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心动》芷里

13、13

　　耳机里忽地响起一阵配乐声，又一次把叶卿珂拉回现实。
　　电视剧里的回忆片刻也就此结束，再度回到现在时。

　　叶卿珂拿起桌上的水一连灌了几大口，随即因喝得太快而呛了起来。
　　她连拍了几下胸口，这才缓了过来。

　　这段小插曲令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和论文死磕了一天，脑海里又忽而涌现出这些回忆，叶卿珂只觉头昏脑涨。于是她打算早点爬上床，没准儿睡着了会好受一点。

　　时间还早，没到熄灯的时候，细细碎碎的光从床帘空隙钻了进来，丝毫没有夜晚的感觉，反倒像是在清晨。

　　她翻了个身，把脸面向靠墙那面。光线瞬间暗淡下来，她也渐渐沉下心，思考自己现在和萧图之间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最终叶卿珂得出了一个结论——
　　还是得离萧图远一点，否则自己总会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这是目前看起来最可靠的一个办法。

　　-

　　隔天是周一，叶卿珂上午照例去给萧图送咖啡。与往日不同，她摆出一副自认为很高冷的架势，一言不发地放下咖啡就走。

　　萧图连想找机会调侃她两句都无从下口。

　　整整一天，她都是以这样的态度面对萧图，甚至连第一次开口称呼他还是她一直叫不出口的“萧总”。
　　本以为会很困难，可真正实行下来好像也不过如此。

　　萧图倒也没为难她，只是一直挂在面上的笑意略有收敛。

　　临近黄昏时，萧图接到了一个电话。
　　看着屏幕上的陌生来电，他疑惑地愣了几秒，随即划开接听键。
　　“喂？”

　　那头的声音还没完全传过来，萧图就已经按掉挂断，而后把手机摔在了桌上。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点亮手机屏幕，果断将刚才那个号码拉黑。

　　刚要把手机拿开，又一个电话打来。
　　萧图啧了一声，强压着怒火，眸光扫过屏幕上的备注，紧蹙的眉头好不容易稍稍舒展开来。
　　“有什么事？”

　　樊予晟在电话那头大声喊道：“图哥，施铭轩今天来瑞宁，咱哥仨晚上聚聚？”
　　萧图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大抵是听出他语气不悦，樊予晟也敢没多说。

　　施铭轩和萧图还有樊予晟是从小玩到大的哥们，他们三个在小学时因缘相识，巧的是除了大学，他们几乎一直在同一个班。

　　-

　　晚上三人来到离萧图家不远的一家酒吧。

　　萧图情绪不高，一个人坐在那静静地喝着闷酒，樊予晟和施铭轩看他这样子，也极有默契地不去打扰，只是凑在一起悄悄讨论。

　　“图哥这是怎么了？怪吓人的。”
　　“谁知道呢，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不会是为情乱智吧？”
　　“他，他还有情？”樊予晟抿了口酒，忽然忆起一件事，“我靠，还真有这可能。”

　　施铭轩只是随口一提，这会儿见樊予晟反应那么大，他倒是来了兴趣。
　　“什么可能？”
　　“叶卿珂你记得吧。”
　　“怎么可能不记得，图哥那时候追得死去活来的。”
　　“她现在，在图哥的公司实习。”

　　“噢，所以图哥是对人家念念不忘？”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除了她还有谁让图哥这么上心过？”
　　“确实。”

　　两人七嘴八舌地聊了很久，萧图已经在旁边喝得有些醉了。
　　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直翻来覆去翻不出个结果。

　　施铭轩偏着头问他：“图哥你要找什么？”
　　萧图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下来：“我手机呢？”

　　找了半天还是找不到，他不禁来了火。
　　“手机在哪里？”

　　樊予晟摸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诺诺诺，你手机在这。”
　　萧图拿到手机，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翻开通讯录，却怎么也找不到他要找的那个人。

　　“不可能，明明就在这里。”他从头到尾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有。
　　下一秒，他放弃寻找，索性直接在键盘上输入数字。

　　电话拨通了。
　　等待的过程他屏住呼吸，不再出声。

　　叶卿珂正在写东西，手机铃声忽地响了起来。
　　因为思路正悬在那里，她不免感到有些烦躁。

　　是一个陌生号码。

　　叶卿珂之前接到过诈骗电话，所以一有陌生来电她就会下意识地挂掉。
　　没多犹豫，她伸手挂断。

　　萧图见电话被挂断，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他耐着性子又重新拨了一遍。

　　叶卿珂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这年头诈骗的人心理素质这么好吗？被挂了还要重新打。

　　她想也没想，又挂断了。
　　萧图叹了声气，把手机放下，拿过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思绪变得有些恍惚，他再次拨通那个号码。

　　叶卿珂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她起身走到阳台，顺手拉上阳台门，打算和这骗子好好聊聊人生。
　　一接通。
　　她没等对面出声，就自顾自理论了起来。

