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秉烛》习以拾笑

16、有山不周

　　墨衍跟着凌玄在后山转悠了一圈也没见月景铭回来，凌玄说着就提出再带他去晃下天虞山其他地方。

　　“你看那边。”墨衍顺着凌玄的手指方向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那山峰名为不周。”

　　不周，墨衍在心中默念。

　　“天虞山主山共有三千六百多级台阶，用于弟子们修炼居住和接待外客，第二高山峰长留山有五千多级台阶之高，作为长老们住宿之地。”就这还有许些弟子上山下山苦不堪言。

　　“而这不周山，当年工匠只建到七千九百级台阶，传闻山上更是常年冰雪，天寒地冻。”说到这里，凌玄的眼里有着莫名的憧憬。

　　“山上只住了一位，一位这世间最接近仙的人。”

　　“可是那位无渊长老？”墨衍心里有了结论。

　　见凌玄点了头墨衍却是不解，“我怎么听说无渊长老早已修成正果，得道飞升？”

　　凌玄摆摆手，“江湖上那些传闻啊，真真假假没个准话，修仙哪是那么容易的？大长老受了神谕，如今便在这不周山上闭关，已有十年之久。”

　　十年，在魔族漫长的生命中就是弹指一挥间，而对人类却是不短的时间。

　　“你们可以这么随便就说出长老的闭关地，也不怕有心人乘机蓄意谋害？”墨衍道。

　　“谁敢呢？”凌玄淡淡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掩饰只是乐意与否。”

　　墨衍被这话震撼到，这月无渊如今也该有三百来岁了，五百年前正是由其父亲创立长老制，当时的长老还只有三位，月无渊十七岁被派遣治理边境叛乱，颇有手段，备受边境百姓爱戴，二十五岁自边境归来并成为天虞山第一代掌门，就此闯出名声。

　　月无渊三十岁跻身长老之位，定下最多只允七位长老的规则，凭实力争取特权，但有一个要求是，各大门派亦或是与魔界之间起冲突时，长老需得站在天虞山以及人界这一方利益出面调和。

　　两人说着走到练武场，“这里是外门弟子修炼比武的地方，和学堂有一条直达的小路。”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已是午时，弟子们本到了休息的时间，却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一时间吵吵嚷嚷倒无人去管。

　　“凌公子。”一位年纪稍长的弟子向凌玄打了招呼，练武场的讨论声小了几分但仍然喧闹。

　　凌玄随口问了句，“秦应，这是在聊什么呢？”

　　墨衍从他人的讨论中听清几个词汇，心中不安。

　　秦应语气带着疑问，“凌公子不知？方才这边有弟子去议事堂找人，正巧见着……”秦应有些为难，显然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多少听了些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凌玄脸色也不太好。

　　“月师兄自议事堂离开后在路上晕倒。”秦应小心翼翼地看着凌玄，这位虽算不得什么人物，却一向和月景铭关系好，听这些不明不白的话，怕是下一秒就要跑去议事堂大闹一场。

　　偏的旁边小弟子还没什么眼色，面上一副担忧的模样，插话道，“听说月师叔还吐了血呢，也不知道在议事堂是发生了什么。”

　　那小弟子遭了秦应的眼神威胁，悻悻地走到一旁，没再多说。

　　秦应只好冲凌玄和墨衍牵强地笑笑，“便是如此了。”

　　再怎么说那几位毕竟是长辈，凌玄不好在这些外门弟子面前诋毁，只是什么也没说甩手离去。

　　墨衍按捺着担心，向秦应笑笑略做为凌玄赔礼。

　　练武场的弟子们也逐渐分散着离开，秦应若有所思地看着墨衍跟上凌玄的背影，他从未在天虞山见过这个少年，少年面若冠玉，目若朗星，是见过就一定会留下印象的人儿。

　　而他的行为举止似是和凌玄关系不错，眉目里对月师兄的关心也做不得假，人看着倒像是某个有钱人家被养得极好的小公子，月景铭身边，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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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说，聊就聊唠就唠，君子动口不动手，也都一把年纪了，还总和月景铭一般见识，动不动把他当个小孩打，下手又和对仇人一样没个轻重。”凌玄絮絮叨叨和墨衍吐槽了一路。

