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星》乌台

32、第 32 章

　　姜源给殷景落打电话希望他能在学校大型活动里参加活动。
　　是个多人古典舞，还缺位男舞者，不知道谁是怎么知道的殷景落学过中国舞，硬求着他来参加。
　　他也是不抱希望的，殷景落不是会凑那些热闹的人。谁曾想许阿星当时在，当即在沙发上凑上身子问：“跳舞吗？殷景落？”
　　姜源在电话那头连连点头，哪怕人家看不见。“对，对，殷景落跳舞可帅了，真的可帅了！”
　　帅个屁，谁见过，但是如果能有人逼他参加说什么都行。他也是坏心思的好奇殷景落能为许阿星做到哪。
　　许阿星啃着苹果大眼睛提溜一转，“那我可以去看的吧？”
　　姜源更加奋力嘶吼出声，“对，当然了，到时候给你VIP席。”
　　许阿星一笑，看向殷景落，“参加吧，你参加吧。”
　　殷景落看着她殷切的小眼神，无奈的叹气，问电话那头的姜源，“什么时候汇演，时间够吗？”
　　那头的姜源心知有戏，“下个月才汇演，一个月多点，时间绝对够，那就这么说定了，下个星期开始排练。”说完就挂了电话，没给殷景落一点拒绝的时间。
　　许阿星啃完了苹果，用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手。磨磨蹭蹭了半晌，“上一次检查结果不是说你的眼睛可以做手术吗？趁着这个星期把手术做了吧？”她提议道。
　　殷景落拿下眼镜，两个人坐在一起，就算拿下眼镜也看的很清楚。他点点头，又把眼镜带了回去。
　　许阿星拿起手机预约，点确定的时候如释重负。把手机放到一旁又开始看电视，殷景落给她剥荔枝，许阿星往嘴里填了一个，吐出核后，有点像自言自语的说：“姜源，还挺像你的。”
　　像高中时的殷景落，热情开朗，又有些话痨，散发着温暖的光。
　　殷景落没回答，把荔枝塞进她嘴里。

