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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短篇故事四【满堂别】 ...

  •   本文创作日期:2021.07.25
      发布日期:2021.07.25

      #古风 玄幻 架空 年下 BL
      #灭世魔君攻x锦鲤仙受

      —

      “我此生运道已尽,重锦不必再为我费心。”

      “如再遇当年你全族劫难,我还是会那样选择。”

      揽仙池旁跪坐着一白衣小生,怀间的人努力撑起身子,在他额间轻落下一吻。

      蜉蝣群顺着池边游来,想将他怀间已化作朔光的人一分一分夺走。

      白衣小生沉默着站起,肩背处的细弱鱼鳍迎风撑成翅膀状,像是决定了什么,他转身迈向被福泽笼罩着的池水,冲散了蜉蝣群,纵身一跃,显出锦鲤本体。九丈池水霎时天翻地覆,龙门的漩涡开启,朔光点点起伏,好似目送着他踏上漫漫成仙之路。

      灵元化作人形,与本体一同奔赴这场生死考验,只是在完全陷入时回头望向那丛蜉蝣簇拥着的地方。

      不过百年一梦,

      恩君等我。

      —

      听说揽仙池边晕倒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重锦被族内小辈引过来察看时,那人仍是昏迷不醒,一身墨色长袍于这天地间最福泽永昌的地界显得极其格格不入,小辈和长辈们纷纷避之不及,仿佛这人带来了不祥一般。

      重锦此时已成仙,当年奋勇一跃龙门,生生把本体和灵元都磨去了一层命格却顽强不死,天道才允了他飞升成锦鲤仙,领了锦鲤族族长一职,生世守护揽仙池这一方福泽。

      “族长,这人怎么处理?”有大胆的族人张口问道。重锦俯下身,伸出手想用仙力探其是否仙人,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用力钳住:“仙君想作何?”躺着的人睁开眼睛,那绯红色刺得重锦心尖一颤,手腕上相触的地方却传来了熟悉的感觉,让他忽觉这是一场久别重逢。

      “住手!你想对我们族长干什么?”周围的族人气势汹汹地冲上来,却被重锦一掌拦下。

      “不...他是...恩君...”重锦压住眼泪,嘴角因悲喜交加而抽搐着;众人一听,连忙恭敬地低下头。

      关于这位百年前救了全族的恩人,大家都有所耳闻,据说百年前有一场足以灭族的劫难,是因锦鲤族运势过佳,天道所赐,不可避免;当时的重锦还未成仙,只是族内一小辈,在四散逃命之际偶遇一凡人,因过度虚弱显露本体,被凡人所救,带回好生照料才能再次化为人形。

      那凡人已算掺进这场天道劫难,知晓重锦族内之事后,愿意帮助他救出更多族人;也因天缘际会,凡人气运已超正常运数,命不久矣。遂那凡人自愿散尽气运,来拯救重锦全族。

      重锦不顾生死跃龙门,为的就是能成功飞仙,凭借锦鲤族本就极佳的气运更入佳境,获得更改凡人气运的能力,等待那凡人转世投胎后前去报恩。

      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你们先下去吧,此事我来解决。”重锦扶起地上的人,不由分说就将他带回了自己居住的神宫。

      “仙君不知本尊是谁?”一身墨色长袍的人坐在重锦的卧榻上时似笑非笑地问道。

      “自是知道。”重锦的鼻尖泛红,端坐在他背后,开始运转功力。

      “知道还把本尊带回来救治?仙君可真是好心肠。”男子微皱起眉,似有些不适应有人为他医治。
      重锦没说话,他闭上眼用心感受着面前人的气息,百年前他以本体被恩君救治时,与恩君日夜相处,自己的灵气早已与恩君魂魄里的灵气交融,重锦断不会认错。

      恩君是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这全身的伤,满是仙魔的气息混合其中,严重到重锦在为他治疗时都不禁想到那些可能发生的交战场面。他慢慢低下头,极小声地抽泣起来。

      “你哭什么?”男子有些讶异,不耐烦地说,“若是不想治,大可放本尊离开,不必在此装作一副被欺压的可怜模样。”

      “没有,我只是自责,我这么晚才找到恩君,让恩君...还是受了这么多的苦。”重锦逐渐收回功力,男子感到体内有一股醇厚的灵力随着血脉贯彻全身,比以往得到的各种灵药神草都要管用。

      “恩君吗?”男子心下知道面前此人是认错了人,勾起唇不发一语。

      重锦揽着他的头,让他躺在自己的榻上:“恩君还需静养几日,不能妄动灵力。”他觉得是恩君转世后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自己倒也自然,遂问道:“敢问恩君,如今姓甚名何?”

