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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腰伤 ...


  •   月隐月现,夜云浮动,叶声沙沙,末夏倒是有了几分凉意。

      “看了!五根手指印。”游又戈一巴掌掴上他的脸。
      郝苗子愣了愣,然后打飞他的手,再一把推去,并骂道:“草,游又戈,你他妈的干什么?”

      巴掌不算重。游又戈为了让郝苗子回神,停止扰心炸耳的嗷嗷叫,不得已才选了这个方法。
      这样确实有效果,不过也附上了后果!
      也许是郝苗子受了惊吓,惊魂未定,游又戈轻微用点力掴他就会使他敏感。
      游又戈刚立起身时,注意力还在被打飞的手上,又突然接了一推,没招架住,被身后的方形椅挡了脚。
      刚巧不巧,这一摔,偏偏是他的右腰部撞上了桌角。

      桌椅被焊死了,没有任何移位,倒是吊在天花板上的那盏日光灯轻微晃了晃。
      日光灯没有规律地晃着,像是摔在游又戈的身,痛在日光灯的心一般。

      会议室以长圆桌为轴点,整齐并紧密地向四周发散出方形桌椅,只留了几条狭窄的过道。
      方形桌椅的面上是木制的,骨架是刷了绿漆的空心铁杆,有些地方都已锈得掉了漆。随着日光灯的摆动,远处的方形桌椅一现一逝,仿佛多瞧两眼,就会凭空生出什么来。
      把会议室搞成这种布局,真算得上是别有‘风味’了。

      草!游又戈咬着下唇,紧着眉暗骂。
      他的脸难得有色变。可能是痛,再加上憋了声,他的脸在暗光下爬上了一抹胀红。

      “游又戈,打着玩可以,你别下狠手啊。”郝苗子起了身,拍了拍屁股的灰,再用手把帽子稳了稳。
      “拉我一把。”可能是太痛,游又戈的声音竟染了一丝不太能注意到的沙哑。

      “不拉!”嘴上说着不,郝苗子还是紧忙给了手,“随便一推,你还讹上了?我知道你想存钱,可你别兄弟都坑啊。”
      游又戈:“……”
      随便一推???坑你?算了,心累!他闭上眼,心想这家伙屁话多,打了他一巴掌,两两相抵,难得计较。

      受了惊吓后,郝苗子的认知能力变低。他被人触碰敏感,触碰他人却不知轻重。他以为的狠狠一巴掌,实际上是轻轻一掴;以为的随便一推,实际上是用力一搡。

      “有没有事?”瞧游又戈的模样,郝苗子发现了事态的严重,紧着将他扶上座,“等等下自习,要不要去校外的诊所看看?”
      “还好,不用。”游又戈用右手按着被撞的部位。
      “真的?”郝苗子偻着腰凑上前,看他脸色不太好,“别逞强啊。”

      游又戈抬眼未抬头,静静地凝视着郝苗子。他额前的发丝有些长,以至于黑瞳半隐半现。
      两人认识一年,基本了解还是有的。根据以往经验,郝苗子猜出他此刻的意思是“闭上你的嘴”。
      所以郝苗子不再多说什么,只在心底暗暗计划着下自习后陪他去诊所。

      “游戏啊,之前你有没有听见什么怪声?”郝苗子立起身,看向吓得他嗷嗷直叫的窗。顿时,一阵诡寒略上他的心头,“就是那边,那边传来的!”

      游又戈想了想,回道:“之前……”之前只听见野猫哇呜乱叫,哪有什么怪声。
      “没有。”他抬眼看见郝苗子紧张到僵硬的脸,又说:“之前真没有,不过,现在有……”
      很轻的脚步声,估计没错应该是他了。

      “你先别说话!”游又戈把眼珠转向门口,顺带挑了一下左眉尾。
      郝苗子把脸正过来时,正好瞧见挑眉的游又戈。他疑惑地问:“现在有什么?为什么要我别说话?你眼睛不舒服啊?”

      小子!你再说话真没了!游又戈无语地低下了头。

      “没听见什么声啊!我虽然胆大,可你也别乱吓我啊,游哥。”郝苗子扫了一眼方形桌椅,背上倏起了一阵凉寒,“不开玩笑,我真觉得万金油是变态,非要我们两个来这么邪乎的地方补作业,他最终目的肯定是想逼我们走。游哥,你咳什么,又是嗓子不舒服了?”
      他急忙蹲下身,把脸凑近游又戈,忧心地问:“游戏,你到底怎么了?”

