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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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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岛。
眼见天色渐暗,东岳帝君抱着文曲星君却在林中寻不得出路。
文曲星君望着夕阳低垂,不免有些担心:“将入夜了…”
东岳帝君轻轻皱眉:“入夜后此岛…”
文曲星君咳嗽一声:“先前帝君不是来过此岛麽?怎麽,忘记路了?”
东岳帝君瞅他一眼:“上次来是作战,这次,可不一样。”
文曲星君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上次是怎麽走的?”
“分六路登岛,天蓬元帅下辖三路天兵,紫微大帝率一军,东毕帝君领一军,各自往岛心而进汇合,剿灭通天教。”东岳帝君口里淡淡的,脑中却想着如何寻了出路去。
文曲星君心中却想,天蓬元帅不入地府但却与地府中各人皆相熟模样,原来是因此…东毕帝君与东岳帝君本就是兄弟,并肩作战还真是同仇敌忾了…紫微大帝…不由抬头望了一眼东岳帝君。
东岳帝君没有看他,口中却道:“紫微大帝那时候儿可比现在成器些。他便是因那一战负伤,故此安排他下界去,于凡间时我变化形态略略照顾他些,他便认我做了哥哥。可谁晓得,他回来之后却变成这幅玩世不恭的模样了…”
文曲星君哦了一声,突然想到,方才东岳帝君说是分六部,怎麽才说了五个?剩下的…不觉挑眉笑道:“想来这兵分六路,东岳帝君所帅之部才是最厉害的。”
东岳帝君摇头一笑:“上有天蓬元帅携天兵天将,前有兄长东毕帝君独当一面,我也不过是滥竽充数的。”
文曲星君侧首细细打量他面上:“看模样儿呢,帝君您倒是文质彬彬的,可您上次单手挡下天蓬元帅的法术来,这可不是滥竽充数之辈能做到的。”
东岳帝君闻言垂目看了一眼他,轻描淡写道:“天蓬元帅不过是因着心有旁骛才一时不查罢了。”
文曲星君凝神一想天蓬元帅头上顶着的醋缸子,不由掩口笑了。
东岳帝君听着他轻轻一笑,口中的暖气氤氲在胸前,不由一顿,抬头见夕阳已然半落。
文曲星君笑罢了,抬头顺着东岳帝君眼中望去,也见暮色四合,不由垂目道:“这个时辰,正是妖魔鬼怪蠢蠢欲动之时…”
“可不是…日之落兮,月将不明。雾升西悬,露化为鸠。”东岳帝君叹口气,“偏生咱们还在这个臭名昭著的魔岛上…”
文曲星君听着他那个“咱们”不由有些恍惚,随即笑道:“怎麽,帝君怕了?”
东岳帝君哼了一声:“便是通天教主本帝君也未入得本帝君法眼,更何况那些个区区小妖?”
文曲星君闻言不由一愣,心道这东岳帝君平素里低调谨慎,怎会突地如此言语。转念一想,如今两人困于通天岛上,不知入夜后将会遇着甚麽妖魔鬼怪的,自个儿又非武将,只怕他是担心自个儿害怕吧…如此一想,不觉好气又好笑。不过自个儿受制于束仙草,不能随意施展法力,确是危险,倒成了帝君的拖累…不觉懊悔,若非自个儿提到帝君夫人,只怕也不会生出这些事儿来…搭在帝君肩上的手不由收紧了些,有些自厌了。
东岳帝君看他一眼,突道:“星君先下来如何?”
文曲星君一愣,站定了心里却一酸,强笑道:“我便在此处,帝君还请先寻了出路再来吧。带着一个走,总是慢的。”
“说得是啊。”东岳帝君微微一笑,“你还老和我言语,害得我都记不起路了。”
文曲星君眼中一涩,忙的低下头去:“那帝君先行一步…”却不想东岳帝君当真转过身去,文曲星君不觉掩住胸口皱紧眉头。隔了一阵却不见东岳帝君迈步,勉强压下心头淡笑道,“帝君怎的还不走?”
“本帝君正在想,久闻星君心性高洁,恐怕是不愿让我背着走的。”
“背?”文曲星君愣愣看着东岳帝君的后背,突然道,“你要背我走?”
“不然呢?我胳膊酸了,抱不住了。”东岳帝君轻轻一笑,“还是你当真想一个人留在这儿?”
文曲星君心内震荡,不由自主过去将头靠在他背上。
东岳帝君没有动,只是嘴角轻扬笑道:“这个样子,倒是让我想起那次战前,紫微大帝也是这般靠在我身后…”
文曲星君伸出手搭在他背上:“人人皆说帝君冷面,不想却是善心之人。”
“好歹是神仙。”东岳帝君模棱两可说罢,便将他背了起来。
文曲星君伏在他背上:“于帝君眼中,我可是至无理取闹?”
