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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复引 ...

  •   “这样放出去?”
      一名浑身散着凛寒之气的中年男子将视线移开铁架透明墙,斜睨了一眼身旁人,继续说道:“阮炽,他的自我意识没有剥离出来,您很清楚这是不合规矩的。”
      “您来告诉我,哪里不合规矩。”阮炽站在一旁,把头扬起来说道。

      说话的两人站在长长的走道里,走道连在两崖的深渊间,且四面通透。
      走道旁架着一间又一间的数据室,目测过去约百余间,最外侧是铁架透明墙,看起来像是一道保护数据室的屏障。
      两人所处的位置离编号31的数据室最近。

      男子看着阮炽没说话,眉心稍稍拧了一下。
      阮炽安静地看了他一阵,然后笑着道:“老家伙,这不剥了他一部分吗,不算破坏规矩,你给过了算了。”
      “剥百分之一叫剥?”男子拳头一紧,忍了口气,“阮上使,我敬您上了年纪。”
      “嘿,我说文冷啊,你这样就不亲热了,我就老你一岁而已,再说了,”阮炽上去拍了拍他的肩,“都上来共事30年了,别还动不动就……”
      “最低剥他百分之六十七。”文冷拧着眉移开一步,又重新盯回铁架透明墙中,“够宽的限度了,只有这样,我才出通令。其它,没得商量!”

      数据室里有各种各样的数据仪器,每一台仪器都有成百上千根头发丝般的数据线连接,错综复杂,难以理清,只能大概看出线的一端连着几面不规则的石墙,终端连着一具裸.露的人体。
      人体静静地立在中心,被四面的数据仪器线牵拉着,只显露了部分.身体。
      文冷和阮炽所站之处视野最好,恰好能看那具人体面色煞白如鬼,幸好五官精致才没那么浓的恐怖气息。

      “文冷,文冷,老家伙,你住脚!”阮炽绕到前方拦住文冷,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份报告,“别急着走啊,你先看看这个再说有没有商量。你是了解我的……”
      “不了解!”
      “哎,真的要气死我。”阮炽把报告硬塞进对方的手,“您老好好看看,我这取百分之一不比百分之九十九强?你总说‘复引’会把别城变成了傀.儡城,如果按照我这样的标准来,过不了多久,别城就是那边的别城。”

      文冷展开报告,报告上的标题——31的分析报告。
      这个报告看得文冷眉头紧了松,松了紧,过了两分钟后他才冷冷道:“那就是鬼城了。”

      ******

      “难啊!我怀疑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所以这辈子就读别中二。抄暑假作业能抄到怀疑人生,够狠!……”一个戴着帽子的小子咕哝道。

      别城最偏远的学校——第二高级中学,简称别二中。私下,不管是不是别二中的学生,都称别二中为“别中二”。

      好好的一座学校建在哪里不好?它偏偏建在别城郊区最偏远的坟堆地上。建在坟堆地就算了,学校后面的坟堆还不处理干净,非得留下一片。
      对此,学校给予的回应是:邪不压正,邪气能激发正气,能激发出学子们学习的无尽潜能。
      话肯定要说漂亮些,可实际上是该学校瓮牖绳枢,还当仁不让成了别城困难学院一甲。

      最主要的是,别二中特立独行,用着不一般的方式,打着“低收入高产出”的口号广纳学子,最后也确实高产出了。
      大部分学生都不太想进这所学校,反观家长极其偏爱。
      子女不优秀、不上进、难管束乃至无可救药等,进不了别城最好的第八高级中学,他们就会把自己的子女送进别二中,想让子女来个回炉重造,新启人生。

      在别二中,游又戈是无可救药中典型的一员。就读了一年,除了班主任,说夸张些,其他科任老师见他总会在心底默念我佛慈悲似的。

      猛地一顿吐槽后,戴帽小子凑过头,半撑着肩颈腰椎劳损的身躯问:“又戈,我完了,你呢?还有多少完蛋?”
      游又戈给了他一个斜眼。
      “不开玩笑了,我是想问你还有多少作业,下自习前能抄,‘做’完吗?”带帽小子嬉皮笑脸地改了口,‘抄’字差点吐出了口。

