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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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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景彧是在下半夜离开周墨家楼下的。他在那个长椅上坐了很久很久，脑袋里不断回放着自己见到周墨的每一个场景。
拿着相机拍他的周墨，旋转木马上回过头对他微笑的周墨，低头拼命忍住眼泪的周墨，还有昨天晚上对着他招手时，一脸倔强的周墨。
一幕又一幕，一遍又一遍。
天光大亮的时候，他走在这座陌生的城市，看着过路的每一个人，想象着周墨走在其中的样子。
这是周墨从小生活的地方。她在这里长大，却没能快乐地长大。
他给钟思言打了电话，说想要跟她见一面。
钟思言一开始还嘻嘻哈哈地调侃他，后来察觉到语气有点不太对劲，就也不再开玩笑。立马问了贺景彧现在的位置，让他附近找个咖啡厅等她。
她很快就到了，刚进咖啡店里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贺景彧。
现在还很早，几乎没有什么人，连服务员都是一脸困倦的模样。
钟思言点了一杯香草拿铁，观察着贺景彧脸上的表情，脑袋里设想着无数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脸色很差，看着阴沉。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像是在外面待了一夜。钟思言想不到他经历了什么会成这样。
“我昨天见到周墨的父亲了。”贺景彧平静地开口，声音沙哑。
一听这话，钟思言就明白。她看着贺景彧的模样，猜想他可能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就在墨墨家楼下待了一夜。
因为这里，就离周墨家不远。
但她不明白贺景彧了解到哪个程度，于是也不好贸然开口，只是静静地等待下文。
“可以请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吗？”贺景彧直视着钟思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但他紧握着咖啡杯的双手还是暴露出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安，钟思言隐隐约约看到有青筋暴起。
钟思言叹气，她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光景，而且会来得这么快。
“我和墨墨是初中同学，她是初二的时候才转到我们班上来的。她的外表实在是太突出了，非常引人注目。但她本身又不爱讲话，每天就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可还是架不住有男生找上门来，她又还是那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这样的女生，首先肯定就不招女孩子待见，渐渐地就有关于她的各种流言蜚语出现，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不仅是女生，那些被他拒绝的男生也开始各种造她的谣，相信你也想像得出来那都是什么话。”
“那时候都还是初中生，哪会懂这些话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人云亦云，每一个人都不会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什么不当的地方。”
贺景彧不自觉皱起眉头。
“不过她从来没有在意过，还是每天自己一个人，就像完全听不见别人讲话一样。”
“我这个人，就是十足十的外貌协会。她长得实在是太对我胃口了。我真的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这样的一个女生，明明什么都没干，学习成绩还特别好，长得又那么好看。”
“所以我就每天跟在她后面，不停地跟她讲话，上下学的时候也死皮赖脸地跟在她旁边，给她带好吃的，给她讲笑话什么什么的，我都干过。”
钟思言似乎是回想起了那段时光，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不过她还是对我不冷不热的，我都一度都要放弃了。结果一天下午，我看见她居然在和那些一直在背后说她坏话的女生讲话。”
“真的，我从来没看见她说那么多话过。而且虽然是面无表情，但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狠。”
“我当时躲在旁边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是那些女生在背后说我坏话，说我巴结她什么什么的，不小心被她听到了。”
“说真的，我当时又高兴又感动，简直没法用言语形容我的心情，但我知道，我终于把她这个石头给捂热了。我拼命忍着没冲出去，主要是怕她看我来了就说不下去了。我知道她的性格。”
