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归宁》蓝色的星

13、探访

　　“你用不着嘲笑我，我父亲不在，谁也管不着我。”徐子言愤愤道。

　　闻言，叶小宁心中无名升起一团火，说：“徐大人是让你跟我父亲学武功，你再不情愿，也不可使我父亲为难，你在军营外爱干嘛干嘛，但在军营内，就必须遵守军营的纪律，不然，我定会告诉徐大人。”

　　“就你爱管闲事，有能耐随我到军营去啊，否则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使叶将军为难呢？”徐子言不服气，硬是要来个口舌之争。

　　“你！”叶小宁无言，她肯定不能随便去到军营去，自然也就不知徐子言是否会扰乱军营纪律而令她父亲烦心。

　　“吵什么呢？”

　　叶穆送走徐因，缓缓从门外走来：“子言今日先把自己的事办完吧。”

　　这不往下说也知道是什么事。

　　顾府中

　　顾北辰在院中种了些竹子，添了些家具，看起来也有家的味道了。这几日也将府中所有事宜都打理妥当，可以安心住下了。

　　“顾都司好雅兴啊，跟那些武夫果然不一样。”

　　顾北辰闻声转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抱拳作揖：“卑职参见丞相。”

　　“刚练完功，闲来无事，种种花草，打发时间罢了，不知丞相来此有何贵干？”

　　陈承笑着摆摆手：“无事，就是路过前来拜访拜访。顾都司年轻有为，前途可期啊。”

　　顾北辰垂眸，自己与陈承并无交情往来，这突然的到访也是他想不到的，再加上中间有叶穆将军的原因，两人对头多年，陈承也定知道顾北辰是百分百依靠叶穆的，所以说他此次亲自来访定然还有值得他登门的原因。

　　思绪万千，顾北辰未表露出分毫，依旧面上带笑：“叶将军多年教导，皇上的一朝提拔，北辰只是运气好些罢了，丞相如此赞誉了，卑职不敢当。”

　　陈承看着顾北辰，不知在想什么，让人捉摸不透。顾北辰只觉得面前此人想要看透他一般，令人慎得慌。

　　“当日在宫宴上未仔细瞧过顾都司，现在看来，顾都司眉峰似剑，双眼坚定犀利，这，这眉眼间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顾北辰一惊，眉头瞬间皱起，但又立刻舒展开：“将军说笑了，这天下相似之人可谓是数不尽数，遇到一两个与之想像的也不足为奇。”

　　闻言，陈承爽朗笑出声，似已是知道顾北辰会如此回答。

　　“顾都司所言极是，”陈承道：“不过若是我那故人还在世的话，你们二人相见，定都会为之感到惊奇的。”

　　“是吗？那是没有机会与丞相故人见一面了。”顾北辰话语中不带任何情绪，但袖中的双手不知在什么时候紧握起来。

　　“我想我口中的故人你定听过，就是很多年前与叶将军并列称为上阳双雄的顾渊顾将军。想起来你们二人还是同姓，不过也可惜了，顾将军在九年前的萧楚之战中不幸……哎，不说也罢，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陈承捶手感叹，双眼却时不时地朝向顾北辰。

　　顾北辰保持缄默，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

　　在顾将军府被灭门后的一段时间，众说纷纭，有人说那天远远就听见府中的哀嚎，有人说看见府门口站着浑身是血还拿着剑的官兵，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另一种说法散播出来：顾将军府中男子斩首，女子流放了，久而久之，直至今日，这种说法被人们所接受，现在很少有人会谈论顾将军府曾经的风光与衰败，也更不会有人去深究顾将军府人丁是处死或流放。或许只有顾北辰自己，还清晰地记得那血淋淋的场景，那躺在冰冷的石阶上，衣服被血水浸透，面容却依旧温柔的阿娘。

　　“顾将军作战勇猛，当年何人不知。”顾北辰说。

　　“是啊，可惜了，造化弄人，顾将军府惨遭暗算，一日之间不复存在。”

　　陈承摇头叹息。

　　顾北辰抬头直视陈承，微微愣神，却不敢往下言语。

　　“好了，好了，这说到哪里去了，要我看顾都司不输当年的顾渊将军，”陈承笑道：“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陈某惜才，顾都司日后若有什么事，我陈府的门一直向你敞开。”

　　顾北辰笑着道谢，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送别陈承后，顾北辰再不能静心打理那些竹子，他不知道陈承是不是看出来他就是顾渊将军之子，陈承为什么要来跟他说那些话，真的就是普通的路过吗？