      男子直视着重锦的眼,沉默半晌,转过身去:“隋汌。”

      —

      重锦照常处理好人间的运势后,便第一时间赶回了自己的神宫。

      隋汌已经在神宫里独自转悠了很久,来时身上那套墨色长袍也被换下,穿上了重锦的一件神袍,恣意飘扬的长发垂在脑后,让重锦目光微滞。

      “恩君今日感觉如何?”他放慢步子走到他身旁,担忧地问。隋汌把玩着一件琉璃架上的酒樽,没回答他的话。重锦倒也不再追问,转身拿起一条发带,握起隋汌的一尾长发:“恩君,我来给你束发。”隋汌猛地回身,绯红色眼瞳满是阴鸷。重锦也不急,好声劝道:“散发终是不便,若嫌麻烦,我来给恩君...!”话还没说完,一双手就伸到了重锦脑后,轻轻一抽,重锦雅白的长发如瀑般倾泻而下。

      “散发,总比束发舒适。”重锦的瞳孔颤抖着,余光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还拿着自己的发簪。隋汌此时的眼里却是柔情万种,微微低头,贴近他的面颊:“仙君,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

      自是方寸大乱、从未体会过的心神具晃。

      重锦不知道自己到底对恩君是什么样的感情。

      若是最初,定是被救的感激,再到后来恩君悉心照料的依赖和信任,以及最后恩君为救全族、形神俱散时的悲伤。

      可为什么等到恩君转世回来后,自己的感觉就模糊了起来,上次束发不成反被散发,重锦几乎是跌跌撞撞地逃出了神宫,平日里端稳持重的族长模样全然消失。

      他去问了族内的长辈,长辈们却叮嘱他,不该为此事失了分寸,要记得自己的职责和身份。

      此事是什么事?重锦自知不该知道,却很想了解,像是中了魔。

      —

      隋汌已好了大半,不再拘于神宫里走动,常在揽仙池旁静坐,一坐便是一天。

      重锦找到他时已是傍晚,他看着素色衣服的人,恍如前世的模样,那背影给他无尽的安全感和信任。

      池旁有颗千年仙树,隋汌坐在树下,手边是两壶花酒。

      “来了?”隋汌道。

      “嗯。”重锦坐到他身边,将酒壶拿远了些。

      “再多讲讲你那恩君的事吧,权当听趣。”

      “恩君,家住在一条小溪旁,有一座拱桥,我被救时恰是人间的雨季,我记得那日的梅雨很温和。”重锦思起这段久远的回忆,淡淡地笑了笑。

      “本尊带你去看看此时的人间,如何?”隋汌拿回酒壶,捻了个响指,不等重锦反应,眼前的情景已变换。

      小溪潺潺,拱桥屹立,舟载人缓缓渡过,日光伴着树叶落在重锦肩头。

      隋汌撑开伞,轻笑一声,饮尽壶中酒,不动声色地把他肩头那片树叶拿下。

      如果重锦看到那片树叶,也许就能避免很多事的发生。

      可惜,他现在满眼只有他的恩君给他的回忆,这场不切实际的梦,百年光景,身边依然是同一人。

      重锦迈开步子,朝着拱桥那旁的瓦房走去,喃喃道:“如果有一日我命数将近,我一定会回到这里。”

      隋汌跟在他身后半步距离远,撑着伞问道:“为什么?”

      重锦叹道,转身望向他:“若是恩君那日未救我,我便会命尽于此,说来也是我命定之处。”他抬手去触碰梅雨中那抹若有若无的日光,“这里很美,不是吗?”

