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杳然》浅酌朝夕

3、第三章 无心插柳

　　日子简单而平静，每天除了学习必要的课程外就是习武、练琴，偶尔心血来潮时跟娘学刺绣什么的，反正就是不让自己闲下来，生活本就单调若再加上无所事事岂不乏味？

　　今天我的心情很好，天气比我心情更好。随手拿了几本书和针线包来到紫藤隅。四月早过，紫藤花已经谢了，但空气中似乎仍弥散着幽幽馨香，极淡，仿佛是这里的空气所固有的味道似的，微风拂来捎带着这丝丝缕缕的香很是沁人心脾。

　　秋千旁的矮桌上早已摆好格式糕点，一看便知是疏影准备的。疏影是我从路边买回来的，那天恰巧和娘一起去云灵寺上香，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人卖身葬父，可能是缘分吧，当我看到她的时候就起了善心买下了她。现在她是我的贴身丫鬟。娘看她也才8岁就叫她跟着我一起学习。疏影是个很好的丫鬟，聪慧且细心。

　　坐在秋千上捧着书边看边吃，不大一会便觉得无趣，于是拿起上次没绣好的荷包。这个荷包是打算送给洛墨涵作生日礼物的，虽然没什么创意，但是既不用花钱又打发时间，而且天下间只此一件绝无雷同，很有意义嘛。

　　正在认真的绣着，突然被一声轻笑给打断。抬头看到了北堂岚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你来了。”我自秋千上下来。自从上次在灯会上与他结识后，这家伙便成了我家的常客。

　　他笑着指着我手里的绣品问：“这是给谁绣的？”

　　“我哥。”

　　“哦，打算当生日礼物送他么？”他从我手里拿过荷包看了看，“墨涵真幸福，我就没这福气能有个送荷包给我的妹妹。”

　　朝他腰间看去，确实没有荷包，“你吩咐一声自然会有人绣的。我哥现在应该练功房。”

　　他轻轻的唔了一声，“知道，我刚从那来，他说你肯定在这儿。”

　　“有什么事么？”我问。

　　他笑了起来，一双丹凤眼还是如新月般，不过这次却带着些狡黠说：“小妹，你似乎很不喜欢我呢。”

　　我耸耸肩，没接话。我到也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也没觉得有多喜欢他罢了，当然他的脸除外。

　　见我这样他也不生气，“我想让墨涵进宫当我的伴读，今天特地来问问他的意思的。”

　　“他答应了？”

　　北堂岚点点头。

　　“唔，那也挺好的，听上去似乎好像挺有前途。我哥喜欢就好。”

　　北堂岚笑笑说：“嗯。听你哥说最近你在家闷的慌，今天天气很好，不如一起出去走走吧。墨涵换身衣服就来。”说着，他坐到了我的秋千上，轻轻荡了荡道：“你还真会享受嘛。”
　　无意间，我好像看到他腰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却也没太在意。后来又跟他闲聊了几句，洛墨涵就来了。

　　出了王府我们很默契的往那次灯会的街道走去。没有了灯盏的街道，熟悉之中又带有陌生，如今已没有了那时的喧嚣，就连半点余音亦未留下。徐徐的沿街而行，时不时会有微风牵起裙角流连不去。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平安河边，有不少才子贤士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或吟诗做赋或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我微微眯起眼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现在已是五月下旬，空气中可以嗅到些许暑气了，难得今天风起而云低，出门透透气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在河边选了个清静处坐下，洛墨涵坐在我右手边，北堂岚则坐在我们对面。

　　北堂岚惬意的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缓缓的说：“我很早就知道你们了，父皇不只一次提起洛王爷的几个孩子，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其实以前也猜想过你们会是怎样的人，尤其是洛王爷的掌上明珠洛紫嫣，听说王爷将视为传家宝的紫玉铃都给了你。”紫玉铃是一块由紫玉雕成的铃铛形状的玉饰，直径跟一元钱硬币差不多，要说玉琢的铃铛应该是不会有声的，可这紫玉铃不仅有声音还甚为清脆悦耳。当年先帝把紫玉铃赐给了爷爷，后来如传家宝般传给了爹。

　　“那是我抓阄抓到的。”

　　“呵呵，你很会抓。”他狭促的看着我说：“一开始我很好奇洛王爷最疼爱的女儿到底是怎么样的，但后来见到你大姐洛青婉后不免有些失望。”

　　我惊奇的问道：“你见过我大姐？”

　　洛墨涵说：“是在丞相府的牡丹花会上见到的吧。”所谓的牡丹会说白了就是上流社会的变相相亲会，每年都会举行地点不一。洛青婉今年11了还有四年就要及笄，去露个脸也算正常，本来爹还要我去来着。

　　北堂岚点点头说：“本来听说小妹要去我才去看看的，结果害我白白浪费了一个下午。”
　　看他说的“痛心疾首”我不由咯咯笑起来解释道：“我不喜欢那些，那天我拉着哥去‘醉江月’吃醉仙鸡了。”转而又问，“我大姐温婉淑德更是弹得一手好琵琶，怎么就不入太子爷您的眼了？”

　　他也学我歪着头说：“调教的好的小姐多了去了。只是不若你姐姐的美貌，当时我在想洛王爷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他看着我笑起来，“你就不同了，一点都不‘大家闺秀’。”

　　我瘪瘪嘴不以为然，“龙生九子还各不相同呢，有什么好奇怪的。”

