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星》乌台

33、第 33 章

　　殷景落拿下眼罩的时候许阿星就在他身边，一直都在他身边。
　　“还好吗？看得清吗？”
　　殷景落点头，似是适应了一下，“我去做午饭。”
　　许阿星愣了愣，点头说：“好啊。”
　　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孩子那么热衷于做饭。
　　今天做的红烧小排，还有玉米排骨汤。
　　导师打来电话询问他眼睛是否恢复得当，什么时候来上课。
　　殷景落目光落在许阿星身上说：“明天。”
　　许阿星扒着米饭，“今天不就可以吗？”
　　殷景落笑了笑，“今天天气挺好，我们去看电影。”
　　说是看电影，倒不如说电影前的消费才是主场。许阿星试了不知多少件衣服，然后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
　　“我不试了，谁爱试谁试。”一副谁都不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殷景落笑着给她锤肩，“换季了呀，你没有秋装的。”
　　导购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小姐身材高挑，穿这衣服显得很有气质，就是感觉差了什么…”
　　殷景落不愧是艺术生，张口就说：“差个装饰品。”
　　目光落在许阿星的耳朵上，平滑小巧，没有耳洞。
　　许阿星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垂下眸子。
　　年圆月很怕疼，就算在前世的时候，两个人20多岁也没有打耳洞，许阿星想和她一起，像是某种仪式，可是年圆月觉得疼，那她们就不打。
　　“你很想她。”殷景落说。
　　许阿星歪头想了想，：“她是我选择的家人。”
　　哪怕现在没有关系，也没有联系了。
　　但是还是，很想很想她。
　　其实很不公平，如果许阿星不是有两次记忆的人，陪在她身边的还是殷景落，无论是坦荡勇敢的殷景落，还是温柔清冷的殷景落，那一定都是很特别的殷景落。
　　可是偏偏，在时间上，殷景落比不过年圆月，也比不过林诸。他是这场比赛里裁判吹哨才中途上场的人，开始没有他，结尾也不一定有他。
　　此时两人在影院里，空间昏暗，是个很小众的西班牙清新爱情片，男女主人公在婚纱店挑选婚纱，女主角身材很好，穿上婚纱四周的人多多少少发出些许惊叹。
　　而许阿星靠在殷景落肩上，不小心睡着了。殷景落偷偷吻了她额角。很小声很小声的说：“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去试婚纱A啊。”
　　是的，许阿星本身就是什么都有的人，爱情并不吸引她，爱情于她也本就可有可无，甚至没有更好。
　　他一直都知道的。
　　但是他的爱意，是毋庸置疑的，一个人的爱情，也应该是爱情。
　　他赌，自己能等来一个回应。

　　排舞就轰轰烈烈的开始了，姜黎不知怎么也混了进去。明知殷景落无意，她却偏偏有情。
　　“晚上大家一起吃饭呀。”她趁着中场休息时说。
　　殷景落对她一向冷淡，“不了，还要回家做饭。”
　　姜黎噎了一下，知道这饭是做给谁吃的，虽然表情很难看还是笑着问他，“你就那么喜欢她？”
　　因为练舞，殷景落穿着简单的白T恤，汗水打湿了后背，喝着矿泉水，脸上还有薄薄的汗，就是很诱人。
　　本身就是一个冷淡清隽的人，但凡有一点点不在状态，就有神仙掉入烟火人间里的那种让人想占有的美感，看得人心痒痒。
　　他歪头看姜黎，眸子中满是淡漠，“你看不出来吗？”
　　就是看出来了才问，明知道答案会很疼痛。
　　姜黎抿了抿唇，“宋宁，宋宁都比她好。”她还是死撑着，就算是面对这种伤人的表情，她还是要说。
　　殷景落莫名笑了起来，“你别拿世俗的要求来框住她或者我，如果我是世俗框的住的人，我就不会再遇上她了。当然，她也不是。”
　　姜黎奋力的咬住嘴唇，背对着他走出去，姜源看到自己骄傲的妹妹落下眼泪，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姜黎很喜欢殷景落，第一眼就喜欢。所以这样的人是不甘心和他做朋友的。这几年来她在追逐，哪怕看不到希望，可是他身边没有别人，她会给自己一些错觉，比如，她是特别的。
　　哪怕大学里遇见了宋宁，看穿了她明摆着的心思，知道宋宁喜欢她很多年，她都没有害怕过。
　　爱情里理所当然存在竞争，宋宁和她争，她觉得宋宁配得上，毕竟宋宁也追着他的背影，无声的跑了很久。
　　她们之间，还算公平。
　　无论如何。姜黎都是很高傲的。小时候成绩不好，妈妈就不给她买芭比娃娃，她也从没有去想过作弊，她拼命学习，考高分，拿到更多零用钱，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一直都活在很公平的一个环境里。也许世界不是那样公平，可是她一直处在一个公平的环境里，她活得很好，并且认为，这样的公平会一直一直存在下去。
　　然后，那个叫许阿星的女孩出现了。
　　她自灯光中出现，拖着残腿，缓慢狼狈，但是她身侧的人将目光悉数留给她，没有分给其他人丝毫。
　　原来爱情的天平，将所有筹码全都放在了她手里，只有她想不想，没有她能不能。
　　姜黎不得不承认，没有公平可言。
　　钱，身份，地位，带给她的公平，在感情里行不通。
　　姜黎不愿意参加了，幸好也只不过是训练了两三天，临时找来的人有很强的底子，大家配合的很好。

