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归宁》蓝色的星

15、留住

　　“好些年没下雪了，”叶小宁望着天空，不知是自语还是说给顾北辰听。

　　顾北辰看着叶小宁的侧颜，雪花飘落在她的碎发上，长长的睫毛上也停留了几片洁白，上下扇动，宛如蝶翅。

　　叶小宁转身，对上顾北辰的双眸，雪中的二人皆一怔。

　　叶小宁的心脏仿佛漏了一拍，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情愫涌上心头，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雪还在下，可那两个人儿皆无心赏景了。

　　直到慧儿从一旁走过来小声询问：“小姐，公子，雪大了，进屋吧，冻着就不好了。”

　　叶小宁闻声回神，立刻移开视线，不自然地理了理身上的斗篷，应道：“好……好，快些进屋，外面很冷……”

　　未说完就已经转身往屋中走去。

　　慧儿虽觉不对劲，但也就仅仅蹙了下眉，并未察觉叶小宁的不自然。

　　正堂内，慧儿清理着叶小宁身上的落雪，惊道：“小姐，你的脸好红啊，莫非冻着了，这都怪奴婢，要不是奴婢小姐就不会去雪地，更不会冻着了。”

　　慧儿自责不已，眼眶也湿润起来。

　　叶小宁将手心贴在双颊上，安慰道：“慧儿，我没被冻着，我身体多好你还不知道吗，何时娇气到淋些雪就病了，你放心吧。”

　　慧儿小声抽噎：“那为何小姐的脸如此红，奴婢还是去请个大夫吧。”

　　“慧儿，等等，”顾北辰叫住转身准备走的慧儿，将手覆在叶小宁的额头：“不烫，用不着请大夫，这脸红多半是突然进屋不适应，慧儿，你要是不放心就去厨房给小宁煮一碗姜汤，去去寒。”

　　慧儿点头应下，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厨房去。

　　叶小宁蹙眉，一脸的不情愿。

　　顾北辰看着叶小宁的反应，内心不住发笑，低头轻咳了一声。

　　叶小宁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小声嘟囔：“那姜汤什么的我最不喜欢喝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让慧儿去煮，再说我也没病啊……”

　　顾北辰何尝不知道，从小到大，叶小宁为了躲避生病喝药，什么事情没干过，知道她一定不愿意看大夫才随便编个理由，打消慧儿的想法。

　　“……要不让慧儿去把大夫请来？”顾北辰故意问。

　　叶小宁微怔，片刻后摇头，自知当然不必请大夫，若是让叶夫人知道了，准要逼她喝那些苦药了。

　　“话说你这脸刚刚为何如此红？”顾北辰也是很疑惑。

　　叶小宁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也不甚清楚，忽地一段记忆浮上脑海。

　　“对于恋人的喜欢是特殊的，你会脸红，会心跳加速……”

　　叶小宁惊叹，暗揣：这不就是萧纪跟她说的吗？对于恋人的喜欢，不不不……我对北辰哥哥怎么会有恋人的那种喜欢呢？

　　突然想起之前在墨熙面前也这样过，如此更加确定自己并没有喜欢上顾北辰。

　　叶小宁舒展开眉头，不敢再深思，只愿它快快翻篇。

　　顾北辰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挑，眉眼弯弯，止不住的笑意流转于表面，掩饰不住，也并不想掩饰。

　　叶小宁看着顾北辰的笑颜，虽觉莫名其妙，却是如蝴蝶见花一般，吸引力十足，移不开眼。

　　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英气的面容被笑中和，哪一处都吸引着叶小宁的目光，那样迷人。这是叶小宁从前从未察觉的。

　　叶小宁回神，总觉得今天自己不对劲，但说不上是来怎么回事。

　　皇宫中

　　墨轩正襟危坐，面前的大臣议论纷纷。

　　“长荣使者此次来到上阳不知到底是何居心，他们屡屡犯我上阳，竟还有脸来。”徐因大人愤愤道。

　　叶穆若有所思：“信件中说是前来拜访上阳，但微臣觉得不会这么简单，长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突然的来访必定有其他的原因，我们不得不防。”

　　墨轩点点头，转身问陈承：“丞相觉得呢？”

　　陈承上看了叶穆一眼，上前一步，说：“微臣觉得叶将军过于防范了，据微臣所知，此次长荣来访人数不到百人，若是别有意图，他们岂敢？”

　　叶穆瞪大眼睛：“陈丞相，我未上报此次长荣来的阵势，你怎知道得如此清楚？”

　　“这又不是上阵打仗，这关乎的是上阳，是皇上，我身为一国丞相，为什么不能知道？”

　　“陈丞相知道的不是时候啊，”徐因大人冷冷道：“此事皇上还未知晓，陈丞相就知晓的如此清楚了，不合规矩啊。”

　　墨轩见气氛凝固，挥手道：“此等小事也值得争执？是朕让丞相去调查的，叶将军军机繁忙，恐脱不开身去查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需再多言。”

　　话已至此，对于陈承的理所当然，叶穆和徐因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皇帝偏袒丞相并非一日，叶穆早该想到，虽然陈承一手遮天，但对于军机之事还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如今探取军机，指定是皇上允许的。

