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清朝公主的生存之道》阿呆博士

22、第二十二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送走惠妃之后，姨妈也是一脸的不高兴。完琪道：“惠娘娘向来如此，她这是上咱们这打探消息来了，若是有些好东西，便要拿走，若是有些不好的，便嘲笑一番。”宜妃娘娘说道：“那还不是咱们这有个财神爷似的公主，手指头松的很，说送人就送人了。”
　　我道：“宜妃娘娘可是怪我了。”我端起八宝茶，恭恭敬敬的拿给宜妃，说着那戏里的小生说话，施礼道：“妇人莫要气恼，且听在下细细道来。”
　　宜妃见我这样掩面笑起来，道：“这个没个正行样，准是胤禟时候久了，学的。”
　　我道：“姨妈不生气就好，姨妈你听我说，这缎子如此名贵，的确是好货，不过现在皇阿玛为了赈灾的事情正发愁，日日只吃一餐饭，重审刑狱，只盼天降甘霖呢。这缎子就算是赏了咱们，咱们也不能穿。况且我看那花纹如此华贵，姨妈若是穿了，恐怕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了。”
　　姨妈道：“你倒是人小鬼大，这惠妃平日也是嚣张的很，你额娘在时，没少使绊子，教她吃些哑巴亏也好。”
　　我道：“我前几日去上教习嬷嬷的课，知道内务府新来了裁缝，温僖贵妃正要找他们做衣裳呢。”
　　宜妃道：“妙啊，这回倒是整治了惠妃爱别人物件这毛病”，又对完琪道：“完琪，你去制衣局看看，看看温僖贵妃喜欢些什么，也给惠娘娘送一份去，让她作出一身顶好衣裳来给咱们欣赏欣赏。”
　　我道：“完琪做衣裳，画小样的本事最是厉害了，你看我这小鞋做的极其舒服。”
　　完琪去内务府的时候，果然见到温僖贵妃身边的红果，正交代裁缝们，好生缝制衣衫，若是制的好看了，自当有赏。完琪悄悄看了那花式，倒也不复杂，只是有些裁剪不同。和裁缝插科打诨的功夫，便记了下来，却也悄悄改动一二，回来画了下来，拿去了惠妃的延禧宫。
　　惠妃听说是完琪送样式来了，很是欢喜，完琪道：“惠娘娘，奴婢是拿些时新的衣衫样式给您的。”
　　惠妃端详了一下，道：“不错，不错，我看宜妃的衣衫，都是出自你的手里，好巧的手艺，连皇上都夸奖呢。”
　　完琪道：“那是娘娘不嫌弃奴婢粗苯，除了这样式，奴婢还拿了宜妃娘娘送给惠妃娘娘的香水，也是皇上赏的，宜妃娘娘自己留了一瓶，给惠娘娘送一瓶来。”
　　惠妃喜笑颜开道：“哎呀，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听格鲁玳上次说了，那是满屋子香啊。”完琪施礼告辞。格鲁玳见完琪来了，不解的问道：“完琪来干什么呢？”
　　惠妃拿起手里的香水道:“来送这衣服样式，和这香水的。格鲁玳，你快闻闻，你上次闻的乌林珠身上那味是不是这个。”格鲁玳凑近了用鼻子嗅了嗅道：“没错的，那香水打碎了，也香了好几日呢，连谙达都说这屋子一股子脂粉气。”
　　惠妃赶忙撒了些在身上，格鲁玳道：“这宜妃娘娘怎么会这么好，又送缎子，有送花样，还送这香水。”
　　惠妃闻着自己的衣衫说道：“估计知道自己现在是孤立无援，手里面的孩子有时个病秧子，现在大阿哥正在皇上面前得宠，上赶着巴结呗。”