      “还好。”游又戈抬起眼,用黑直长睫扫出一弧孤月,露出细长不窄的眸子。
      ‘还好’是随口一答。对他来说,只要不坏到听糟心人吵架,都算还好。
      话不多说,他用白玉色一般的手指捏着一支中性笔,连着上一个字挥笔如风,一秒五字。这样的动作搭配他漫不经心的冷脸,看得戴帽小子一愣一愣的。

      在旁人看来,游又戈除了游戏打得好,其它皆是一言难尽。而在他父母看来,其它一言难尽就罢了,还是一个迷途不知返的网瘾少年。
      被爹妈强硬塞进别二中后,他除了在请家长方面有造诣,成绩方面还是一如既往的使人连连摆手。不过他的社交倒是出人意料了,万年独行侠竟然结交了一位话痨兄弟。

      这位兄弟呢名叫郝苗子,话多且超级孔雀,喜欢戴帽子,大热天也不例外,还喜欢穿鲜艳色的衣服。

      “七夕开学!妈的,你不气啊?”郝苗子撑着脸,没好气地吹着上嘴皮的假想胡。
      “?”过了会,郝苗子换了个站位趴上前去,生怕对方没听见,“游戏,我在说话啊!”
      “精神食粮不够了?”游又戈眼不抬,半现的黑瞳挂着丝丝倦意,“再不济,你抱着小说,什么样的没有,想天天过七夕都行。别来闹腾我。”
      “……”郝苗子立起身翻了个白眼,傲着头说:“不开玩笑,我要找灵魂伴侣。”

      “找鬼魂伴侣吧。”游又戈突然一愣,自觉莫名其妙。
      郝苗子笑脸倏崩,骂道:“我他吗,大晚上瘆人不?我这么帅,真被那啥盯上了我要拉上你,我给你说。”

      七夕,本应是暑假,意料之中,别二中果然没让家长们失望。
      其它学校的学生该约会的冒着酸臭味约会,不该约会的也是躲在家中吹着单身狗的空调。只有被人唤做“别中二”的学校,整整齐齐地开了学。

      第一教学楼——锦鲤楼。共四层,底层是政务处、教务处、教师办公室和一间会议室,上三层是高三教室。
      那栋楼除了高三教室里的日光灯明亮晃天,只剩一楼那间会议室亮着不像光的光,是奄奄一息的微弱白光。

      会议室里有一把三叶吊扇呼呼地转动着,吊扇下方有一张超大的棕色会议长圆桌。
      会议桌偏侧有两名男生。一名身穿纯白T恤,清瘦泛白,不修边幅,有种沉寂美。他面容冷凝,如深冬长眠的冰雕,眼里寡淡孤郁,像是失了三魂七魄中的七魄。另一名身穿椒红T恤,头上反戴一顶青黑鸭舌帽,乍一看,他每一个毛孔都散着不良之气。
      穿纯白T桖的是游又戈,穿椒红T桖的是郝苗子。

      郝苗子见游又戈无反应,便露出了诡异的笑。他挑眉问:“我说,9点过了,要不要帮忙?”
      “不。”
      “草,还说帮你赶一些。给我个机会那么难吗?”郝苗子逐渐失了笑。

      可能是心有不甘,他点燃一连串的炮,又开始噼里啪啦起来:“又戈,游又戈,游戏,游神,你说说你这B,暑假作业敢一笔不动,倒数第二比我还牛X,虽然我倒数第一,可是倒数第一昨晚好歹赶了一通宵的作业。”
      “倒数第二了不起啊,比倒数第一还狂。20天的暑假,我上线必能见你,不用想,肯定又日夜不休地打那个鬼游戏了,打出的存款够干嘛啊?简直了,日夜不休挣那点钱怕是房都买不起,何必糟蹋自己,拿身体去换。我就奇怪了,你老子为什么不管你?为什么不把你的腿打断?要是换我老子,我早没了!”
      “就算你老子宠你,放过你糟蹋自己这事,可是,万金油时时要你请家长,我就纳闷了,再宠你的老子也该忍不住不收拾你了吧?BALABALA……”

