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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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言淮在花蓉楼做了琴师，如今穿了一套白衫，朝我走过来的时候颇有仙人之姿。
“我说，你现在对我说话可一点都不客气了，我有点怀念咱们刚认识那会儿大家都有些拘谨和真诚。”瞧着他小心翼翼从我那只的手提过一壶桂花酒，我撇撇嘴，“琼仙窖的酒呢，怎么谢我？”
他立马像搀着八十老太一般搀着我，一边推门拉椅：“沈大小姐，请~”
前几日我们聊了许久，我看得出言淮出身不俗，也便道大家当朋友落难借个钱，别搞得像卖身主仆似的。他一开始还颇为难，可后来聊着聊着约莫也渐渐放下了，我还道他原本是个冷艳美人，可熟起来却是个话唠，虽然他一直强调他本来并不是这样，可是因为欠着我钱不能板着脸当大爷，所以才和我熟络。
我只当他在放屁，因为他把我藏在柳姨那的桂花酒都给套了出来。
现在我看他喝得一脸惬意，愤愤咬牙，十分后悔当时一下色迷心窍又觉着他有些可怜心一软便答应给他带过来。
“沈落摇，你真不喝？”说着他又饮一口，桃花眼舒服得眯了起来，“这真的一点都不醉人，还对你的伤有好处呢！”
“……”
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听他胡扯。因为我确实是不能沾酒，哪怕最淡的果酒都能让我上头，这也是为什么我就这么把琼仙窖的桂酒给他。
“琼仙窖再不出桂花酒，这还是十年前的酒，你悠着点，别当水似的喝，简直暴殄天物！”我实在看不下去他这么一杯接一杯地喝了，太浪费了，心里的后悔又加一层。
“好吧，那我收起来，等你走了我再喝。”他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样，优雅地把酒收了起来。
“言，淮，要不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你已经被我扔出去喂狗了。”我知道他讨厌别人说他长得好，便故意刺他，果不其然，他不做声了。
空气突然安静得针落可闻，过了许久，我终是绷不住了，我知道这是他不喜欢被提及的地方，但不知道竟是如此禁忌。
我一点点挪到他身边，戳了戳他，小声嘀咕：“对不起啦，我不是，额，确实是故意的，但我保证下次不敢了！”
他还是没反应，我觉得可能我真的触到他的伤心事了，我又不太会安慰人，便道；“你瞧我还给你拿了药，你之后拿去敷了罢，我先走了，你别生气了。”
在我准备转身的时候，他一把扯住了我：“沈落摇！”我看着他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沈大小姐，我哪能生你气呢，这不还欠着你钱么！”
对啊，他还欠我钱呢，我刚才干嘛这么卑微，他还给我摆起架子了？！这回生气的是我了，我气鼓鼓地坐了下来，瞪着他不说话。
言淮倒像一点没察觉到我的情绪，先是蹙眉看着我那只吊着的胳膊：“绑得这样糙，迟早废了。”接着去拿了纱布和药，开始拆我的绑的带子，一面嫌弃道：“不过废了也无所谓，横竖也出不了几招。”
看着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灵巧地穿引着纱布，调整了一个相当舒适的角度将我的胳膊吊起来，再打了个漂亮的结，不得不承认，比我那裹得像粽子的包扎美观和舒服多了。
但我还是忍不住怼回去：“又不是断了，脱臼而已，随意固定两天让它养回去就好了。再说，这不是只有一只手不好绑嘛！”
言淮拿帕子细细擦了手上的药膏，完了又抬手闻了闻，皱眉道：“好臭！”他扔了帕子后走过来坐下，给我和他自己各倒了杯茶，“你说你何苦呢，不下山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我停下喝茶的动作，掷地有声道：“不自由，毋宁死！”
言淮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后给我竖了个大拇指：“好汉！”
可说完他便垂了眼，复道：“可活在笼子里，死亦不是自由了。”
我装作没听见他的话，只端茶望着窗外稀疏的行人。花蓉楼这条街，只有在夜幕全黑的时候才开始热闹，毕竟纸醉金迷的放纵在黑暗中才能踏实。
言淮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天色开始暗了起来，他也该做事了。他抱着琴，手里的谱子一下滑了下去。我快他一步上前帮他拾起。
“沈落摇，我发现我找到你学不好剑的原因了。”
“你闭嘴！”
“你看看你有事没事就跑下山来浪荡，我怎么没见其他凌剑派的弟子可以随便下山。”
我站定，手指了指我自己：“我是谁？”
“沈落摇啊。”
“还有呢？”
“鹤源山庄大小姐？”
“那不就成了，”我没理他继续向前走，“反正我在凌剑派也是个挂名弟子，谁也没指望我去把凌剑派发扬光大呀。”
“出息！”言淮十分唾弃。
……
弹起琴来的言淮是十分撩人的，特别他一身素白，单坐在那里便像是画中的仙人，更别提当他轻拢慢捻抹复挑时浑身泛出的优雅矜贵，哪怕在这混着胭脂与瓜果浊气的俗艳之地，看着他也感觉置身皇宫贵苑。
唱曲儿的还是那位姐儿，但我觉得好听多了。