　　格鲁玳有些神色疑惑，说道：“真是如此吗”，惠妃道：“那还能为何，她不过就是长得年轻貌美些，皇上多愿意看她几眼，等到人老珠黄了，还不知道什么结果呢。”
　　皇上因为缩减内务府的开支，已经下令除夕的家宴取消了，这对于热爱热闹的九阿哥来说，是个坏消息，闷闷不乐了好几日，况且有家宴的话，还能放学一日呢，这样除夕也要上课了。
　　不过太后倒是觉得不能搞大型宴会，公款吃喝，搞些小范围宴会联络感情还是可以的。钱就从自己的月例银子里面扣，我当然是欢喜的，太后那的好吃的，可比皇阿玛那多多了，尤其乌兰嬷嬷绝对是三星米其林水准，况且太后规矩少，吃的也开心些。
　　一般像这样的好日子，后宫女子都会积极打扮一番，这是一个盛大的party，属于后宫大聚会，长得好看的以及得宠的，得了新物件的，都必须晒出来，难得有个机会晒一晒。太后的饮宴聚会是午膳时候，姨妈从早上醒来就开始她的时装秀。
　　完琪将柜子里冬日的衣裳一件件找出来，摊在桌子上，姨妈开始挨个试装。藕荷五福捧寿灰鼠毛大褂，是搭配同色系酱色福禄缠枝狐裘披风好，还是搭配冷色系天水碧喜上枝头锦绣狐裘更适合。这鞋子究竟是戴青苏绣合欢花缀东珠的好，还是海棠红蜀绣福字面缀流苏的好。这对于选择困难恐惧症而言，就是一个千古的难题，而且我以前觉得只有穷人才有选择困难恐惧症，原来这贵族也有，只恨不得自己多长出两只脚来。
　　终于选好了衣衫，穿好了鞋子，姨妈又特意从朱漆螺钿的首饰匣里，找出那只去岁赏的，万年吉庆样式，点翠嵌东珠玛瑙簪，金妆锦砌，翠绕珠围，贵妇人一枚。在问询我多次的意见后，终于装扮完毕。
　　又因为嫌弃我平日穿的衣裳太过于素简，今日特意找了件喜庆的藕荷色平金银缎百蝶周身夹袍，里面还挂了棉，倒是暖和，只是这个艳丽且妖娆的颜色着实是不适合我。宜妃娘娘道：“这便多好，日日穿些月白、戴青的，倒像是个几十岁的人一般了。”
　　各宫院的人都陆续出了门，狭长的街巷上倒是热闹不少。只是这清冷的紫禁城突然间多了这些花朵般的颜色，叫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皇阿玛的后宫也确实是团队庞大，好些个小贵人、小答应的，我也不认识，有些估计进宫了还不一定见过皇阿玛。这翊坤宫距离太后的宁寿宫距离还真是不近，需要穿过御花园，走大半个紫禁城，这长长的路倒是没让我觉得冷，反而身上穿的太厚，热出一身汗来。
　　宁寿宫的花园里，诸多妃嫔已经到了，太后还未出现，乌兰嬷嬷说是还在梳妆准备，看来对待美貌一事，不管年纪多大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出门困难。惠妃娘娘果然穿着一身苏绣织金妆花缎的凤穿牡丹夹袍，金丝镶边，领口处用珊瑚米珠绣了吉祥云纹，这珊瑚虽不甚名贵，但难在大小一致，色泽均匀，绣工精妙。又镶了白狐的风毛，端的是秀丽华贵，称的她气质超凡。
　　惠妃年纪稍大，已经不似年轻时那般窈窕纤细，身材有些微微发福，这衣裳宽袖大摆，倒是将她的身材掩饰的很好，这衣裳的光彩让人看着也年轻了几岁。众人都围上来，夸赞惠妃这衣衫。
　　宜妃娘娘有些失落之感，仿佛自己的光彩被别人抢走了。惠妃十分享受这众星捧月的时刻，愉快的接受了别人的赞美，后宫女人的快乐就是这样的简单。说着，小太监喊道“温僖贵妃到。”