　　汇演前的两天，学校里举行了一个画展，殷景落忙到没有时间参与。
　　许阿星倒是很好奇，打了车奔海大而来。
　　海大她也上了两年学，熟得很。冲展厅去的时候遇上了宋宁。
　　化着淡妆，精致美丽，有知性女孩子的魅力。宋宁看到她也有些惊讶，很快就收起多余的表情走向她。
　　“殷景落没陪你来吗？”
　　许阿星摇头，“还算熟，不用陪。”
　　许阿星想起来了很多事，比如宋宁曾经给她补习过数学，也在宿舍里很照顾她，笑起来很害羞，眼睛看着殷景落会有光。以前看着许阿星的时候也会有。
　　许阿星穿了条浅蓝色牛仔裤，出门的时候随便套了个外套，在宋宁面前相形见绌。
　　展厅里有很多优秀的作品，许阿星看不太懂，她也就看的出哪个是风景画，哪个是人像画。但不得不承认，都挺好看的。
　　“他好像忙着汇演，没有作品出现在这里。”
　　“嗯，但是他家里有很多画，你要是想看的话可以去看。”
　　许阿星语气平淡，目光落在画上，好像在聊家常。
　　有些人至死追逐不到的太阳，其实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需要的时候才会打开的手电筒。

　　许阿星的目光落在了一组画上。
　　画风清新，布局巧妙，画里正中一轮太阳，男孩子的背影从远及近，一直都是后脑勺，从未露过正脸，画风很写实，有人看出端倪，“这不是那什么系的系草吗？叫啥来着，景，景什么来着…”
　　那位男同学没有叫出名字，说着说着走了，许阿星便走近了。
　　是一系列的画，名字叫《青春》，署名是“宋宁”。
　　“画的真好看。”
　　宋宁却没办法再笑了，“我以为他会参加的，会参加兴许就回来看看，来看了就会看到我的画…”
　　可是没有，许阿星一句“我想看你跳舞”，她所传达的心意就没有正确的人接收。
　　许阿星也低下了头。
　　她知道殷景落的等待有多痛苦，那也会理解宋宁有多辛苦和无奈。
　　画的名字叫《青春》，而背后全是追逐和错过。
　　宋宁变得很优秀了，在自己的领域里发着光，屁股后有一群男生前仆后继，可是她在追逐的人，始终没有回过头，哪怕施舍一般的看她一眼。
　　许阿星不太会劝人，而且她来劝显得宋宁更可怜。
　　走出展厅后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宋宁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还是舍不得。”
　　许阿星没听懂，疑惑地看着她。
　　“两天后汇演，你会给他献花吗？”宋宁问。
　　殷景落没提过，许阿星皱着眉问：“有这个环节吗？”
　　宋宁低头无奈的笑了。似是在回忆般的问她：“高二那年元旦表演，你记得你给林诸献花吗？”
　　许阿星点头，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提这件事。
　　“你记得你送出去的是什么花吗？”
　　关于林诸的事，许阿星记得很多很多，也足够清晰。
　　“白百何。”
　　“那你记得配花是什么吗？”
　　这谁记得啊，许阿星还以为宋宁在为难她。
　　“不记得吧。我和他都记得，配草是情人草，淡紫色，落在地上没有白百何那么显眼，拿在手上也是。”
　　“那年你献花走的急，甩落了一株情人草，他拾起来了。在课桌里藏了很久，都成干花了。”
　　宋宁的脸上满是悲伤的表情，寥落又寂寞，还有大无畏的成全。
　　“这次汇演记得给他献花，别让他难过了。”宋宁说。眼角微红，但是却扬着嘴角。
　　全世界都在告诉她，殷景落在那些她不知晓的角落里是如何爱她的。
　　告诉她，那个人的爱，有多隐忍深沉，又有多卑微和温柔。
　　看着许阿星离开的背影，宋宁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姜源拍了拍她的肩，她才回过神来。
　　“你决定放弃他了吗？”姜源问她。
　　看样子他都听到了，也不知道偷听了多久。
　　宋宁摇头，“我不能。”表情里是姜源所见宋宁的一派的坚定和偏执。
　　许阿星的态度并不明朗不是吗？
　　乾坤未定，她还是有做殷夫人的可能。
　　论偏执，她其实也不输监狱里的那位。
　　“那你还那么好心去让她献花？”
　　宋宁苦笑，“我也不想呀，但是舍不得让他难过。”
　　姜源怔愣了两秒，宋宁就已经走远了。
　　天气很好，日朗风清，她的背影却像走在寒冬里，有寒风呼啸过的寥落。
　　姜源莫名觉得心疼，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