“哈喇子都要出来了！”柳姨拍了拍我的脸扔下这么句话，转身又去忙别的了。
柳姨最近很忙，我也不愿打听她到底在忙些什么，于是每回下山便直奔言淮那里找他聊天。
言淮渐渐有了名气，琴弹得好，又长得好看，很快便成了花蓉楼的一绝。虽然花蓉楼标榜他为清倌，但却挡不住好女流客，一掷千金只为闻其一曲，睹其一容。
可我但凡来找他，只要不在上台时间，他都乐意陪我瞎扯，当然还是因为我的名头比较响亮，一摆出来便没人再敢找他，对此他甚至十分期盼我的到来。
我和他聊师门的事，比如我为了报复那个战斗狂魔师弟在木桩的缝里注了墨汁，结果来练的是师妹，于是我被一阵爆锤；
比如我师弟现在一看到我就下意识夹着腿绕道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剑法精进了不少，因为每次再和师弟切磋都至少轻松拿个平手……
言淮也和我讲些花蓉楼的事，比如李家那位大少最近忙着和他的弟弟争家产而来花蓉楼的时间少了，但他之前偏宠的那位姑娘硬是觉着他转了心，前几天跑到李府去闹了个鸡飞狗跳，柳姨好说歹说才把这事儿摆平，现在那位姑娘还关在屋里嘤嘤嘤不能接客；
比如他发现那位唱曲儿的姑娘喜欢他们那里的一位琴师，常在上台之前来送些琴油什么的给那位琴师，搞得他觉着自己好生碍事……
我逐渐发现男人八卦起来还挺有趣的，于是我更是有空就往他那里跑，还带上桂花酒去给他润润喉，反正放我这里也是浪费。
一晃两年过去了，我照例带着桂花酒来找言淮唠嗑，他在擦琴。
“诶我发现师父和师姐有一腿儿，”我将那酒壶的塞子拔了又塞塞了又拔，“上次我胳膊都脱臼了他只是摆摆手让我赶紧去休息，可是这次师姐只是被剑划破了点皮，师父又是拧水又是擦药的。”
“你好像不高兴？”
“不高兴？”我摇摇头，“没有啊，这不是在和你八卦嘛。”
言淮放下酒杯，摁住了我拨弄酒塞的那只手：“那你折腾这塞子干嘛，你看你那焉了吧唧的样子。”说着他凑近瞅我，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不会喜欢你师父吧？”
言淮凑得很近，他的气息喷到了我的脸上，带着琼仙窖桂酒的桂香，我往后挪了挪，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他好像也有些不高兴。
我喜欢师父吗？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但得出的结论是：“或许只是好感，毕竟我这么菜，他虽然嫌弃我，但从来都是认认真真教我的，而且这三年一直很照顾我。更重要的是，”我小心翼翼地瞄了言淮一眼，“他长得好看啊！”
我看他好像更不高兴了，又特别小声地补充道，“但你比他更好看！”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他最不喜欢别人说他相貌，又赶紧补救：“额，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说单纯的，那个，你比我师父看起来——顺眼一些！”我绞尽脑汁让他别计较我又提起这茬，一句话都说不通畅，只怕他真的生气了。
哪想他噗呲一下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腿道：“沈落摇，你还真是肤浅！”随即起身揉了揉我的脑袋，正儿八经道，“你对你师父只是好感，但你师父是喜欢你师姐的，坏人姻缘是极不道德的，身为一个有责任感的徒弟，你应该成全你师父。”
我听了之后觉得颇有道理，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我有说过要对我师父干什么吗？”
我眯着眼看他，“你这一套一套说辞的，看来挺有经验嘛！现在言公子可紧俏得很呐，前头才有姑娘送糕点来。”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啊。”言淮立马澄清道：“我和她们不熟的！”
言淮确实和她们没什么，这我倒是看在眼里。每每见到有姑娘对他示好，总是婉言将人拒之门外，做足一副矜持出尘的模样，只是这做法更引得姑娘们倾心，弄琴时风流，闲聊时温柔又禁欲，我都怀疑他故意的。
这样的坏处就是，因为他唯独总和我凑一块，人们都觉得因为当初我救了他，所以他屈于我的淫威之下不敢乱为。这些流言蜚语对我来说没什么实质的影响，但是，“你有多少个情妹妹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你现在总拿我的名号来挡人，是不是不太地道？”
我看到言淮的脸色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且装作十分可怜的样子：“你就忍心看着我这冰清玉洁的身子被玷污么？”
“你就继续装吧！”我过去扯他耳朵，听着他连声求饶，便不打算继续纠缠这事了，“过两天我生辰，你请一天假陪我一起玩呗，我去和柳姨说。”
“不会吧，你沈大小姐过生辰难道不是众星拱月，能轮得到我来陪你？”
我不耐烦道：“要陪就陪不陪拉倒！”
“陪！”言淮立刻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陪陪陪！”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