      郝苗子口中的万金油是他们班的班主任。

      听炮放到这,游又戈仍然面无起色,可他的指关节却莫名僵了。他自动屏蔽了郝苗子叽歪的声音,耳边隐隐地回旋着吊扇的呼呼声,静心又闹心。

      两个自己都收拾不好的人!游又戈暗暗自讽。

      约四个小时前,烈日刚有了落梢的迹象。

      向阳东街20号陵嘉花园的一间暗室内,有两台电脑紧挨于桌面,电脑屏幕左上角显着[鬼盟]两字。
      桌前的座椅上,有一名穿着素灰睡衣的男生。他的左手在两副键盘来回敲击蹂.躏,快得只能看见手影在晃,他的右手夹着两个鼠标,来去如画地挥动着,仿佛能在电脑里滑出一幅山水。

      “又戈,赶紧去上课。”一名男人推开门,面色不那么好,语气也不那么好。
      “儿子啊,晚上回来再打,先去学校吧!”女人推开男人进了门。
      男人名叫游有严,女人名叫戈雨,是让游又戈闻声闹心的老子们。

      过了一会没得到回应,游有严的语气更不好了:“慈母多败儿!就是你,不让我骂不让我打,好了,你看看,他成了什么鬼样?”
      “游有严,你好意思说我,就是因为你对儿子凶,儿子才这样了!”戈雨的脸色也差了起来,“他8岁之前多优秀,就是因为你催着他读书读书读书,他才厌恶成这样,甚至还想……”说着说着,他的眼轮有些泛泪。

      “8岁?你又扯8岁,多少年的事了?出车祸怎么了?擦车断了条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医生都说没什么大不了。你非让他休学,还休两年,如今来赖我了?”游有严气得撸起臂上的短袖,肌肤白黑两片,给人造成了极大的视觉差。
      “我不想跟你说。”戈雨咽下想说又不能说的字,委婉道,“你不知道儿子受了刺激吗?8岁看见那么血腥的场面……”

      听了这一系列的对话,游又戈飞快如影的手像被针了一计麻药。他想使唤,手却不听使唤。
      实在没办法,他只好放弃[鬼盟]里刷到98%的收鬼任务。摔了耳机后,游又戈面脸冷漠,全身僵硬地抬脚出了门。

      “儿子,妈不吵了,别生气,妈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儿子?”戈雨眼泪汪汪地望着擦身而过的游又戈,直至另一扇门“砰”声一震。
      “保证多少次了?你不……”

      闭门的卧室里,游又戈木偶似的拉开衣柜,一堆杂乱如山的衣物滚落出来。他随手顺起脚边一件纯白T桖和一条浅色牛仔裤。迅速换好衣服后,他用右手勾起20天未动的灰尘扑扑的书包,轻轻一扬搁于右肩。
      欲开门时,他突然垂下了睫,似乎每个毛孔都在溢出孤寂落寞。

      刺眼的斜阳照进屋内,游又戈逆着光回望了一眼。眼睛被光打的看不清任何,他却更想迎上去,过了好一阵也没缓过来。

      斜阳下的尘埃被切得很散,就好像失了归属,不知如何落回属于自己的位置。

      他喜欢在暗室里玩游戏度日,却又喜欢逆着光看他眼里的世界——一个尘埃的世界。

  • 作者有话要说:  那什么,小白作者开了文,没眼看,也没人看,但坑挖了还是得补,所以又哇呜着修文改文来了。
    修文的地方可能接不上,修完就好了。
    复引:指一个神秘的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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