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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您的名字(七) ...

  •   我再次被时之政府严密地保护了起来。

      继续待在这个空间里是不可能了,就像我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他们把我带回了总部,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

      我以为经此一役我应该已经彻底封神,可以上阵杀敌了,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是让我苟着,我当然不答应,想起之前自己脑子一热说什么要杀光历史修正主义者的话我就头皮发麻,于是向时之政府据理力争,恨不得立马扛着传送阵赶到战场,毕竟狗币异能死活不肯让我撤回那句口嗨,为了早点回家,倍感时间紧迫的我就只能争取早点上战场了。

      政府高层们满脸不赞同,但看我这毫不妥协的架势,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面面相觑,最后一致看向了阴阳师首席。

      首席没理他们,也没有打断我,只垂眸注视着我,认真倾听我讲话,待我说完,他才摇摇头,淡定道:“我们从没有否认您的强大,大人。”

      “但您的课业尚未完成,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若就这样让您踏上战场,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放心。”

      我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早点把历史修正主义者全干掉,闻言毫不在意:“那些以后再学也不晚,我已经杀了那么多敌人,足以证明他们奈何不了我,你们也不必担心。”

      “既然您提到了这个……”

      首席顿了顿,从宽袖中取出一个信笺样的东西,轻轻放到我身前的矮几上,“来前我收到了研究院的报告,那些敌军尸体上的伤痕……”他合起蝙蝠扇敲了敲掌心,对着我轻轻弯起唇角:“大人,您真的很聪明,也很大胆。”

      “竟想出了那样的办法。”

      看着首席含笑的眼,我与他无声对峙片刻,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啧,虽然也没指望能瞒多久,但没想到那么早就被发现了。

      那些敌人不全是被我杀死的事实。

      ……

      那些敌人当然不可能全都是我杀的。

      我又不是上个世界天才到妖孽的缘一弟弟,那么多敌人,就算他们配合我排着队一个个任我砍,估计都要砍上好半天,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部干掉。

      所以,我用了一点小技巧。

      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我所处的这处空间是个怎样的地方。在我最初即将离开时之政府总部来到这里的时候,总指挥就告诉过我,为了我的安全,时之政府已经在这处空间的每一处角落都刻满了各种各样的咒,天空之上嵌套了数不胜数的结界,海底掩埋着层层叠叠的阵法。

      我在这儿住了五年,除了一开始布置下的那些咒与结界,五年中我的老师们有事没事就喜欢再加一些,为我教学示范时又布置一些,再加上时之政府每月派人过来检查加固的那些,经过五年的积累,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都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咒与结界。

      虽然因为拿到了我的血液,实力不容小觑的敌人可以无视所有隐蔽措施精准定位到我,也可以依靠我的血液触发保护机制让空间内所有的攻击手段失效,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东西就全部失去了作用。

      闲来无事时,我曾踏遍了这处空间的每一寸土地,抚摸过每一枚默默镌刻在角落里的咒,研究过每一个隐去踪迹的结界,追寻过每一丝灵力流动的轨迹。我清楚,它们都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平衡状态,而我只需要找好时机和站位,再巧妙地运用灵力一一引动,搅乱它们的平衡,将它们“引爆”就好。

      利用这一招,我清光了大半的敌人,剩下的敌人也被我趁乱近身用剑术和各种层出不穷的符咒阴阳术一一干掉了。

      整个过程非常轻松,不比上一节剑术课累多少,唯一给我造成了一点麻烦的,就是那个一开始想招揽我的男人。

      他很厉害,即使先是猝不及防被我搅乱阵法结界造成的空间震荡削了个半残,又被我出其不意地亮剑打掉大半管血,却依然不见多少颓势。

      他反应过来后登时勃然大怒,闪身与我拉开距离后疯狂用阴阳术向我输出,但我仗着灵力量多,甚至懒得捏印结盾,直接奢侈地以灵力做茧牢牢护住周身,同样用阴阳术开大和他对轰。他打不动我,我却又为他多添了几道见骨的伤痕,他一时拿我这个挂比无可奈何,又担心时间拖得太久时之政府援兵将至,最后他只能含恨后撤,果断逃跑。

      可惜来前我顺手在位于整个空间阵眼的兵器库启动了空间大阵,助力敌人将这处空间彻底封闭,这里早已被彻底锁死,无论敌我,所有人都无法自如来去,所有传递的信息都将被拦截,所以一时半会他也出不去,还叫不了援兵。

