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秉烛》习以拾笑

15、入天虞山

　　天虞山。

　　“月师叔回来了！”守门的小修士欣喜地招呼旁边人，“快，还不去报。”

　　“见过凌公子，月师叔。”小修士问过好，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眼东张西望的墨衍，终究没问他是谁，“这位公子好。”

　　月景铭只是微微点头，凌玄拍了拍小修士肩膀，“一阵没见，你这小子长高了不少嘛，周师姐最近怎么样？”

　　“承蒙师叔凌公子关心，前段日子师祖为师父寻了新药，如今已经好多了，还念着师叔早回来呢。”

　　凌玄瞪大了眼睛，“周萱姐就想你师叔了？那我呢？”

　　小修士只是乐呵，并不答话。

　　凌玄同月景铭道，“你瞧这孩子，说他不会讲话倒句句念着你，说会说吧又是个得罪人的。”

　　“好嘛，就是得罪我比得罪他好些是吧？”

　　“凌公子可别生气，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您大人有大量，不会在意这等小事的，对吧？”这位一回来，本冷清的山门登时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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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天虞山山门，墨衍一遍欣赏这山中不染凡尘的景致一边跟着两人后面走，中途过来了一位年轻修士，朝三人作揖，看向月景铭，表情显得有些无奈，“师兄，还是说上次那事，长老们正巧都在……”小师兄这次回来算是不凑巧，碰上这么个时候。

　　“你先去吧。”凌玄想了想又叫住月景铭，“诶等等，他怎么办？带去哪儿？”凌玄往墨衍那边努了努嘴。

　　这个时候，等待考核的学生们应当在山下寻好了住处待考核开始，墨衍虽说是个准修士，可到底没过考核，放在那些弟子们的集体住所怎么说也不太合适，客房更别谈了，把这么个少年当成座上宾没别人说，他倒先怕墨衍不好意思。

　　月景铭只是迟疑了一瞬就做好决定，“先带去我那。”

　　这他怎么没想到，自己的住所也是个好地方啊，还能有人陪着玩，凌玄抓紧抢答道，“我那也成！”

　　月景铭没理他，径直跟那修士离开。

　　凌玄只好问墨衍意见，“你想住哪？”

　　墨衍不好直说，“我都可以。”

　　“别都可以啊，这我怎么办。”凌玄也是个选择困难的，他当然想墨衍可以和他一起，但有个不方便的，他和父亲住，他那就一个单独的房间，虽说凌玄不介意，可两人一起多少不太方便。

　　月景铭不一样，他也没人管，在后山建了整座庭轩，平日除了他也没有旁人在，空着也是空着，墨衍去了还添几分烟火气。

　　凌玄垂下头，叹了口气，“也罢，还是去月景铭那，走吧。”墨衍欣然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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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昱轩？”那一个字触动了墨衍。

　　“日以昱乎昼，月以昱乎夜。”凌玄吟了句，有些酸涩地看着面前的建筑，月景铭不是个铺张浪费的，这昱轩还没有他家屋宅的二分之一大，但一个人住着就很幸福，这规模也是凌玄那小房间远远比不上的。

　　“抠死他算了，早先我就说过来陪他，便是各种推辞，谁知道他非得一个人呆这做什么。”凌玄愤愤道，除了他被父亲打出家门实在无处可去月景铭才会收留他几日，但长住绝不可能，最长也到不了五日，对方就会找来凌玄父亲领走他。

　　虽说这里一个多月无人居住，看起来却干净得像是有人日日打扫，凌玄看墨衍抚了走廊的木栏指尖却没有一丝灰尘，出声揶揄，“你也就看这儿干净点，月景铭的书房和内屋一向是不让旁人进的，里面可就不是这样了，所以他每次回来都要先大扫除哈哈，也不知道为个什么劲。”

　　凌玄领着墨衍往前走，“我也不知道他，我以前就住这间屋，你先在这儿吧，等他回来再说。”

　　墨衍也没有什么行李，随便收拾下就算好了。

　　“他这儿可不少好玩的，我带你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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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铭来了。”一眼望去，在座的有百岁老人也有正至中年之人，这其中任何一位放在修仙界都颇具名望，现齐聚一堂气势好不宏大。

　　“见过各位师叔。”月景铭似是问了好，却连头也不曾低几分。

　　“在边城日子不好过吧？”

　　“过得去。”他语气平和。

　　“嗨这孩子，还倔呢？”上首位置空着，右边的人笑着开口。

　　左边的人轻咳一声，右边的便收了笑容，面色严肃起来，“怎么，这段日子想明白了吗？师叔们这不也是为了你好？”