　　墨衍一边急着要去看月景铭，一边听着这些话牢牢记住，原来转世为人的北昱哥哥也过得不好，总有一日，他会把这些都找回来。

　　在靠近医阁时，凌玄终于想到身边还有个身份不明的墨衍，虽说总要给人知道，但这么个情况也不太时候介绍人，说不定哪些人在里面，月景铭往日受几位长老“指教”，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谁知具体有什么不便外人听见的原因。

　　凌玄抱歉地看着墨衍，“要不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去告诉你。”

　　墨衍了然，“好。”

　　凌玄看墨衍独自离开，这才朝医阁方向走去，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墨衍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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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阁是座独立的建筑，仅有两层，可层高却相当可观，墨衍费了点气力方才不引人注意地上了屋顶。

　　墨衍分出些精神力偷听下面的声音，凌玄的脚步声应当是上了楼，这屋顶上的瓦颇有些厚度，两层楼的距离好巧不巧到了他精神力感应的极限，一楼正不太听得清，上楼倒合他想法。

　　凌玄正气势汹汹地推了门进来，见着门边拿药的弟子就是要发作，那弟子却冲他摇摇头，做出噤声的手势。

　　待凌玄看清了屋内的人，那得知好友出事的气焰登时灭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进一步的心慌。

　　凌玄看着病榻上躺着的月景铭，感觉到屋里凝重的气氛，终究没做出想法中闹一番弄点好处的事来。

　　“三长老，五长老好。”

　　凌玄眼神往旁移动，“爹？”天虞山三位位高权重的都在这儿，凌玄的呼吸滞了几分，明明月景铭早上还好好的。

　　正当凌玄考虑自己是不是该离开时，看见位同辈的立在一旁，“周萱姐。”

　　周萱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是怎么了？”周萱乃是五长老谭梓玉嫡传弟子，医术精湛，可此时连谭梓玉本人都来了，不就间接说明月景铭的病症是连周萱也解决不了的？

　　“没事，你先回去，别一天到晚风风火火听风就是雨的。”天虞山第八代掌门凌昀峥方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带着这个年龄段特有的严肃。

　　“可是他们说……”

　　“阿玄你放心，相信师伯，没事的。”谭梓玉出声安慰道。

　　这安慰的语气着实突如其然，凌玄有点懵，自边城除崇不易又连日赶路，听闻月景铭和墨衍在清泉镇山洞还经历了些波折，他只当月景铭过于疲惫，需要休息，现在看来事情却并不像他想象的简单。

　　“萱儿，你先带凌玄出去，这里有长老们。”凌昀峥皱眉。

　　“爹？”凌玄瞪大了眼睛看着父亲，“这事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吗？”

　　凌昀峥语气平和，话里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听话。”

　　凌玄沉默一阵，方才赌气似的离开，周萱也跟着他后面走出。

　　周萱的声音清丽悦耳，“掌门也是担心月师弟，关心则乱，没事的。”

　　这已经是他今天听见的第二句没事，凌玄问道，“周萱姐，月景铭是怎么了？连你也看不出吗？”

　　周萱沉思，摇了摇头，“他是不是在半月前受过内伤，未能及时治疗，后又灵力消耗过度，只是，师父为他渡灵力，师弟却依旧昏迷不醒，脉象也未曾变化。”

　　周萱努力不在凌玄面前表现出担心，月景铭自小习武修仙，身体也比一般人好上很多，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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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衍在房脊处倚着，听见里面的人叫凌玄离开也并不着急走，天虞山很大，即便凌玄发现他没有回到昱轩，墨衍也可以说自己到处转转没找到路回去。

　　他耐着性子等待。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里面的人才出现要离开的迹象。

　　墨衍等了一会儿，又轻车熟路地下了房。

　　墨衍小心翼翼地避开堂厅几位管理医阁的天虞山弟子，又仔细回忆，顺着之前听见的声音来源寻找月景铭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