添的身边坐下，看着病床上的人，“也得亏她福大命大，她在阴曹地府走了两趟，那阎王爷尽职尽责，见她阳寿未尽，就将她送了回来。你再不拿回她的爱魄，到了她的大限，你就回天乏术了。”

　　苏韵添转头，看着眼前交叠着双腿的男子，说：“那手术单子你签的字？”

　　“嗯，以她亲哥的身份。”男子挑眉，“这点小问题难不倒我。”

　　“谢了。你今天没有抹血膏吗？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那种东西用多了不好，你以为这是人类的防晒霜啊？你也少用点，我可不想那么早就没了弟弟。”

　　“夸张。”苏韵添望向男子刚进来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玩具盒，“要去看小聪？”

　　“嗯，等下跟你一起回去。”

　　“你也够狠心的。”

　　“那怎么办？告诉他，你的爸爸是吸血鬼，你的妈妈因为你的爸爸死了？他眼睛看不见已经够可怜了，还让他知道这些，岂不是雪上加霜？还不如让他认为自己是个孤儿。”男子语气激动，却还是压低声音，怕吵着病床上的桂儿，即使桂儿现在什么也听不见。但更重要的是担心身份暴露，那样子就很麻烦了。他们血族不懂消除人类记忆的方法，为自保，只有灭口，但回去之后免不了受到老父亲的家法伺候。

　　末了，男子又说：“我不是没有想过收养他。可你也知道，我们没有人类的身份，我们的身份都是伪造的。他是要上学的，是要工作的，是要像人类一样生活的。难不成要他顶着个假户口、假身份过一辈子？我也不愿让别人收养小聪，谁知道对方的品性，人类总是喜怒无常的。说来说去，只有孤儿院是他的好去所。”说着，他从裤袋里掏出一盒香烟。

　　苏韵添见状，眉头一皱，赶忙阻止：“不要在这里抽烟。”

　　男子抽出一根香烟，伸到苏韵添的跟前，晃了晃，“来到人间这么多年，我迷上了烟。人类能发明出这种让人上瘾的东西，真是动了很多心思。明知有害，却戒不掉。就像爱情一样，不是吗？爱情可害了我们不浅。哈哈。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他走出了病房。

　　病房恢复了安静。

　　苏韵添站起身子看着药水瓶，轻声说了一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