　　第二天两个人就去了医院，许阿星目送着他进手术室。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去看殷景落的背影，殷景落在关门前还看了她一眼，像是看她在不在。
　　他其实，看了自己的背影很多次吧，很多次很多次，多的不用回想，随便拉来一个场景都是他站在自己的斜后侧，安静的像不存在。
　　许阿星坐在手术室附近的长椅上，身边不停地有人来回晃动。她看着地面发了很久的呆，再抬头就看到白袍子在看着自己，眼神很温柔，像是在笑。再一个眨眼就不见了。
　　殷景落从手术室里出来，她伸出双手去挽着他手臂。
　　“这两天不要见光了，女朋友多照顾点。”
　　许阿星感觉到殷景落的身体一顿，却没有回应医生。
　　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是她在定义。
　　许阿星点头，“知道了，谢谢医生。”
　　两个人打着车回了家，从电梯出来就看到了等在家门口的殷妈妈。依旧是冷艳的气质，穿着裁剪合体的黑裙子，一派的自成风景。
　　殷妈妈见到她肉眼可见的意外，随即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吭声。
　　殷景落是不知道殷妈妈来的，否则也不会选今天做手术。
　　许阿星将殷景落送到房间里，“我出去一趟。”
　　殷景落一顿，反抓着她的手，不信的神情格外明显。
　　“我去买点菜，很快回来。”她拍拍殷景落的手，“没事的。”
　　殷妈妈带她去了咖啡厅。
　　“很意外看到你”，她似笑非笑。
　　许阿星没回答，另开了个头，“您看起来还是很美，就是有些憔悴。”
　　殷妈妈摸了摸脸，“除了时间以外，还有你的缘故。”
　　许阿星很不解，殷妈妈便开始翻旧账。
　　“当年你一走呀，带走了我儿子半条魂，就剩堆肉在那了。”
　　“那年开家长会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不是什么简单的姑娘，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像是批斗大会，许阿星没得开口。
　　等两杯拿铁一上，殷妈妈态度倒没那么恶劣了。
　　“他什么时候找到的你？”
　　这话问的倒是信息量很大。她很笃定是自己儿子找到的，而不是许阿星找过来。
　　许阿星抿了口拿铁，“我们重逢三四个月吧。”清清淡淡的口气，看不出多余情绪。
　　两人之间沉默一番。
　　“来到他身边就别走了。”
　　许阿星惊讶的抬头，心想这个态度不对吧？
　　殷妈妈笑了笑，没了那番嚣张气焰，“从他出了电梯我就看到他了，我就看到他一直在笑，那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他很开心。我也知道是谁让他开心。”
　　殷妈妈看了她空荡的杯子，把自己丝毫未动的咖啡推到她面前。
　　“我们家阿景啊，他有很多本日记。他本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的，他最开始的一个日记本是深蓝色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送给他的，反正他挺宝贝的。后来他就有了很多日记，那些日记里的所有心事都有共同的名字，叫许阿星。”
　　殷妈妈把目光放在天空上，微眯着眼似乎在回忆。
　　“当年他做过很多荒唐的事，我猜他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是个坦荡的不会有心事的快乐的小孩子，现在他成了一个大人，全都拜你所赐。”
　　许阿星说不出话来，只能一劲的喝着拿铁，希望能压下心里的慌张和苦涩。
　　“那年我说希望和你没什么关系，现在我希望你真的能做成我的儿媳妇。”
　　瞧，这时光多打脸啊。
　　“出来的好像有点久了，他肯定很担心，你回去吧，别告诉他我来过。”
　　许阿星站起来谦卑温顺的鞠了个躬，迎上殷妈妈失望的神情。
　　“他很爱你，他的爱藏在细节里，所以我希望你睁大眼睛，别伤害我的儿子。”
　　许阿星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许阿星混的很不好，还拖着残疾的身体，可是她不生气，只是失望，她不阻止这样的不般配，只是失望。
　　她一副憔悴模样，无声的目送着儿子最心爱的女孩子回到他身边，带着希望。
　　许阿星满怀心思的回到房子里。殷景落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了。明明一米八几的个子，蜷缩在那里等人的样子却格外脆弱。听到声音后就坐起身来。
　　“我回来了。”
　　许阿星望着这张好看的脸，曾经有可恶的时候让她想撕烂，现在却让人心疼到恨不得把心都给他。
　　晚上的时候许阿星把他搀到床上，“我不走，我在这陪你一会。”
　　殷景落带着黑色的眼罩，面前一片黑暗，可是只要感觉到许阿星在身旁，他就安心很多。
　　不能一起看电视，两个人只能闲聊。
　　许阿星坐在床边，牵着他的手，其实是很亲热的动作，却显得很正常，就好像人们互相认识时会握手一样。
　　“其实我记得我高中是会写日记的，但是我重生了嘛，然后我就不写了。”
　　“后来我还想着去找自己以前埋得日记，我也还没找到。”
　　殷景落歪着头听，还有感觉牵手的快乐。
　　他真希望许阿星一直说下去，说完所有关于她的，他却不知道的那些事。
　　“殷景落，你好像也写日记。”
　　殷景落愣了一下，点点头。
　　她问了他就说，她不问，那些爱意他便缄口不提。
　　因为爱意不一定要靠嘴巴说出来，不然的话哑巴该怎么办？
　　“你有多少本日记？”
　　殷景落摇头，“没有数过。大概，7.8本吧。”
　　因为他看不见，所以许阿星肆无忌惮的望着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殷景落想都没想说，“高一下学期。”
　　许阿星一算，“那还算高产哦。”
　　殷景落笑着点头，“是的，还算高产。”
　　许阿星没了问下去的想法。
　　殷景落拽了拽许阿星的手，“我很好奇，你，你，以前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以前？问的是许阿星的上辈子。
　　许阿星想了想，压根就没有关系，但凡有点关系，许阿星在看到殷景落的第一眼也不会想不起他的名字。
　　“大概是同班同学？”
　　带有一丝疑惑的回答，殷景落低下了头，表情有些苦涩。
　　“那就是没有关系。”殷景落直白的说。
　　许阿星沉默了。
　　“那你高中后来不是转学了嘛，有找过我吗？”
　　话题转的生硬，殷景落却好像不曾感觉到一样。其实这个问题还是挺戳殷景落痛处的。
　　“大家都去找过你。我…我求着我父母动了公安局的人脉，但是没有找到。”
　　其实很正常，是白袍子带走她的，不可能找得到她。
　　明明是很痛苦的回忆，殷景落却想起什么的突然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做这个手术吗？”
　　许阿星摇头说：“不知道。”
　　“我近视，只要不戴眼镜人群里有和你七分像的背影都会给我希望，虽然每一次都让我失望，但是我是靠着那份偶尔一次的微乎的希望撑到再次遇到你的。”
　　许阿星看不到他的眼睛，可是此时倘若能看到，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的眼睛一定有光，满是它主人的深情。许阿星也庆幸自己看不到。
　　“我运气很好，我等来了。”他低声说，声音很动人。
　　许阿星很想抽回手，却又怕他不开心，就僵在那里，半晌才说：“很晚了，可以睡觉了。”随即抽出手，说了声“晚安。”

　　人们总说势均力敌的爱情才是好的。一段感情里，如果总有一个是弱势，那这段感情一定不长久。可如果一直未曾得到，那这份感情是否会长久一点？
　　殷景落不用闭眼，也是满目的黑暗。
　　答案是，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