      桥上的两人静伫不动,白发仙君入世,满身尽是温存的红尘;身旁站着的人却在阴影处露出本身,那是一团黑气,包含着无数冤屈可怕的鬼魂。

      隋汌面无表情地收回看重锦的目光,手中的树叶已成灰,千年福泽被吸入体内。

      “嗯,这里很美。”

      —

      “族长!人间运势不稳,需要您速去处理!”族人在宫门外焦急地禀报,重锦收回为隋汌治疗的功力,闭眼缓了片刻,扶隋汌躺好恢复,这才起身出去。

      “怎么又不稳了?我昨日不是才处理过的吗?”重锦皱紧眉头。“不知为何,只要族长不在运势台,所有运势就会有起伏,这些天我们全族人都在日夜轮守运势台。”族人道。

      “辛苦你们了,都回去休息吧,接下来几日交给我。”重锦聚起掌间灵力,注入到运势台中的转轮中。

      揽仙池旁,隋汌再次带着两壶酒,坐在树下。

      与以往不同的是,那颗树已经掉了大半的树叶,整棵树显得灰蒙一片,了无生机。

      隋汌冷笑一声,周身笼罩起的黑气快速吸取着树上的福泽气息,化为己用。

      他侧眼看着重锦坐过的位置,下一秒,酒壶在那里应声碎裂,花酒流淌一地,散发出最后的幽香。

      几日后,重锦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神宫,隋汌不同往常,对他百般体贴关照,还特地帮他输了一次灵力。

      “多谢恩君。”重锦虚弱一笑,回头却发现隋汌已经束发,换上了来时的那身墨色长袍。

      “无妨,你且暂歇。”隋汌给他倒了酒,“仙君这里的酒好喝,这段时间本尊喝了不少,也不知以何作偿。”

      重锦摆手:“自然不用作偿,恩君想喝多少便有多少。”

      隋汌端起酒盅,走到重锦面前半蹲下身体,与他平视:“仙君可为一事困扰过?”

      “什么事?”

      隋汌把一个酒盅递给他,然后与自己单臂交缠:“感情之事。”

      重锦愣然,他没想到隋汌会在此时提起自己当时未想明白之事,也不知因何驱使,他惯着自己忘了礼数规矩,竟与隋汌喝下了交杯酒。

      “此时明白了吗?”隋汌的笑在重锦眼中格外明朗,是他从未见过却在梦中幻想过的样子。

      “尚未。”一杯酒的力度竟让自己开始头昏眼花,重锦却没顾上那许多,像是回到未成仙的时候,肆意地冲隋汌伸出手去。隋汌抱住他,双臂发力,将人抱到了榻上;两个人周身顿时笼罩起了浑浊的黑气,遮盖住了身形。

      重锦已经看不清什么,只觉得身体火热,灵力正随着身上人的动作不受控地迸发着。

      好难抑制的快感,重锦扬起脖颈,似窒息般地大口呼吸着,隋汌的吻却又覆了上来,想夺走他的每一次呼吸。

      混乱间,重锦只感受到,有人在他额前吻了一记。

      这一吻,仿若千秋轮换,他不谈成仙者长生,只愿与身为凡人的恩君相守一世。

      —

      转日醒来后,重锦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隋汌已不见踪影,重锦也没在意,以为他是照常出去散步,起身随便套了件长袍就走出神宫,还从酒窖里特地拿了两壶花酒,准备带给隋汌。

      推开门后的场景,让重锦手中的酒壶重重摔落在地。

      满目疮痍,战火连绵,原是福泽笼罩的祥瑞之地此刻生灵涂炭,族人无一幸免,平日里与自己最为亲密的小辈们有几个就死在他宫门前,手努力向宫门伸去,想去叫醒他。

      重锦的心神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他甚至不相信地施了清神咒,可现实告诉他,这不是障眼法。

      他的恩君呢?为什么不在这里?会不会也遇难了!?

      想到这,重锦再也无法镇定,赤着脚踩过酒壶的碎片,奔向揽仙池旁。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重锦想大声呐喊他的名字,却沙哑到发不出来一点声音。

      连那颗千年仙树都彻底枯萎了,重锦跪坐在地,发出间断地悲鸣声。

      忽然,树下出现一人,他的脚步声让重锦唤起希望。

      抬眼,是完好无损的隋汌,只是他浑身的鲜血足以把墨色长袍染成鲜红,那双解过自己束发的手满是噬人的黑气。

      重锦连滚带爬地到他面前,踉跄着站立起来,想察看他是否安好:“恩...君...”