　　进来之后，众人齐齐向温僖贵妃行礼，皇后殁后，这温僖就是后宫里最大的女人。不过当众人对上温僖的身上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呆滞了，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冰冷的周边透着的都是尴尬的味道。
　　温僖贵妃穿了同等样式的绣织金妆花缎的凤穿牡丹夹袍，金丝镶边，只是领口加珊瑚珠绣纹样，缺少这点睛之笔，整件衣衫的华贵之气顿减，虽然这捻金线还是夺目绚烂，却少了珠子的圆润之气。
　　于是这后宫出现了撞衫的一幕，若说是料子撞衫倒也没什么，只是这工艺和样式撞衫还真是少之又少。温僖贵妃本来也是想着借这个宴会，好好的显示一下这身子衣衫。她年纪与宜妃娘娘不相上下，宜妃更是小家碧玉的爽朗之气，这温僖贵妃却是大家女子的雍容之气，可如今生生的被惠妃这个年纪大许多的女人，将这雍容之气比了下去，尤其是温僖乃是贵妃之尊，惠妃不过是一届嫔妃。
　　正所谓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在这里尴尬的更多的倒是惠妃。温僖贵妃见了她这一身，不由得怒从心中来，问道：“大胆，这衣衫你从何处来的，竟然故意同本宫穿的一样。”
　　惠妃一向与温僖贵妃不睦，尤其遏必隆大人死后，钮祜禄氏的地位大不如前，惠妃不紧不慢的说道：“回贵妃娘娘的话，这衣衫虽然名贵，却也不是您一人能穿吧。”
　　温僖贵妃更是生气，骂道：“你这奴才，皇上哪里赏过你这样的衣衫，你就敢这样穿着出来，如今还穿的比本宫还华丽，听闻前些时日，你家大阿哥在乾清宫门口，斥责太子奢侈，用度超支，如今你却穿着这样满身珠翠的，可知道皇上为了赈灾的事情日夜伤神，就连除夕家宴都免了，只为了多节省些银子，你这奴才算个什么东西。太子毕竟是太子，就算奢侈些也是常理，似你这自己其身不正，还有脸去说嘴别人。”
　　惠妃听见这温僖贵妃这番训斥，尤其还牵扯出大阿哥和太子之事，自己也有些心虚，恶狠狠的瞪了宜妃一眼，跪在说道“这衣衫，乃是宜妃送给我的，这样子也是她的完琪给我的。”
　　宜妃见到此景，便明白是何意。温僖望了宜妃一眼，宜妃道：“惠姐姐，天地良心，我那不管有了什么好东西，你都是先去拿了，这衣衫的确是皇上赏赐，但就是太过华贵，奴才身份地位，是万万不敢穿的，惠姐姐强行要了去，奴才也只能答应。至于惠娘娘说是完琪给您的样式，倒是不假，不过完琪给惠姐姐的是奴才衣衫的样式，怎会有贵妃娘娘的衣衫样式呢。”
　　惠妃见宜妃这样说，一副恶狠狠的表情道：“你这贱人，竟然这样害我。”说着便要上来打人，温僖贵妃道：“住手，在宁寿宫动手打人，和市井泼妇一般，你算什么东西，在后宫这般跋扈，怪不得教而不善，大阿哥敢同太子殿前吵闹。”
　　惠妃道：“奴才一时不查，才出了纰漏，还望贵妃娘娘开恩。”，温僖贵妃说道：“本宫若是轻饶了你，你还不知道日后要作出什么糊涂事。来人，将她身上那身衣裳给本宫扒下来。”
　　温僖贵妃手下的几个宫人便要上来扒衣服，这可是莫大的羞辱，惠妃身边的宫女赶忙拦着。红果也不是个善茬，一个耳光甩过去，那宫女也不敢还手，仍旧是拦着，惠妃的衣衫却也被撕扯的有些凌乱了。