      见逃脱无望,他阴恻恻地看了我一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咬牙,一边躲开我的攻击一边迅速结印,看他手指甩出花来也半天没结完印,我就知道他在读条憋大招,奈何周围挡路的杂兵太多,他又像条鱼一样滑不溜手,于是我只能追着他周旋,顺便清清剩余的杂兵。

      一剑将一个满脸恐惧捏着通讯器疯狂大叫的杂鱼喉咙切断,我随手甩去剑上的污血,愉悦地想,他们肯定没猜到,封锁空间拦截信息的伎俩,最终只拦住了他们自己的生机。

      终于,当这个空间只剩下我和那个男人时,憋了半天大招的他终于读条完毕,悬停在半空,不再窜来窜去,在我飞身赶到之前,他将伤痕累累的双手用力一合,半空中瞬间出现一个散发着不详光芒的血色大阵,在血色光芒的照耀下,他浑身的血肉迅速崩溃消融,彻底化作一摊烂泥之前,他用一双已经融化了的眼睛“望”向我,失去了唇舌的下颚动了动,发出了两排牙齿碰撞的咯咯声。

      不需要听清,我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来、陪、我、吧!”

      几息后,这处空间彻底只剩下我一人。(那些尸体不算在内)

      我站在血色大阵下方不远处,看着阵中心一块红色宝石样被封印符文缠满的东西迅速吸收了男人的血肉,缠绕其上的黑色符文一个接一个消散,红光越来越盛,灵感疯狂发出预警,和这东西处在一个空间绝对十死无生,必须立刻开润,在符文全部消散前不顾一切离开这处空间!

      但尴尬的是……

      空间还锁着呢,笑死。

      ‘嗷嗷嗷!星光!去拿那个去拿那个!那是好东西嗷!’

      异能的话把正企图尝试潜入海底试试能不能苟住的我定在原地,思绪在电光石火间翻涌,最后,秉承着对异能的信任和“反正跑不掉”、“来都来了”、“大不了换号重来”的摆烂心态,我提剑走上前去,试探着走到渐渐扩大笼罩范围的红光下,见确实没什么事,就跃上半空靠近阵中心,准备拾起这块尚未完全解除封印的红色宝石,看看能不能帮它把封印补回去。

      但人算不如天算,在我即将触碰到宝石时,宝石身上缠绕着的所有符文突然毫无预兆地全部破碎,化为一道黑烟徐徐消散,瞬间,宝石像心脏一样发出心跳般的律动,随着它的律动,整个空间如水面般荡起层层波澜,恐怖的威压差点直接把我压趴。我向前伸出的手指僵住,被压迫得无法再做出任何动作,连意识也混沌了起来,灵感疯狂发出警报,我再次感受到了多年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感受到的,一脚踏入轮回的感觉。

      ‘就是这个!这是好东西!’

      被异能的话惊醒,混沌的意识恢复了几分清明,我一咬舌尖,趁机调动全身几乎陷入凝滞的灵力抵御这恐怖的威压,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去触碰那块宝石。

      似乎能“看”到我的动作,宝石瞬间绽放出更为刺眼的光芒,不详的红光几乎笼罩了整个空间,但在我终于碰到宝石后,它反而十分人性化地僵住了,像是陷入了迷茫,律动的脉搏都停顿了,恐怖的威压也慢慢消散。

      我乘机将宝石拾起,虽然见识过这个宝石的威力,我已经不指望没带任何封印宝物没人压阵也不知压制和削弱方法的我能把这玩意儿封住,但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顿输出,迅速把所有我知道的、现在能使用的封印对着宝石打了上去。

      果不其然,吊用没有。

      还好,这个玩意儿没有在意我对它的动手动脚,像发现了什么、确认了什么,笼罩整个空间的红芒渐渐收拢,全部照耀到了我的身上,停顿的脉搏再次跳动起来,在我掌心细微的颤抖。

      真是神奇,明明只是一块与宝石无般一二的东西,我却从它身上感受到了无比激动的、愉快的情绪。

      这时,整个空间开始颤抖,似乎是空间外有人在破坏结界。红宝石仿若小动物般在我掌心蹭了蹭,慢慢收拢了全部的光芒,停止了律动,半空中的大阵消散,我也跟着落了下来。

      站在被血液晕染得浑浊不堪的水面上,我看着手中不再有任何异状,看起来和普通宝石没什么两样的红宝石,陷入了沉默。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刚刚是不是差点被它弄死?所以后面为什么又没事了?