      隋汌不耐烦地将他踹翻在地,右手对他扬起,手掌心亮起漩涡一般的光芒。

      重锦的心里突然涌现一种不好的预感,还不等他站起来再次询问,隋汌就开了口:“怎么样?仙君知道收留本尊的后果了吗?”

      真的是他!

      重锦不可置信地抬眼死死盯着他,眼神里没有悲戚,只有空洞。

      “仙君莫不是舒服日子过太久,连本尊这介魔尊也不识得。”隋汌歪头欣赏着他的表情,“那日本尊不慎受天上那帮仙人的陷害,说来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救治,本尊也许就死了,也不会有现在的场景。”

      重锦终于有了些反应,不信地摇头:“为什么...恩君...你在干什么...啊?”

      “恩君?你到现在还是把本尊当作你那个恩君吗?”隋汌似乎是听到最好笑的那个笑话,“本尊生了千年,比你的恩君可早了不知多少,更没有转世轮回失忆一说。”

      “倒是本尊在地府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因运势超常而死的凡人,顺便吸取了他的全部运势用作修炼。”隋汌收回原本想吸取重锦运势的右手,勾起重锦的下颌,“按照仙君说的,这个凡人应该就是你的恩君了。”

      重锦已经听不见隋汌后面说了什么,只知道眼前人竟非彼时人,是自己害了全族,也毁了自己的清白和感情,更辱了恩君。

      □□还因为昨晚与隋汌的欢好而酸痛,重锦目眦欲裂,他疯狂地甩开隋汌的手,眼泪涌出。

      被甩开了手,隋汌的眼神里有了一丝愤然:“本尊倒要感谢你的恩君,借他的名声,本尊既得到天地间运势最强的锦鲤族的全部运势,又能与大名鼎鼎的锦鲤仙有□□好。”

      重锦伸出手胡乱捶打,几近崩溃:“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

      他哭到抽噎:“恩君当年一散凡体气运,救了我们全族!为什么你却骗了我们全族的气运去作孽!?”

      隋汌收回手,又变回了那副冷淡的表情:“为什么?自然是为了重洗这天地,由本尊来掌管。”

      他似乎觉得失去了兴趣再和重锦纠缠下去,转身抬步欲走,却听到身后传来极微弱的声音:“如果...你不是他,那为什么...你还会吻我的额头?”

      “我...爱你...为什么...不能因为这个...放他们一马?”

      重锦垂着头,因过度的刺激,使他几乎用气音问出这句话。

      隋汌的脚步停下,硬到无懈可击的心有过一瞬的犹疑。

      是啊,为什么。

      就像自己现在,为什么要放重锦一条生路。

      墨色长袍扬起了地上零落的树叶,随着他的脚步纷飞。

      —

      因吸取了锦鲤族的全部运势作为突破,隋汌逆天更改天地安排,成为了无人可敌的魔君。

      他灭了旧世,建立了崭新的天地,却唯独没有动人间一分一毫。

      天道无可奈何,只能接受他的改变,为他加冕了天界和地府的圣印。

      圣印烙印进魂魄的一瞬,隋汌解了千年的怨气,神智清明,突然懂了那日重锦问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呢。

      因为自己也曾希望被在意过、被爱过。

      就像重锦那样在意他的恩君,哪怕爱也不清不楚,但足够了。

      隋汌第一时间赶回了揽仙池,却仍是满地狼藉,唯独不见那个人。

      神宫里也没有他,所有的一切在这场浩劫后丝毫未变。

      只有人间了。

      隋汌出现在那座拱桥旁,大步向桥对岸走去。

      瓦房依然安谧美好,梅雨淅淅落落的下着,一如他们当日。

      只有瓦房门前一座墓碑,让隋汌的希望在一瞬间全部破灭。

      他颤着声音念着墓碑上的字:

      恩情三千绕指负,梅雨一季别长梦。

      原来,

      他说爱他,

      爱的是他,

      在碑文上清清楚楚地刻着,

      他没说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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