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首富家的猫》五月的鲸鱼

74、再会

　　许辰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世界不仅不以他的主观意志而转移，甚至会特意违背他的主观意志。
　　比如他不想看见齐光的时候，他们天天见面，人见不到猫还见得到。等他想见齐光的时候，齐光像人间蒸发一样，影都摸不着。
　　当然，有正事去找喻思席说，肯定是能见到齐光的。可惜他没正事，也不想让喻思席看自己的眼光更怪异。

　　但是今天是第七次齐光应该出现但没出现了。
　　公司年会，理论上老板说什么都要来的，偏偏今天没来，又是喻思席。
　　如果不是公司正常运转着没有倒闭，许辰星简直怀疑齐光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要不直接去齐光家里找他？许辰星开始胡思乱想。
　　按上次成功潜入的经验，溜到他家不是没可能，如果遇到齐光可以说自己只是关心他的猫。
　　只是……这个借口用多了，迟早齐光会起疑心。人变成猫正在小说般的设定正常人肯定想不到，但齐光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很有可能发现真相。

　　还不如直接变成猫呢。

　　气氛热烈的年会会场外，这座城市最近温度骤降，路上行人都瑟瑟发抖。
　　齐光站在客房门口，自觉窗外的冷风在往屋里灌入，呼啦作响。

　　他此时不像是主人，倒像个客人。犹豫片刻，齐光最终推开了门。

　　这是许辰星曾经住过的房间，现在已经没什么人留下的痕迹了。床铺整洁，一尘不染，过去堆在它旁边的仪器都被收拾走了，阳光穿过玻璃落到地板上，能看见浮尘游动。
　　太安静了，齐光面无表情地想。
　　许辰星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即使在昏睡也不老实，经常发出听不清的梦呓。配上他那张睡梦中显得格外无辜的脸，总能激起人怜爱的欲望。
　　如今只能听见风声。

　　但他不能强行留住许辰星，就像不能留下风。
　　没有原因地，许辰星的问题似乎解决了。片场相见时，他没有从演完戏的许辰星眼中看到平时的迷惘。
　　那一刻他是欣慰的，只是欣慰很快被别的情绪所取代了。

　　齐光难以察觉地叹气，走出房间。
　　他没留意的是，房间的门没有关紧。门口，树叶被风略微吹起。

　　齐光回到了客厅。这里不是他平时待客谈生意的场所，只是今天很想来这里罢了。
　　所以他不想见到的客人也会到来。
　　好在龙龙最近始终沉迷于捉迷藏，只要屋里有人绝对看不见猫，避免了许多麻烦。

　　墙上的时钟滴答着前进，齐光坐在沙发上，平静地喝上一口茶。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指针，等着它指到准点的那一刻。

　　果然，在准确的瞬间里，门铃响了。
　　齐宇向来是个守时到苛刻的人，这是他被当作继承人严加管教着长大的特征之一。
　　时间继续流动，齐光眼里流露出嘲弄。

　　他刻意等到又过了几分钟，才缓缓走到门厅，打开了门。

　　“好久不见，”门外的齐宇露出他标志性的假笑，“你不会忘记了我这个兄弟吧。”
　　“怎么会，”齐光面无表情，“每次我想忘记你的时候，你都会出现。”
　　门开到最大，齐宇身边的人朝他浅浅躬身。
　　“齐总你好，初次正式见面，我是司程。”

　　齐光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似乎很想当着他们的面直接把门关上。
　　三个人在寒风中伫立了半天，齐光才后退半步，让他们进门。

　　“心情不好？”齐宇说，“还是懒得在我面前装了？”
　　“都有，”齐光言简意赅，“你找我什么事？”

　　走到会客厅中，齐光毫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完全没有要招待他们的意思。
　　齐宇脸色不变，自然地坐在了齐光对面。
　　他们极少这般私下接触，同一画面出现时，会让人惊觉他们的外表是如此相似，明显是血脉相连。

　　只是气质截然不同。
　　齐宇坐得笔直，笑得滴水不漏，只有眼里能看出一丝凶狠。
　　对面的齐光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整个人透出的只有烦躁二字。

　　“为了你最近热捧的新人，”齐宇说，“他的上个公司现在后悔了，想把他要回去。”
　　“你知道我在说谁吧？我记得你很欣赏这个年轻人，还带到家族聚会里见过。”

　　“不是你带的吗？”齐光懒洋洋地抬眼。

　　“我也和他有一面之缘，”齐宇继续微笑，“看好他的潜力。不过，看好的不止我一个。”
　　“当初许辰星和老东家分开时，并不愉快。他有点着急想走了，很多条约不看便签了，还有的直接没有签，更像是干脆罢工。”
　　“公司大度没有细究，只是现在看他人气越来越高，希望他回来了。”
　　“这是出于正常的商业考虑，想必你能理解。”