　　“我说，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别人挂了就不要再打了，你不嫌烦我还嫌烦。”
　　“不管是什么东西，我都没兴趣，知道吗？没兴趣。”

　　那头却没有回应，只能听见一片嘈杂的背景音。

　　就在叶卿珂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里突然飘来一道再耳熟不过的声音，只是浸满沙哑，一时间分不清真假。
　　“叶卿珂。”

　　叶卿珂的手悬在半空，一时没有落下。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她还是确认出这是萧图的声音。
　　她没再出声。
　　右手在挂断键上犹豫了好久却还是没点下去。

　　萧图说完也倏地安静下来。
　　两人沉默了约莫两分钟。

　　叶卿珂穿着夏季睡衣，刚才出来忘了拿外套，就这样缩着肩膀站在阳台上。
　　深秋季节的晚风仿佛没有一丝温度，有的只是说不上来的寒冷。
　　叶卿珂忍不住吸了下鼻子。

　　萧图这才继续开口说话。
　　“叶卿珂。”
　　“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叶卿珂心脏咯噔了一下。
　　他的声音时而清醒，时而夹杂着似有若无的醉意。

　　“你喝酒了？”叶卿珂小声地问。
　　“喝了一点，不是很多。”萧图诚实道。

　　叶卿珂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话倒是说得极其清楚。

　　话落，一阵苦涩之意逐渐在叶卿珂心头蔓延。
　　“理不理你是我的自由，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什么都要听你的吗？”

　　萧图垂下头，凝默了霎时，神情仿若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我错了。”
　　“我什么都会改的，我会努力的，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叶卿珂这才觉得萧图是真的喝醉了。
　　他怎么可能动不动就跟人道歉。
　　何况他什么都没做错。

　　比起酒后吐真言，叶卿珂更相信他是酒后胡言乱语。
　　这时她听到电话那头似乎也有樊予晟的声音。

　　叶卿珂深吸一口气，耐心道：“萧图，你喝醉了，快点回家去吧。”
　　“我没醉，我真的没醉，叶卿珂，我……”

　　没等他说完，叶卿珂便率先挂断了电话。
　　与其这样耗着，不如当断立断。

　　电话挂断以后，萧图没再打过来。
　　叶卿珂没有当即回去，而是在阳台上吹了会儿冷风。
　　她不确定刚才那番话是不是她真心吐露出来的，但不管怎样，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意识到被挂断电话后，萧图骤然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外面走。突然，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就这样直直摔倒在了地上。

　　樊予晟和施铭轩赶忙把他扶了起来。
　　“大哥，不是吧？”
　　“你多大的人了，走个路还能摔。”

　　萧图额头上登时多了道鲜明的伤口，两人没耽搁，立刻打车把他送到了医院。
　　所幸没什么大碍，只需消毒处理一下便好。

　　处理完已经是大半夜了。
　　两人又把萧图送回了家。

　　他此刻还是有些神志不清，嘴里喃喃念着些什么。
　　樊予晟凑近了些，他却又不喊了。

　　萧图与樊予晟不同，就算喝的烂醉，潜意识里也会有一丝理智，也就是防备感，而不是什么都不顾地把心里话全部说出来。

　　-

　　次日一早，萧图醒来时，感觉头上有些刺痛。他迷迷糊糊走进卫生间，发现自己头上缠了圈纱布。他抬手触碰了下，好像记不起是怎么摔的了，但他喝醉后与叶卿珂打电话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忽然有些黯然神伤，他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萧图盯着头上的纱布，恍惚间想起一件有些久远的事。

　　-

　　某天上学，他没顾上看路，径直撞向了学校门口的石柱，碰到被叶卿珂看到这一幕。
　　那时像他这样年龄段的男生，最受不了的就是在喜欢的女孩面前丢脸。

　　本打算避开她从另一边绕过去，可没走两步，他发现叶卿珂朝他跑了过来。
　　她站在原地，把书包放下来，摸索片刻后拿出了湿纸巾和创可贴。

　　叶卿珂把湿巾和创可贴递给他，他没接。
　　她很有耐心，就这样静静等着他。

　　过了良久，他才哑着嗓子开口说：“我看不到。”
　　意思是他看不到自己的伤口在哪。

　　随后那一幕他直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只因实在太心动。
　　换了旁人哪里还有耐心听你说看得到看不到，但她不一样。

　　只见叶卿珂伸出手，用湿巾擦拭了他的伤口，再撕开创可贴贴了上去。
　　她个子不高，得踮起脚才能碰到他额头。
　　擦伤口的时候就好像把萧图当成她自己一样，生怕碰疼了他。

　　后来叶卿珂笑着解释说有一次她走路不小心被门框划伤了手，从那以后，她的书包里就一直备着几张创可贴，以防不时之需。

　　大致意思是举手之劳，不必记挂。
　　但他还是记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