“外冷内热的，谁对她好她都记得特别清楚。”
“后来我就更肆无忌惮地跟着她了，还拉着她去我家吃饭，我父母都特别喜欢她。我也死皮赖脸去她家蹭饭，她妈妈特别热情，每次都会做特别多好吃的菜，手艺特别好。”
\"就是她爸爸老是不在家，我去了好几次，统共也就没见过几次。我也问过，不过那时候墨墨就是低着头不说话，她妈妈每次都说，是因为她爸爸忙。\"
“我也没多想，就以为是墨墨怪她爸爸老是不在家陪她。”
“结果有一天晚上，我照例到她家蹭饭，刚出电梯，就听到了她爸她妈吵架的声音，当时客厅里几乎所有玻璃的东西都摔碎了，能砸的东西也都砸了，她爸爸嘴里还骂着一些特别不入流的话，周妈妈就站在旁边，身上还有淤青，嘴里还在乞求着说，‘女儿要回来了，你能先不要闹吗，等她走了你要怎么闹我都奉陪’等等之类的话。”
“那时候墨墨眼泪直接就流出来了，站在门口冷冷看着她爸，但脸上的表情就没怎么变过。她太平静了。她爸应该也是看见墨墨回来了，而且还带上了我这个同学。就只是又骂骂嚷嚷了几句，才摔门而出。”
“当时我也没走，就帮着她们把家里都收拾了。然后我就走了，也没多说什么。其实我当时都吓懵了。”
“那件事情过后的一段时间，她看起来跟平常相比没什么变化。但我天天在她身边，其实感受真的很明显。无论我跟她讲多少有意思的事情，她连笑都不笑，就只是点头附和。”
“我也不敢再带她去我家吃饭。我怕她看了受刺激。我简直不敢想象她去我家吃饭，看到我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这件事之后，我们谁再没提过，就跟无事发生一样。到初二那年暑假，她才把所有的事情跟我讲，有她小时候，她爸爸对她和妈妈是多么好，还有这之后一系列的变化，她说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全部都变了，还问我是不是就算共同经历过磨难的人，依旧还是会在境遇好转之后变心？”
“她说她好怀念小时候那种虽然穷，但是很幸福的日子。”
“她说她这几年晚上睡觉一直都做噩梦，醒来的时候经常是满脸泪痕。”
“早些年的对于药物管理不是很严格的时候，她还买过安眠药来吃，她说那是她这几年来睡得最好的一觉。只不过醒来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更难受了。”
“她跟我说，其实她很想改变，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还说，其实她爸爸要是不喝酒，生意还顺心的时候，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她甚至还会有点喜欢那样的父亲，但是她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初三那年暑假，我们没见过面，只是后来秦阿姨找过我，让我不要再在周墨面前提起以前的事情，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我当时以为是周叔叔变好了，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就也没再多说什么。墨墨也没再提起过这些事情，性格也比以前开朗了一些，至少会跟别人说话，渐渐地也融入集体了。”
“再后来，就是大学的事情了，你也都知道。”
“我感觉墨墨跟我讲的时候，其实还是省略了很多细节，但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毕竟，每回忆一次，对于心理都是很大的一次伤害。如果可以，我希望她可以永远不再提起这些事情，至少不要再主动去回忆。”
贺景彧沉默着听完了全部，一直低着头看着杯子里的咖啡没有说话。
“其实我感觉，你对于墨墨来说，是特别的，她算是正在慢慢劝自己接受你的存在吧。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希望你给她足够的时间，好好陪着她。”
其实钟思言感觉，就算她不说，贺景彧也会这么做的。
只是这么久了，好不容易出现这么一个人，钟思言想要确保他的真心。
毕竟她的墨墨，经不起再一次伤害了。
贺景彧抬起头看着钟思言，点了点头，“我保证我会的。”
钟思言离开之后，贺景彧又在咖啡厅里面坐了很久。
钟思言不知道周墨父亲在外面已经又有女人和孩子的事情，周墨昨天的表情也像是第一次知道，那么周墨的母亲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他也很奇怪的是，为什么周墨的母亲会突然找钟思言说那些话，为什么周墨在那之后会发生改变？
他打了个电话，让人帮忙调查一些关于周墨家庭的事情。
虽然觉得可能有些不妥，但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他必须把所有情况都弄清楚，才能确保在所有事情要有一个了结的时候，给予周墨最大的支持和帮助。
他想，周墨无法改变的事情，让我来就好了。
让你一个人坚持了那么多年，努力了那么多年，肯定很累吧。
以后都有我呢，放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