      游又戈用眼睛疯狂示意,两眼皮在他漠然的脸上显得十分突兀:苗子,你看看身后!
      “我去,什么玩意,不会是中邪了?”郝苗子又忧又不解,支起双手使劲摇晃游又戈,“游又戈,你没事吧?游又戈!”
      “腰!”游又戈有些崩溃,用两只手扶着腰,咬牙说:“停——,我没事。”

      “变态的万金油说:‘他没事,你有事!’”一名中年男子立在郝苗子身后,发出沉沉的冷声。

      这名男子是高二火箭B班的班主任,因为名字叫万金,长得油腻了些,打扮也油腻了些,发蜡抹的油腻了些,所以就被加了个‘油’字在后面。
      万金个头不高,微胖,头发梳得铮亮,带着一副斯文的圆形框架眼镜,外加西装革履,皮鞋擦得跟头一样黑亮。因为他肚子上有逃不脱的发福,所以显得西装小了些。

      “同学,给万金油说我没事。”郝苗子微着脸回身,想赠对方一个感谢的笑容。
      万金油:“!!!”
      下一秒,果不其然,他“啊”的一声软瘫在地,眼里瞬间失了颜色。
      游又戈无奈地摇了头,心叹道一年了还是那样!

      “苗子同学,万金油说:‘他不认为。’”这一句话听平和,不过,总感觉哪里不对。
      “万金…,老师,我错了。”郝苗子心里骂骂咧咧,脸上挂上了想一头撞死又不敢的冲动。

      “郝苗子,好苗子,可惜了这个好名字。”万金油正了正眼镜,用下巴指着郝苗子说:“明天请苗子同学的家长来学校,好好探讨这个好名字的由来!”
      “老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已经探讨太多遍了,不探讨了行不行?”说完,郝苗子跑到墙角拿了扫把,然后将扫把举过头顶,又红红火火地冲向万金油。

      “郝苗子,你敢!”万金油不受控地退着步子,“你敢打老……”
      “老师,您打我吧,别请家长行不行?”郝苗子冲到万金油面前,很规矩的跪下,并双手奉上手中的扫把。
      万金油愣了愣,然后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块手帕,如同患上了帕金森,手颤颤地擦起了额间的汗。

      让万金油没想到的是郝苗子暑假狂长了一截,如今比他高出一个头。
      虽说郝苗子是未成年,可是他却有了成年人的身形。他挂着不好的脸色,再举着扫把冲向万金油,不了解郝苗子的人真的以为他要打老师。
      在这点上,游又戈是了解郝苗子。他知道郝苗子是那种看着凶实际怂的纸老虎,是绝对不敢打老师的人。

      静坐在一旁的游又戈淡然地看着双人戏。
      因为郝苗子的宝器模样,游又戈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他又开始觉得多个叽叽喳喳的朋友也没那么烦!

      汗擦完了,手也抖完了,万金油又恢复了以往的气势。他微仰起头低眉瞧人,时不时瞟一眼郝苗子手里的扫把,说:“老师估计你父母挺忙的,看你认错态度诚恳,请家长就放在下次集体家长会吧!”
      说完,他把目光移向一旁的游又戈,用下巴指着他说:“游又戈,你爸忙,你妈似乎不太忙,老师觉得你可以通知她来学校,好谈谈你今晚鬼叫的事!”
      游又戈:“……”
      特么有毒!我看着好欺负?