　　月景铭只是看了看上首空着的位置和四周的长辈。

　　他不想再在这讨论多次的事上浪费时间，月景铭开门见山道，“长老制创立至今，从来只有七位，如今承蒙诸位师叔厚爱，要景铭坐其中一个位置，景铭从未对长老们提出任何一次更名，敢问，是哪位师叔有意退位？”

　　上首左位的人好似不相信他会以质问的语气对他们，“你师父闭关这许些年，我等也不曾懈怠对你的教导，你不愿坐这位置也都让你多加考虑，教你的谨言慎行，可是都忘了，怎可这样对长辈说话？”

　　“二长老也知师父他老人家是闭关，不是已然仙去，倒不必这么快填长老空位。”月景铭到底没说得太绝，再难听点，他去做了七长老，那么二长老卫昆颉便可谋得大长老之位了，大长老无渊已闭关十年，可终有一日或成或败都会出关。

　　“胡闹！”靠下位的四长老岑暮开口，他皱着眉上下打量月景铭，少年站得笔直，着实想不到他们有什么好迎着这孩子的，年纪轻轻，身材看着还略显单薄，“今天你站在这，是长者赏识，给你这个脸面，好果子不要，剩的可都是烂的了。”

　　岑暮此话一出，大有威胁之意，月景铭想笑，可此时的屋内一片安静，他只好维持住脸上的冷淡。

　　一位不过弱冠之年的长老，对促进其他年轻修士的修炼有着绝佳的榜样作用，而月景铭，是他们一手培养出来的，他们都清楚他有这样的能力，他也许目前还比不上前面的几位长老，但凭借他的天赋和努力加上长老之位提供了便利，用不了多少年，这就是下一位月无渊。

　　“做什么，别一个个板着脸，又不是什么大事。”上首右侧的三长老秋行出来打圆场，“是师叔们为难你了，师叔也知晓你同你师父感情深厚，你不喜，今后便不再提了，但是。”

　　对方话头一转，“今日你也无礼在先，冲撞了你几位师叔，也对你师父用语不当。”

　　秋行一时没想出恰当的处罚，被六长老华容抢了话道，“给每位师叔都赔礼道歉，回去手写五份训己书。”

　　秋行给了华容一个不满的眼神，六长老华容是七位里最年轻的，不过四十来岁，还有许些血气方刚，对于其他人要提月景铭为七长老之一他是不愿的，但也不多话。

　　华容有点自己的私心，他一直认为自己才能卓越，方才在四十就坐上这么个位置，那月景铭堪堪二十岁，当长老不是闹笑话吗，真当人人都是月无渊了。

　　世间能有几个二十来岁就当上长老的天才，总不能都被姓月的师徒二人占了罢，这事若成了他以后必然会被对方压上一头。

　　“写五份？是一人拿一份回去挂着还是怎么着？”五长老谭梓玉是七人当中唯一一位女子，因驻颜有方，六十七岁的年纪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

　　谭梓玉嘲弄的语气让华容不好回话，却正巧给了秋行一个台阶，“是该道歉，检讨……写份近日的心得交来，此事就算罢了。”

　　秋行看了看卫昆颉，对方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同意。就看向月景铭，话都这么让了，月景铭自是不会多说。

　　月景铭放低姿态，“是，多有得罪，还请诸位师叔海涵。”

　　岑暮鼻孔里出气，像是又要发作却没再说什么。

　　二长老卫昆颉的眼神像是要把月景铭看穿，最后他只是挥了挥手，让他离开了。

　　月景铭这孩子就像带着刺儿，只要不靠近到一定的距离就没有危险，可一旦靠近他，那身上的尖刺便竖立起来，对周遭大多数人的好意与不轨都保持着一种的警惕与抗拒，只有极少数人能走近他，认识他。

　　秋行看着月景铭的背影，少年已经可以独立，成为别人长辈，想起他第一次到天虞山，还是一个小娃娃的时候还历历在目。

　　少年照着他们规划的样子成长起来，足够优秀，却也，逐渐变得不好掌控起来。

　　“他这次用的时间长了些。”秋行怔住，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卫昆颉是在说月景铭这次前去除崇的事，“往返一个月，除崇一个月，绰绰有余，而他用了三个月还多上几日。”

　　听了这番莫名其妙的话，秋行没再过多解释，只是淡淡一笑，“孩子大了，不该总关在笼子里，想玩玩也是无可厚非。”月景铭是他们养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最是清楚。

　　卫昆颉也注意到自己太纠结细节与过程了，这话本不该说出口的。

　　正巧几位长老都在这谈论事务，听见大弟子回来，顺便让人叫来略微敲打教育，才松话放人离开了。

　　他们正要继续商议，便听门外守着的几位弟子惊呼，“月师叔！”“师兄!”

　　卫昆颉立刻站起身来，没等他询问，一位弟子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师祖，月师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