　　“正是。我是他当初的经纪人，”司程说道，“辰星的离开让我们很遗憾。我曾经也劝过公司，要人认清他的价值，可惜没有成功——”

　　隔壁不知道哪里传来了响动，好像有东西把门推开，司程的话一顿。

　　“那又怎样？你要和我抢人？”齐光的视线不带半点波澜地移向他，“你靠什么？”
　　“按你所说，我们有法律团队和你们吵架。如果靠前途诱惑，你们的资源不及我。至于什么引起舆论的下三滥手段，我也能奉陪。”
　　他的语气说到后面，简直有些好奇的意味了。

　　“我们自然知道您的实力，”司程说，“只是您想想，付出与受益是否对等。以及，我能给他您不能给的东西。”

　　许辰星睁开眼睛时只觉得在做梦。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看到齐光家的天花板，自己会如此喜悦。
　　苍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又变成猫了。

　　阳光中，许辰星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当时自己住过的房间里。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气味，他描述不出来，只知道是齐光身上带着的味道。
　　许辰星快乐地蹦到床上，爪子留下一串印记。
　　就在这里等齐光吧——

　　外面有人。
　　许辰星浑身一颤。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听见了司程的声音。怎么可能？

　　“什么付出？”
　　小猫咪紧紧地贴着墙壁，侧耳倾听。

　　“对您来说，这样一个演员绝对不是好选择，他有大量的黑历史在我们手上，”司程说，“您护得住他一次，不可能永远护下去。”
　　“他现在风评很好，我们做不了什么，但您知道大众的记忆力短暂，公众人物的形象总会起伏变化。或许哪天他就会再度陷落，给我们落井下石的机会。您何必要这样的定时炸弹呢？”
　　“正是。即使你当下混得风生水起，也保不准哪天会被我给吞掉。”有人非常适时地插了一句。
　　许辰星瞪大眼睛。他听出来了，这是齐宇。

　　“我和许辰星深入接触过，知道他脾性难以相处，常常给公司带来麻烦，”司程愈发缓和，“您自然也为他头疼过吧。网上传得风生水起的坠楼事件，我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他自己导致的，和您的公司没关系。
　　“只要您愿意放弃他，也不必受这些刺激……”

　　“不用废话了。不可能。”
　　许辰星听见齐光说。

　　外面安静了。

　　“您的意思是——”
　　“我不认为你有威胁我的能力。”
　　“那您不好奇，我能给他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吗？”
　　“不。我认为你能给的我都能给。”

　　外面再度沉默。许辰星从没有听到过司程被谁呛成这样。
　　司程为什么会跑到齐光家里，游说齐光放弃他？

　　“齐总您有所不知，”司程的语调中多出点咬牙切齿，“许辰星在我们这里呆的最后一年，拍了一部电影，和他的朋友一起。”
　　“他们认识多年，还是一起被签到公司的。”
　　“只是因为许辰星的出格行为，他们的戏份被剪掉了，公司对他很不满。那部电影最终只上映了很短暂的时间。”

　　“您可以想象许辰星有多期待它。当时他们和导演编剧的关系都不错，一起打磨了剧本。他们的版本没有进入观众眼中，想必是极大的遗憾。”
　　“在此之后，他的朋友退出了这个圈子。”
　　“如果您放他回来，我愿意说服公司，重新上映没被修改过的版本。这样的条件有诚意吗？”

　　许辰星听见齐光轻笑一声。
　　“为什么你们重新盯上他？甚至想出这种攻心的决策？”

　　“因为你，”齐宇说，他终于没再用礼貌得腻人的音调，“你以为自己选到了摇钱树吗？我要证明你的选择是错误的。”
　　“如果不是为了针对你，我为什么要为难他？原本司程就会挽留他，会重新上映电影。是你跑出来搅局。”
　　“爷爷又要开会了。我等你的答复。后天你们的杀青我会来。”

　　许辰星没再听见齐光回答。外面只有脚步声，明显这两个人说完话就走了。
　　他飞檐走壁地跑出房间，在门口听见外面还有遥远模糊的声音，好像是齐宇在说什么许辰星的黑历史不止这些，他还听到了许博的名字。

　　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许辰星怒不可遏，只恨不能冲出去挠花那两个人的脸。
　　他悻悻地回到屋里，看到齐光已经瘫倒在沙发上。
　　许辰星犹豫了下，跳到齐光身边。

　　他很有一种冲动，现在告诉齐光自己就是许辰星，让齐光不要听他们的鬼话。齐光能听懂吗？
　　许辰星喵呜着试了试，发现自己只是像只饥饿的猫。

　　齐光伸出手，抚摸他的背，完全没注意到小猫焦虑的神情。

　　“你说，”他听见齐光喃喃道，“许辰星会想要司程说的那个电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