      相对起来确实看着好欺负。
      游又戈8岁车祸后休学两年,年龄在同级算得上‘老’哥级了。虽然他刚满18岁,可是他看起来文静内敛,加上他时常熬夜精神萎靡,在万金油眼中,他有点弱不禁风。并且,暑假后他的个子相对郝苗子来说矮了一截,也没有郝苗子那身难惹的痞气。

      “老师,那个,那鬼叫的是我……”郝苗子抬起头,颤颤巍巍地说。
      “噢。”万金油没有回头,只正了正眼镜,“游又戈,你的暑假作业补好了吗?”
      游又戈:“……”
      “老师,我补好了。”郝苗子站起身,拿着扫把凑过去,一个人形阴影笼罩在万金油光亮的黑发上。

      万金油回头看了眼,又急忙正过头,说:“那下了晚自习你按时回家就好了。”
      “呃?”先是震惊,即刻疑惑,郝苗子挠着头说:“上学期,老师您说我们两个只要有一个作业没补完,两个人都不准走,现在是改主意了吗?”
      “噢。”万金油没回头,只是快频率地连连摆手,“高二学业繁重,就不连坐你们了。”

      “地上卷子谁扔的?”万金油离开那块被阴影笼罩的地,指着另一处乱成渣的卷子和作业本问。

      看来今晚没完了!已经高二了,什么时候才肯放弃我啊?
      “我。”游又戈淡淡地应了下。
      万金油用下巴指着游又戈,斥道:“游又戈,一团糟,赶紧捡起来。”

      其实游又戈不想理他,为了能早些回家,游又戈只好听从。他用右手扶着腰,左手撑着桌子,在郝苗子的搀扶下起了身。

      “老师。”万金油听着郝苗子的声音,脸上浮现出:同学,嘴巴消停会行吗?
      “又戈腰伤了,我帮他捡吧!”
      “行行行!”万金油有点无奈。

      “老师。”
      万金油:“……”
      郝苗子又补充说:“要不又戈的暑假作业先不补了。您看他的腰伤,挺严重的,还是需要去检查看看,万一伤了肾,幸福就没了。老师,您看游又戈,年纪轻轻一脸沧桑,身体得有多差才这样,以后成家怎么办,您想想,游又戈要是您的儿子,您心疼吗?……”
      万金油:“……”
      游又戈:“……”
      这宝器特么有毒吧?

      郝苗子噼里啪啦地追加鞭炮,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话太多了;万金油的脸下起黑,看样子被毒得不轻;游又戈无奈地闭上眼,然后揉了揉眉心。

      咛——咛——咛——
      铃声一响,楼间“噔噔”的脚步声如万马奔腾,诡静之气瞬间被闹哄哄的人杂声挫骨扬灰。
      听着这些声音,万金油和游又戈如释重负,而郝苗子却着了急。

      “老师,为了又戈未来幸福,行吗?就算不为他,换位思考,如果是您……”
      听着郝苗子的话,游又戈又开始恨自己当初答应跟他成为革命战友。

      “老师?”
      可能是受不了鞭炮连炸,万金油头也不回地甩了几个字:“记得关灯、关门。”

      “欧耶!”郝苗子对着游又戈比了个V手势,开始邀功请礼:“游戏,多帮我刷两个鬼呗,不谢。”
      得意完,他弯下身子拾地上的卷子和作业本。
      游又戈冷漠地睨了眼,然后扶着腰往门口挪,边挪边说:“苗子,书包你帮我收好,明天再帮我带来,谢了!”

      “哎,等等,我送你去诊所看看。”郝苗子停下手中活,望向走路如待产孕妇的游又戈。
      “不了!”
      “游戏,伤了肾就废了,你得为你未来的幸福生活着想啊!”郝苗子立直身子喊道,招来了门口过路人的目光。

      被目光聚集,游又戈怔了怔,然后自觉低了头,他边臆想着暴打宝器,边心说特么有你苗子什么事,我都不在乎。

      “滚!”
      他回头骂了郝苗子,又习惯性地埋下了头,垂下了睫,最后灰溜溜地挪着步子向校门口磨去。

      磨着磨着,不知磨了多久,游又戈周围的人都被他磨没了。

      夜静得有些恐怖,然而更多的是诡秘。
      七夕的缺月看起来有些孤独,在夜色薄雾的萦绕下,竟也别了另一番味。朦朦胧胧,若隐若现,是不可触的美,瘾得人心痒痒。

      望着月,扶着腰,磨着步子,游又戈不小心磕了块路边石,他摇晃了几下,看似要摔,其实也不会摔。
      然而,还是有双冰凉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随即而来的还有一种带有淡淡沙哑感的声音:“哥哥,小心!”

      声音是青年男生的声音,温润,柔和,还带一滴低沉的水磁性。
      这样的音色,他听了竟也会有些意迷。

  • 作者有话要说:  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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