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汝归期》小七哥

2、第二章 救赎

　　从那开始，白琼似乎像是得了一种疯病，对纪路近乎变态的爱也完全变了性质，总是在正常的时候跪求着纪路回家，忏悔着自己对女儿的举止。又在发病时冲进那个女人家大吵大闹，一次次将对纪路的恨发泄到女儿身上。

　　是啊！曾经风光一时的白家千金啊，白家唯一的女继承人啊，怎的就落得这般下场。

　　一次次的哀求，一次次的绝望，无数的忏悔和疯魔折磨着白琼，也折磨着纪白。可是不管怎样，白琼都是爱这个孩子的，哪怕疯魔时无尽的虐待，哪怕纪白一次次的说想爸爸，白琼都在正常时极力保护着她最爱的女儿。

　　而对于纪白来说，虽然妈妈总是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准确来说是变成一个魔鬼，可是妈妈对自己的爱是不假的，那种亲情的温暖真实存在，纪白也一直用自己幼稚的心灵去守护着妈妈。

　　可白琼依旧是没有扛过去，那天纪路照常来商量离婚的事，也警告了白琼，要是再敢找到他们的新家去闹，就诉讼离婚，抢走纪白的抚养权。白琼不出意外的当场崩溃，嘶吼着赶走纪路，继而又是对纪白的打骂。一番发病后，白琼渐渐冷静，恢复了意识后，白琼抱着纪白，哭喊着对不起。可看到纪白无辜懵懂的眼睛，白琼第一次陷入那么理智的沉思，这个幼小的孩子，一脸心疼和恐惧的目光注视着她，可她这么久来都做了什么。

　　没有人来拯救她，更没有人来拯救她的孩子。

　　夜幕降临，白琼带着六岁的纪白来到了当地最大的福利院。走到门口时，白琼蹲下来温柔地抚摸着纪白的头发，异常平静的对纪白说：“白儿，妈妈对不起你，这些年来你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东西，都是妈妈没用，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你就来这个地方，不要告诉别人你的家世，平安幸福的过完你的一生。”

　　六岁的纪白只记得妈妈对她的安排，却不明白妈妈言语背后的深意，只是乖乖地点头答应，生怕又惹妈妈不开心。白琼欣慰地看着女儿，眼角的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正常的晚饭过后，白琼难得陪纪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地看着纪白笑一笑，这异常的寂静和温柔总是故事情节的推动点。

　　那一晚白琼久违地抱着纪白睡觉，只是等到二天醒来时，纪白的身边只剩了一个小盒子。

　　白琼在那一晚深夜跳楼了。

　　年岁不大的纪白虽不能理解妈妈的痛苦，也不能理解死亡的恐怖，她只是很伤心很伤心妈妈再也回不来这件事。

　　随着这件事的爆发，公司的老干部老股东坐不住了，觉得纪路这样不择手段的冷血动物，迟早有一天会对他们下手，他们开始联手替故去的老爷子声讨纪路。纪路为稳住目前的局面，只好将纪白暂时接到家里，然后时时刻刻表现着父慈子孝的样子。纪路的情人也很是配合地在外人前表演着这场戏。

　　纪白在陌生的家里谨言慎行，哪怕是面对自己的父亲，她都是退避三舍。因为纪路若是对纪白好，那位“阿姨”就会虐待自己，那种虐待不似妈妈的打骂，是真的下死手的恨意。纪白惧怕陌生的爸爸，和这个更陌生丑陋的女人。

　　只有七岁的纪白不懂情爱，也不懂性。可是纪路和那个女人是毫不避讳，有时候大白天，有时候夜里各种地方，随处可见他们颠鸾倒凤的龌龊行为，夜里那放荡地叫声，更是对纪白心灵上的刺激和玷污。

　　过了几月后，纪路偶尔带她回家，她蹑手蹑脚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人靠在窗边发呆想妈妈，突然记起了妈妈走的那一夜留给她的小盒子，纪白小心翼翼地翻着柜子。许久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纪白黑黑的小手拂去了盒子表层的尘土，轻轻打开了盒子-----是一条极为精致的萤石吊坠。放在阳光下闪闪的，蒙在手心里眯着眼看还是发着光的。

　　纪白在裤腿上擦了擦手心的汗，轻微的动作却让纪白瞬间变了表情，皱着小小的“川”字眉头，褪下自己的裤子，那腿上的伤，近乎溃烂的伤口，让年幼的纪白顷刻奔溃，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禁不住流下的泪水滴在了伤口处。

　　那伤口扯着心窝都疼.......

　　恍然间，纪白突发奇想地想要逃离这个家，逃离有这些恶心的人的地方。咬了咬牙，纪白将手里的吊坠戴在了脖子上，站起来轻缓地提起了裤子。

　　从房间出来，纪白没有看见爸爸的踪影，瞄准时机从后门跑了出去，就样漫无目的地一直向前跑，多年后回忆起来，纪白不记得跑了很久，也不记得跑时的恐惧感，只记得跑了很久……很久！

　　纪路从仓库出来后，收拾了一些值钱的东西打算离开时，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纪白。纪路有些不安，等了许久便知事情不对，但现在这个关头，这样的事是坚决不能被董事会的人知道。纪路赶回家里，与那女人商了一番，决定对外宣称：送孩子去国外读书了，两人编的如假包换，众人也便信了，想着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不会真的做什么的。可是人心啊，还是像纪路这样禽兽不如的畜生，他哪有心？