　　这阵仗终究还是惊动了太后，小太监道：“太后懿旨，众人不得在此吵闹，惠妃虽有不妥，也不至于宫前羞辱，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岁末将近，望各宫和睦，莫添皇上烦忧。”众人听到太后的懿旨，跪倒在地，温僖贵妃就是在不情愿，也不敢在动手。
　　小太监让各位娘娘入座开宴，惠妃衣衫不整，小太监道：“惠娘娘，太后说自己有些年轻时候的衣衫，惠妃娘娘可先穿着，请惠妃娘娘进内堂梳洗。”
　　惠妃衣衫不整，领口的金纽扣被扯掉好几个，前额头发也散乱不堪，发包歪歪斜斜，还有一只金珠耳环不见了，八宝琉璃金发簪更是插都插不住，面带泪光进了内堂。
　　众人开宴坐下，太后身穿一身绿色绣枝子梅金团寿字镶领袖边夹袄，坐在殿内，太监们陆续上菜。今日太后这的菜市，倒不都是蒙古菜，不过这开席的乳酪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太后举杯道：“现在正是多事之秋，皇上忧心前朝，对于后宫的顾念自然是少了些，你们不要心生怨恨，也不要在后宫为了小事争风吃醋，既然做的了皇家的女人，就要有皇家的气度。”
　　众人点头答是，太后又道：“咱们共同举杯，皇上不在，咱们娘几个乐乐也是好的，希望来年这后宫多些皇子公主，热闹些，也希望大家以后和和睦睦的，我也少操些心。”
　　今日这酒是梨花白，三蒸三酿，味道醇厚，我一饮而尽。太后道：“乌林珠，你到我这里来。”我走到太后身边，太后道：“你来试试你乌兰嬷嬷的奶味螺旋酥，这是鲜奶羊肉馅做的，如果不是在草原长大的，多少吃的有些不惯，你看看你喜欢吗。”
　　这古人倒是娇贵，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有不习惯，我道：“外酥里嫩，奶香十足，多谢太后了。”太后笑道：“喜欢就好，我看格鲁玳穿着那织金的缎子衣裳好看，我把我那匹赏赐给你，你放心，谁也不敢去要的。”
　　我自然是要好好的谢谢太后，兜兜转转，这衣衫又回到了自己手上。
　　晚膳时皇上传召温僖贵妃，说是斥责她心怀不轨。奴才之间的消息传递是最快的，小福子说，温僖贵妃骂惠妃娘娘那些话，被皇上知道了，皇上问她如何知道太子与大阿哥在乾清宫门前的事，岂不是身边的奴才日日关心着太子和皇上，着实是有问题。而且在太后的宫前吵闹，太过无礼，将温僖贵妃罚了半年的月例，还将她协理六宫的权力，给了太子养母荣妃。
　　宜妃对我道：“你这鬼精灵，小小年纪怎算的这样准，这样的玲珑心思。”
　　我道：“皇阿玛如何处置，我自然是猜不到的，不过温僖贵妃若是见了别人抢了自己风头去，哪里有别人的好果子吃。再说惠妃娘娘总是来咱么这要这要那的，绝不可惯着她这毛病”
　　宜妃想了想有些忧心道：“大阿哥是皇上长子，若是将来得了势，怕你弟弟的日子不好过啊。”午膳多吃了些，我这晚膳就没吃什么东西，如今却饿了，正狼吞虎咽的吃着饽饽，想也没想就说道：“他没有将来的。”
　　宜妃疑惑道：“你说什么。”我意识到自己的剧透问题，赶忙说道：“如今大阿哥得罪了太子，将来太子得了大位，还有大阿哥的好日子吗，咱们根本不用操这个心。”宜妃听我这样说，放下心来，说道：“你这孩子，有时候遇见吃的就是孩子样子，平时候又是一副老道的心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