　　叶穆默默叹口气。

　　“来者是客，如今看来长荣并无恶意，我们上阳岂能失了待客之道，落人口舌，依微臣所见，我们应礼乐相迎，一来展现上阳的宽容大度，二来也使上阳长荣交好，不知皇上意下如何？”陈承拱手，徐徐说来。

　　萧纪闻言，不禁怒从心起，刚想上前争辩，叶穆一把拉过他的胳膊，摇头示意。

　　皇上点点头，道：“丞相思虑全面，便依你的办！”

　　从皇宫中出来，萧纪一直攥着拳头，默不作声。

　　叶穆怎能不知萧纪心中的恼怒，他又何尝不是。

　　叶穆先开口说：“萧大人，你我需冷静……”

　　萧纪憋了一路，没等叶穆说完，愤愤道：“那长荣屡屡犯我边境，掳我妇幼儿童，我们还要以礼乐待之，这是做什么小兔子，实在憋屈，憋屈啊！”

　　叶穆拍了拍萧纪的肩膀，说：“长荣固然可恨，但此次前来拜访，我们不以礼接待，又能如何，当真将他们打回去？你可知这样的后果是什么？”

　　后果就是引起长荣与上阳的战火，更多的将士血洒疆场。

　　“……”萧纪怎能不知，“好，好，那就让皇上他们以礼相待吧，我眼不见心不烦。”

　　“非也，非也，你得去，设宴当天你一定得去。”

　　“为何？”

　　“长荣使者此次前来不一定像所言拜访一样简单，可能会有别的目的，我们必须第一时间了解前后过程，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将军府

　　天色渐晚，顾北辰送叶小宁回到将军府，叶夫人也有半个月未见到顾北辰，一直拉着他不让他走。

　　“北辰啊，在新府邸还住得惯吗？下人准备的吃食吃得惯吗？看你消瘦不少，”叶夫人叹叹气，继续说：“我知道你忙，但还是身体重要。我觉得你还是回来住吧，你和小宁都在我身边，我能照顾你们，你们两还可以做个伴，小宁整天都想去找你。”

　　顾北辰心里暖暖的，他知道叶夫人关心他，也是世上为数不多把他当亲人看待的人，可内心隐藏的东西太多，多年过去，好像已经不会表达自己的真情了。

　　顾北辰笑着回答：“夫人，我已经长大了，能照顾自己的，在新府邸住着也挺习惯的，夫人不用挂念我，我闲下来一定常回来看夫人，和小宁。”

　　说完看向坐在一旁的叶小宁。

　　“都在呢！”

　　叶穆缓缓走进，就看到聊天的三人。

　　“北辰好久没回来了，正好天晚了，不许走了啊。”叶穆说道。

　　没等顾北辰接话，叶小宁一惊，立马站起来，附和道：“对对对，天都黑了，外头又这么冷，北辰哥哥，你今晚别回去了呗，你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的。”说完摇晃着顾北辰的胳膊，眨着眼睛，显得无辜又水灵。

　　“对呀，北辰，晚饭也快好了，今晚别回去了。”叶夫人挽留道。

　　眼见如此，再推辞就不好了，顾北辰笑道：“好。”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映着月光，显得尤为皎洁安静。

　　屋内，灯火通明，炭火烧的正旺，暖气布满屋子，桌上的晚饭飘出浓浓的香气，真似是寻常人家团聚的景象。

　　晚饭过后，顾北辰正要回房，叶穆突然叫住他：“北辰，先到书房，有件事和你说。”

　　顾北辰点头应下，随着叶穆走到书房。

　　“北辰，我想你也听说了，长荣的使者要来上阳，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觉得远没有长荣使者所说的拜访这么简单。”叶穆直入主题。

　　顾北辰微微蹙眉，说：“我知道将军的顾虑，我也觉得长荣的目的不会那么单纯，将军放心，那日我自会提高警惕，不会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叶穆点点头，沉思了一会，摇摇头说：“不安生啊不安生，这日子恐是越来越难了，北辰啊，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还请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小宁。”

　　顾北辰一滞，说：“将军怎的说这些话，将军与夫人视我为己出，我定保护好小宁，也愿跟随将军出生入死。”

　　叶穆低着头，手里摩挲着茶盏，半晌，说：“北辰，我知道你年轻，也上过战场，你也见过战场上的刀剑无眼，朝堂中的勾心斗角，纷争不断，你……”

　　叶穆微微叹口气，继续说：“北辰，我是希望你能安定下来，过平常公子的生活，远离战场，远离朝堂。你的年龄也该婚配了，你若有心悦的姑娘我们可以给你安排提亲，过安宁的生活。”

　　顾北辰思绪有些乱，回道：“将军，我还记得你刚接我到叶府的时候，拍着我的肩膀说让我跟你好好学武功，将来上战场，时隔多年，北辰从未想过不上战场，不取功名，婚配之事……北辰目前还没有这个想法。”

　　叶穆笑笑：“唉，就知道你是这样想，既然你是这样选择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北辰，你记住，你永远不是孤单一人，你背后有我，有叶府，你选择什么，我都会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