　　强烈的惧怕感促使着她不敢停下脚步，就这样过了一个天黑又一个天黑，由于饥寒交加，体力不支，纪白终是晕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等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简陋的陈设，这黄黄的墙面和黑旧的家具处处透漏着寒酸。纪白生怕自己被坏人遇上，醒来就一个机灵钻进被窝，躲在墙角。

　　杨工枯和吕春菊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清汤寡水的粥，两人一进门看见纪白的样子，生怕再次吓到孩子，吕春菊便示意自己的男人出去，目送男人出去后，吕春菊放下了手里的粥，坐在了纪白的炕头上。

　　“孩子，你别怕，我们是这儿的农户，那天上地看见你躺在那，我们就把你带回来了。”

　　“你能不能告诉婶子，你怎么一个人在那，又怎么会浑身是伤啊？”

　　余光里，眼前这个年轻女人慈眉善目，纪白放松了警惕，探出脑袋来，半掩着脸说：“我……我家里人都没有……我被别人打，然后……然后跑出来了。”

　　吕春菊在救人就猜测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亲耳听到这惨痛的经历时，还是忍不住同情眼前的孩子，自己的孩子看起来也和这个孩子差不多，可是这个孩子……每每想到这儿，吕春菊就忍不住抽泣起来。

　　纪白好奇，为什么这个阿姨会哭，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怯怯地上前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地微微探出手：“婶子，你怎么哭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这下意识的问题，纪白觉得异常熟悉。对！正是妈妈，妈妈哭的时候，纪白也是这样慌乱无措又心疼的安慰着。眼前的阿姨看起来确实和妈妈有一丝相似，眉眼间的柔情将纪白再次拉入回忆中。

　　纪白正想得出神，突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妈妈，妈妈，爸爸说姐姐醒了，是真的吗？”

　　一个小女孩兴高采烈地跑进屋子里，拉着门口端粥的吕春菊的衣袖不停的晃着。吕春菊轻抚着女孩的头，温柔地说：“嗯，姐姐醒了，快去看看吧！记得轻声些！”

　　杨云听到可以去看看这个奇怪的姐姐，心中自然是有些忐忑的，收了收自己顽皮的样子，杨云侧过身从吕春菊的身边穿过去，蹑手蹑脚地往里走着。

　　纪白听到门口的谈话，有一丝紧张和这个听起来同龄的小女孩见面，无措地放下了充当自己保护壳的被子，正了正自己的衣服，形态礼仪是白琼从小就教育的东西，那些行为自然是深入骨髓的教养。

　　杨云儿站在一堵墙后面，探出脑袋偷偷观察着炕上的女孩，纪白看到小女孩害羞的样子，觉得有些俏皮可爱，自己内心的防线和紧张也烟消了许多。

　　纪白翻起身来，坐在炕头，小小的脚丫跟着地上的鞋，看起来有些吃力。

　　杨云见这一幕，什么紧张尴尬都瞬间抛之脑后了，下意识地上前蹲下将那双脏脏的小皮鞋套在纪白的脚上。

　　这一举动倒是让纪白更加不知所措，怔了怔，纪白微微笑着说：“谢谢你！”

　　小孩子的友谊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成立，杨云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这样好看的笑容，简简单单的一句道谢，却让她心里暖暖的，傻傻地用自己的笑容回应着纪白的温暖。

　　两人很快就成为了朋友，刚开始的几天，两人还只是随口问问，聊一聊，后来一周以后，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女孩子之间总是上厕所都要一起去的友好。这样的友情好像慢慢成为了习惯。

　　两周后，杨工枯还是忍不住问了纪白以后的打算，毕竟就算是以后收留这个孩子，总归还是需要这个孩子自己愿意的。纪白犹豫地思虑着，并不是因为自己不想留下来，只是这段时间在这个家里，纪白看得出，这样的家庭条件，再养一个孩子，压力确实不小。

　　正当纪白陷入两难，犹豫不决的时候，杨云红着眼进来看着纪白，声音哽咽地说：“姐姐是不喜欢云儿吗，难道姐姐不想和云儿在一起吗？”

　　纪白看着泪眼婆娑的云儿，慌乱的回避着目光，手足无措地擦拭着云儿脸上的泪：“当然不是，姐姐最喜欢云儿了，姐姐当然不会不要云儿，可......姐姐不想麻烦你们。”

　　听到这儿，杨工枯和吕春菊大致明白了这个孩子的顾虑，两人相视一笑。吕春菊上前抱着两个孩子：“白儿，你如果不介意以后跟着我们吃苦的话，就留下来吧，反正婶子就一个孩子，多一个孩子也挺好，而且我们和云儿都很喜欢你。”

　　纪白被温暖地拥在怀里，听着这番极致温暖且温柔的话，眼泪不争气地大颗大颗往下掉，杨云不懂喜悲，却也应景地一起想用哭泣。

　　那段时间里，纪白完全抛弃了所有大小姐的习惯，和杨云一样下地，做饭，做家务，不过她从来不会抱怨那些从未接触过的辛劳，也从不会把自己当做外人，当然杨家所有的人也从来没把她当做过外人，所有待遇都是和杨云一模一样，该奖励时奖励，该责骂时也不会迟疑。

　　纪白很爱很爱这个家，好像这个家才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家，懂事地帮助叔叔婶子，细心地照顾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说是妹妹，其实更甚于妹妹，对杨云的百依百顺真的宠到了极致。

　　纪白心想，往后的生活要是真的如这样平静温馨该多好，可......人生总有很多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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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