“怎会,衷心护主,难能可贵。”
“难怪地府上下虽是口里对帝君颇多怨怼,但心内敬佩得紧…”文曲星君幽幽道。
东岳帝君闻言大笑:“他们岂是腹诽,嘴上也老说呢。便是崔判,也老说我的不是呢。”
“那也不过是替主上的操心罢了。”文曲星君轻轻道,“帝君,有一事…不知…”
“不想说就算了。”东岳帝君往前走着,眼前已然暗下来,今夜却无星光月影。
“也不是…只不过难以启齿。”
“何必为难。”东岳帝君伸出左手来,立时一抹苍色光芒现于掌心照亮前途。
文曲星君啧啧一声:“在这岛上,帝君尚能施展法力…”
“也不算甚麽。”东岳帝君打量着方位,“我倒觉着,大概,我们该走到岛中心了…”
话音未落,脚下泥土猛地松动起来,只听几声闷响脚下地裂,数根绿色藤蔓之物猛地窜出卷向东岳帝君脚踝。东岳帝君抽身一让,点地凌空而起,立在一侧树上。那些藤萝卷着树干追寻而上。东岳帝君微微皱眉,扬起左手念咒,立时空中银光闪烁,一道巨雷落下,那些藤萝烧成黑灰,缩回地上不敢再出。
文曲星君轻道:“这是天蓬元帅的天蓬印…”
东岳帝君淡淡一笑:“会使相同的法术一点儿不稀奇,有用便成了。”
文曲星君看着焦黑的地面:“那些是甚麽?”
“束仙草,被它咬到很麻烦。”说着东岳帝君落下地来,将文曲星君放到地上。文曲星君只觉着地面还隐隐带着温热。转头却见东岳帝君左手捏个诀儿,口中喃喃道:“…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但见地上焦裂之土慢慢松动,宛如平静下来一般。
文曲星君皱眉道:“怎麽不见土地来迎?”
东岳帝君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文曲星君低头一想,却又笑了。且不说此地原属魔教,便若是此地真有土地神,帝君只怕早已叫他出来问清楚路径了。可既然此地没有土地神,为何帝君方才又要念那安土地神咒呢…
东岳帝君伸手捏了捏地上之土,淡淡道:“虽无土地之神,但土乃五行之中,不可不尊。方才以雷击之,实为歼灭束仙草无奈之举。”说着又见他曲起左手,食指扣于中指第二指节处,闭目轻道,“吾乃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方。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开!”这便睁开眼来。
文曲星君只见他双目闪闪发亮盯着地面凝神不语,心知他在找寻此地灵脉,故此屏气凝神,免得自身法力扰了他。
东岳帝君本是想找出那束仙草根系之下的解毒种子,却不想遍寻不着。而隐隐得见一线草脉蜿蜒伸出。东岳帝君皱眉,莫非这草还未断根?这不可能,天蓬印之下,便是神仙都灰飞烟灭,这小小的束仙草怎麽可能…却又顺着那草脉看去,不由抿紧嘴唇。
文曲星君看着他望向自己,连忙让开一步,却见东岳帝君犹自盯着自己。不由有些发慌,忙的又退一步。可不管如何进退,东岳帝君总是牢牢盯着自个儿。于那炯炯目光之下,文曲星君觉得有些晕眩,轻声道:“帝君…”
东岳帝君上前一步拉住他手臂,文曲星君大吃一惊:“帝君你——”
东岳帝君二话不说,只伸手一扯,拉开了文曲星君的衣服。
文曲星君浑身一抖,连忙掩住:“帝君意欲何为?做甚麽?”
东岳帝君冷道:“松手。”
文曲星君又羞又恼:“帝君这是做甚麽!”
东岳帝君看他一眼:“你想死麽?”
文曲星君大怒:“虽然你是地府帝君,可我也不怕你!你居然威胁本星君?!”
东岳帝君叹口气:“你要再发脾气,死的更快。”
文曲星君立起身来背过身去:“便是死了也不能给你——”话音未落,已被东岳帝君抓住揪着转过身来。文曲星君见他眼中发狠,不由一抖,心中只管想着脱身,不觉双手交叠大喝一声,“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雨来——”
天顶云聚成黑,狂风而起,顿时漂泊大雨倾泄而下,将两人淋了个通身湿透。
东岳帝君骤然色变,看着一地狼藉口中骂得一声该死,这就抬起左手反向一拨:“云散露化,风止雨住!”
文曲星君早知法术敌不过东岳帝君,如此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见他施法这就转身想走。但足下酸胀竟比先前更甚,这就摔在地上,泥水溅了一头一脸。但风雨停住,只余夜色幽暗。听着身后东岳帝君走近的声儿,文曲星君把心一横,转过头去大吼一声:“你以为神仙就不能自杀麽?”
东岳帝君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你只管折腾,再过一刻你想自杀都不能了。”
文曲星君看着他眉目深沉,不觉打了个哆嗦。捏着衣领往后挪了一步,在那样目光注视之下,宛如通体□□,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全身已然冰凉刺骨,却又不自觉的腾起股无名火来,焦灼干燥的腾起烈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