　　徐子言与叶小宁一同来到雅乐阁，许是想到那日的糗事，扭捏着找借口不肯迈进雅乐阁的大门，还是叶小宁硬拉着进去的。

　　灵可今日没有表演，叶小宁带着徐子言找到她的厢房。灵可瞪大眼睛，万万想不到这么快又见着那日的登徒子，当日画面忽地在脑中回想一遍，瞬间怒气上来，骂道：“你你你个登徒子，疯了吗！竟敢挟持小宁，还找上我的厢房来！”

　　说罢拉过叶小宁，护在身后：“小宁别怕，有我在，定不会让他对你怎样。”

　　对面的徐子言像定住般，怔怔地看着灵可，一动不敢动，还是叶小宁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才避免这次的误会。

　　“这样啊，我还以为登徒……不不不，徐公子来报当日之仇呢。”

　　徐子言讪笑，很是勉强地抱拳弯腰：“本公子宽松大度，能屈能伸，那日……那日是我醉酒，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莫怪……”

　　说完立刻放下手，直起身，像刚刚低头赔礼的不是他，只是微红的面容暴露了他慌乱的心情。

　　灵可扶着门框，瞪大了眼睛，很是吃惊，没想到面前那如同小狼崽般桀骜的人竟会真的低头向她道歉，尽管看起来不太乐意。

　　灵可怔了片刻，像做梦一样：“啊……这……你……好好，没事，我不怪你了。”

　　闻言，徐子言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说：“嗯，算你识相。”

　　“我这歉也道了，礼也赔了，那你们以后都不许再提那件事了。”

　　叶小宁与灵可面面相觑，觉得既可笑又无奈。

　　“那是当然，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徐公子不必有顾虑，”灵可说：“不过我给公子一个建议吧，公子的那些朋友阿谀奉承，实在不是良友，所以徐公子还是少同那些人来往的好。”

　　徐子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其实他也不是切头切尾的纨绔风流的人，那些“朋友”是什么样的他心里也清楚，但平常就是图一乐，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拎得清的，不然那日也不会顺着墨熙给的台阶下了。

　　“进来吧，别站在门外了。”

　　灵可说罢，就拉着叶小宁进屋，和她自顾自地聊着话，完全没注意到门外站着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灵可才反应过来，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徐子言的人，直到越过屏风，才看到门外边倚在门框上的徐子言。

　　灵可疑惑地问：“你怎么还站在这？”

　　听到声音，徐子言回过头，下意识直起身，双手显得无所适从。

　　灵可疑惑：“你怎么还站在这，怎的不进来？”

　　“我……不了，女子的厢房男子怎可随意进。”

　　灵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但碍于徐子言的面子，没有笑出来。

　　徐子言知道灵可此时在想什么，但没有生气，反而低声解释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就算那日我把你拉到楼上，我也不会进你的厢房，更不会对你怎样的。”

　　灵可静静地听着，徐子言皱眉，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她解释。

　　片刻后，灵可恍然：“原是我一直误会徐公子了，徐公子既然如此明事理，应该也懂得我刚刚说的话了？”

　　听到此言，徐子言忽地觉得放下心来，但碍于刻在骨中的高傲，依旧说：“本公子自会衡量。”

　　灵可也似是会意，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

　　回府途中，徐子言一直沉默寡言，不知在想什么。

　　叶小宁早已观察到徐子言的异样，在他身旁唤道：“徐公子？”

　　徐子言依旧没有反应，一手摆弄着腰间的玉佩，一手搭在马车窗沿，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叶小宁叫了三遍徐子言才回神：“啊？你叫我？”

　　叶小宁捂嘴低头忍住笑意。

　　徐子言看着叶小宁，皱紧了眉头，很是不满：“哎，你笑什么？”

　　“对不住，我看你一直在发呆，是不是还在想刚刚的事？”

　　徐子言眼神突然飘忽不定，结巴着说：“我……我在想……不关你的事！”

　　说完扭头看向窗外。

　　叶小宁也不在意，既然徐子言不愿说，她便不再问了，反正歉也道过了，在军营里只要徐子言不给她父亲惹麻烦，他怎样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良久，徐子言突兀的声音在安静的马车中响起：“那个，你和灵可姑娘很熟吗？”

　　这毫无来头的话让叶小宁蹙起眉头，有些不解，没有立刻回答。

　　徐子言看到叶小宁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心虚感，立刻辩解道：我只是觉得今日灵可姑娘与那日很是不同，随口问问而已。”

　　叶小宁想了想，没觉得灵可今日有什么不同，但看到徐子言逃避的眼神，又瞬时顿悟，笑道：“莫不是今日灵可没戴面纱？”

　　徐子言明了，点点头，低声自语道：“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