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秉烛》习以拾笑

7、误入问心

　　墨衍觉得这山洞有些不对劲，具体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给。”月景铭递过来一张东西，墨衍接着洞口的光看清那是一张引明符，下意识就要往里面输灵力使用。

　　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引明符就唰地自动亮了起来。

　　墨衍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月景铭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了看他那典型的启咒动作，“为了便于百姓使用，二十年前引明符，录音石一类的基本符咒就不需要临时注入灵力，而改为储存了。”

　　“哦……”墨衍摸了摸鼻子，魔界的更新换代能力跟不上啊。

　　这个山洞很深，两人走了一段已经看不见洞口了，月景铭手里的引明符应该是以前用过的，其中灵力已不太充足，发出的光芒一闪一闪。

　　终于，他手中的那张引明符熄灭了，墨衍看见他从怀里又拿出一张崭新的引明符，他刚想和月景铭说往那张旧的里面注入灵力也可以继续使用。

　　话没说出口，墨衍身形一顿，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一直的那种怪异感从何而来。

　　墨衍自小修习的是魔道，多是魔族与生俱来的能力，对修习者的灵力要求不多，他对这方面没有那么敏感。而月景铭不一样，他修习的是正道仙术，无时无刻不在吸收天地灵气，定然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自从进入这个山洞后，两人的灵力就一直在溃散。

　　说溃散也不准确，灵力是不会平白无故消失的，更应该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了。

　　对于他们二人平时启用基本符纸的那点灵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现在月景铭显然是为了省下灵力来以防不测。

　　墨衍并不担心自己，只要遇到的不是什么上古神兽级别的对手，不言打败，就算五脉俱损他都有绝对的把握全身而退。

　　无非是使用禁术易折损寿命罢了，魔族最能消耗的就是漫长的生命力。

　　但他清楚，像月景铭这样的名门仙士是不屑于学习这所谓“邪门外道”的，失去灵力的人类修士用手无缚鸡之力形容毫无不恰当之处，甚至不如干农活的普通百姓。

　　墨衍有些焦躁，他们不能再往里走了，他不确定里面是不是魔族生物，如果不是，他就算能自己离开也不一定能保护住月景铭，如果是，他又要怎么当着月景铭的面和一只魔兽进行交流？

　　他要想办法自己单独来调查，能够压制他人灵力的妖兽或物品绝不是好惹的。

　　没等墨衍开口，月景铭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走吧，先回去。”月景铭的表情凝重，想来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恩。”墨衍点了点头。

　　正在他们转身离开的时候，第三个声音出现了，这声音尖锐古怪，难辨雌雄老少，“嘻嘻，两位小仙君既然来了，就一起玩嘛，嘻。”

　　这声音让墨衍一阵恶寒，两人都没有动，就是他们现在想走，洞中的生物也不会轻易放走他们了。

　　山洞里又突然安静下来，好像刚刚那句话只是他们幻听了。

　　一段持续的安静后，是墨衍主动打破，道，“阁下当真有趣，说是要一起玩怎么只是听其声不见，其人呢？别是怕了吧。”他倒是不觉得这东西傻到他激将两句就真的跑出来，也就过过嘴瘾罢了。

　　“泯魔。”月景铭的手上出现一把利剑，紧贴身侧。

　　墨衍表面平静，心已经沉了半截，哪怕他再早一点发现这山洞的不对劲，要是他刚发现立马提出离开也许现在就不是这个境况。

　　他按了按衣襟处的噬魇令，噬魇令不只是有骇世的力量，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能让携带者完美地隐匿魔族气息。让其在人界或是神界不会被识别出。

　　但噬魇令的气息，一定距离的任何一位魔族都会感知道，这是每个魔族与生俱来的能力。

　　他刚刚的挑衅也是为了激起对方注意，即使这样，对墨衍灵力的压制也丝毫没有减少，墨衍几乎可以断定，对方不是魔族。

　　“不要离开我一步之内。”月景铭叮嘱，墨衍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吧。

　　没有再听见一开始那伤耳朵的说话声，却出现了“呜呜”的声音，一开始声音很小像风一样，慢慢声音变大，像孩童的呜咽声，又像女人的抽泣声。

　　“嘻唔，呜……”墨衍一时判断不出对方是在哭还是笑，“呜，没有人和我玩，没有人啊……”

　　墨衍瞳孔凝聚，他分明听见对方说着。

　　“你们理理阿衍，阿衍也想一起玩……”

　　他猛地看向月景铭，后者的神色没有变化，墨衍不确定他是否也听见了那句话。

　　那古怪的声音似乎有着奇异的力量，让人心底的一切悲伤、怨恨、愁苦等负面情绪一时之间迸涌而出。

　　这样的心理干扰对墨衍或是月景铭并不起作用，呜咽声还在持续，就算是如他般平静的心湖还是荡起了一丝水波。

　　“是你啊，是你，是你害死了尊上，是你毁了夜北昱，你……”

　　“够了。”墨衍深吸一口气，“如果你就这些小伎俩，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他受过无数的谴责，哪会被这几句话左右。但夜北昱的死亡实在过于蹊跷，好歹是一代魔尊，明明有很多方法，就是折损个几百年寿命来启用禁坛都比献祭明智得多，他偏偏选择了一个最傻的方法，让人不得不怀疑到夜北昱临终托付的墨衍身上。

　　旁人道墨衍德不配位、秉性顽劣、不学无术再过激逾矩的话他都受下了，独独忍不了一句“弑兄夺位，早有预谋”。

　　夜北昱护住的是整个魔界，再怎么自作多情，也不能说是因为他，为了他一个人，墨衍在忽略，也在逃避，他是承担不起这个罪名。

　　墨衍有些恍惚，突然，他的脑海一阵刺痛，这是。

　　问心，有些修仙门派会用这个来审判犯人，但因为过于触犯隐私，不到迫不得已也不会使用。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具有不确定性，一旦被感应者的精神力超过了感应者，感应者就有被反噬的风险。

　　而这种法术同时对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使用时，结果就是精神力更高的人可以看见另一个人身上发生过的所见所闻所想，使用者可以同时针对两个人进行问心。

　　精神力高的还可以帮助使用者分担，减少反噬风险。

　　墨衍没有过多反抗就接受了问心，他坚信不疑自己一定能看见月景铭的过去，再说了，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抗拒又能有多少用处，魔族奉行的宗旨就是既来之则安之。

　　恩，这宗旨是他刚刚定下的。

　　好一个顺水推舟。

　　墨衍还看了一眼月景铭，他看上去没有因为灵力被压制而感到烦躁不安，他手里那把需要灵力幻化的长剑依旧存在，这倒是让墨衍惊讶了，这位仙师，还真有几分本事。

　　进入问心的前一瞬间，墨衍好像看见月景铭想冲他说什么话却没听见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