　　“也是。”他笑起来，“墨涵过两天会去宫里，到时你也一起来玩吧。”

　　“不了，哥哥那是去公干，带上我怕不妥。”

　　北堂岚似乎早料到了般，狡猾的一笑，“本来想请你尝尝‘香酥千丝百果鸡’的，看来只能独享美食了。”

　　“香酥千丝百果鸡？！”我顿时来了兴致，听说那可是御膳房的一道秘制佳肴，“很好吃么？”

　　他笑意盎然，“你说呢？”

　　“那……”刚打算答应，左眼余光瞟到了什么东西反光闪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去，却看到有人正在树上用箭瞄准这边，更确切的说是瞄准北堂岚，惊叫一声“小心！”本能的顺手把他往这边一拉。好在他们两人都反应极快，看到变故后北堂岚拽着我，和哥哥一同跃起，退到了一米开外。树上的人恐怕并未想到这变故，情急之下将箭射出却失了准头，只是射到了北堂岚身后靠的石头上，又弹落在地。当我再朝那树看去时，树枝上却已空空。树上没人并不代表安全，因为正有十几个黑衣蒙面的刺客，提着大刀像我们围逼过来。

　　“别怕。”洛墨涵和北堂岚很默契的将我护在身后，在他们身后我狠狠掐了自己一下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偏头朝北堂岚看去，只见他手里拿着柄不知从哪里变出的剑，做了个防守的姿势，

　　嘴角噙着丝笑，似讽似讥。

　　十几个刺客提着刀到冲过来就砍，场面马上混乱起来，洛墨涵本想护着我，不耐却很快被人群冲开，我刚开始学武还并不会打，唯有依仗平时勤家苦练的轻功勉强逃命。很明显刺客就是冲着北堂岚来的，他们分了四五个人拖住哥哥，而更多的人则向北堂岚杀去，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北堂岚的武功，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动起手来却是这般狠毒，见他轻巧的挽了个剑花，脚边又多了具尸体。

　　吃力的在刀口下逃窜，虽是危险但却很快看清了一个问题，这些人并不是一股脑的乱砍，而是很有组织的，时不时的还会在各个空缺上补充人员，也就是说，在这些人中是有个首领的。险险避开迎面的一刀，偏偏就看到了两个刺客在一个人的示意下填补着空缺。眯了眯眼，就是他。刚刚一分心就有一刀直削过来，急急侧身，还好只削掉了几根发丝，看着发丝飘落我背脊发凉。不能这样下去，我才不要这样莫名其妙的死掉。迅速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刺向其中一个拿刀砍向我的人的手腕上的穴道，那人吃痛叫了一声，手上一松我便顺利的夺了刀。提起一口气向上一跃看准他们的首领用力掷去，同时叫道，“哥哥！”洛墨涵反应极快，很快明白过来，纵身朝首领掠去。首领也不是等闲之辈反手一挥就将我的刀打掉，不过我的目的已然达到。但是这一掷却近乎耗尽了我所有力气，身上这件鹅黄色的衣裙不知何时已染上道道红痕，却不觉得痛。哥哥更惨，他哪里是首领的对手，没几个回合全身上下不知受了多少伤，淡青色的衣服现在已被染成暗红，可是他还是死死的握着刀柄勉强的站着。

　　突然直觉到了危险，急急侧身只觉听到耳边“嗖”的一声，肩头一麻，随之一阵剧痛从肩膀传来，我用右手捂住伤口痛苦的□□出声。

　　“嫣儿！”

　　“小妹！”

　　随着他们的叫唤声，一群青衣侍卫大吼着从四面飞奔而来，迅速将我们护在中间并与刺客搏杀起来。

　　哥哥和北堂岚立刻朝我这边赶来，北堂岚一过来便果断的封住伤口周围的穴道。洛墨涵一把抱住我，“嫣儿你怎么样？振作点，别怕，没事了没事了。”他小心的按住我的伤口，“忍耐会，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我靠在他怀里倒抽着冷气，冷汗兢兢，“……痛……”放松下来后，所有的感官似乎又都灵敏起来，满身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仿佛连天空都染成了红色。原先宁静的湖畔此刻变成了炼狱，厮杀声、惨叫声不断传来。这样的惨烈，这样的红，好似在哪里见到过。在哪里？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瞬间，漫天大火毫无预兆的笼罩在我四周，那样炙热，带着死亡和绝望的气息，眼前有画面不断转换，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逐渐苏醒般慢慢清晰，耳边传来妈妈的声音，那么遥远却如此清晰，她说，“然然，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如论如何……”

　　若这世上的事都是可以预料到的，当日我死也不会去旅游，这样就不会遇到罕见的连环撞车惨案。那短短的一瞬，爸爸妈妈忽然不约而同的朝我扑来把我紧紧的护在怀里，他们的怀抱是那样决绝，可又那样脆弱。碰撞、爆炸、燃烧，我还未来得及看清便已经结束，可偏偏清楚的记得那个怀抱的温度……

　　心，像被人捏着一样痛，痛得几乎不能呼吸，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有什么滑过嘴角，那么苦那么咸。意识早已不受控制，我只觉得头痛欲裂，努力的喘了口气，可就连呼吸进来的空气都是那样苦涩腥甜。

　　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我，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两双关切的眼眸，莫名的就觉得心安，可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