      我在脑海里疯狂戳异能,但它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感受到这是一个无害的、能量无比强大的、很好很好的东西。

      “……辣鸡异能,要你何用。”

      我不再理会“嘤嘤嘤”的异能,抬头看向终于在我和异能说话期间进入空间,此刻正呆站在不远处傻傻看着我的时之政府一群人,向他们举起手中的宝石,问道:“这是什么?”

      “刚才好像差点被这个东西弄死……”身体发出的战栗尚有余韵,舌尖上的伤口还在淌血,见到红宝石的瞬间就开始在脑中编排词句的遗书只差最后一段……我歪了歪头,甩去那些不适的感觉,向他们笑笑:“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就是看样子一条命只能用一次,不过反正我无所谓,“是用阴阳术召唤出来的吗?我要学!”

      同为土著,没道理敌人会的你们不会吧?这个厉害的技能,也教教我啊。

      ……

      ……大意了。

      坐在时之政府很久之前就为我在总部修建好却一直没有机会来的宫殿,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红宝石,面无表情听着首席对红宝石的解释,知道了这东西确实很厉害,它有一个听起来就很卧槽的名字——世界本源。

      笑死,根本没法学。

      总指挥坐在一旁表情复杂地看着我,补充说这东西只有当一个繁荣的世界不正常死亡后才有极小的概率出现,一旦出现,就只能付出极大的代价将之封印在异空间里,不可观测不可触碰不可使用,否则就像黑洞一样,它会疯狂吸取整个空间内所有生命“生”的能量,妄图修补自己已经死去的世界。

      看着他满脸‘不愧是你,拿世界本源跟拿颗糖似地’表情,我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乖乖被我握在手中的本源。这几天无论做什么我都将它带在身上,因为一旦离开我,本源就会如同触发了应激反应一样立即激活,仅仅只是发出几丝红色的光芒就差点要了我周围所有政府工作人员和其他所有活着的东西的命。

      本源的资料太过稀少,没人知道为什么我能拿着本源、为什么本源在我身上就会变得如此无害,最后政府研究院只能将一切归功到我“救世主”的身份上,然后为了解决我只能拿着本源无法放开的窘境,全体开始没日没夜地加班。

      ……

      在我不得不拿着本源生活的日子里,我常常翻阅有关樱花的书本,试图复刻出那个治愈的法术,却被政府工作人员误会,担心我是为巫女的事伤心,常常换人来小心翼翼地开解我,来得多了,连手中的本源都开始在我翻看与樱花有关的书本时蹭着我的掌心撒娇,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

      在我终于挺不住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只是很喜欢樱花后,不得了,行动力超强的工作人员们第二天就在我的宫殿里栽了许多樱花树,他们还将宫殿所有花瓶里插的花全换成了樱花,挂着的画换成了樱花图,连使用的扇子、风铃、香薰、牙膏之类的器物也都见缝插针地换成了或有着樱花图案、或是樱花味道的……

      巫女的弟弟被派来开解我时,他坐在我被樱花包围的粉嫩嫩的宫殿里,静静看着随处可见的樱花,半晌,转头笑着对我说,时之政府已经在计划将樱花栽满整个总部了,听说设计图都被正在没日没夜加班的研究院挤出睡觉的时间画好了。

      想到即将同我的宫殿一样变得粉粉嫩嫩的总部,我无语凝噎。

      总部的樱花树栽下没多久,研究院终于在秃了一批又一批研究员后,研究出了一个办法。

      他们集结了所有巫女阴阳师,用了各种奇珍宝具和他们的血,在总部布下一个大阵,而我捧着本源,用我的血和灵力将本源包裹起来,本源最后一次依恋地蹭了蹭我,就乖乖被我安放进了阵眼。按研究院的办法,本源会就此被封印,积蓄力量,以亿万年为单位等待合适的时机,重新孕育出一个新的世界。

      但出乎意料的是,刚刚将本源放进阵眼,地面就开始震动,在大地的翻涌中,本源如同一颗种子般开始生根、发芽、抽枝、长大、开花,几息间便长成了一颗十人合抱粗的参天樱树,无数樱花如粉色的云霞般铺天盖地绽满枝头,又纷纷扬扬自枝头洒落,飘满了整个总部的天空,像极了记忆中的那场花雨。

      我绕开护着我的首席走上前,抬起手接住一枝向我探来的花枝,轻轻摩挲着上面幼嫩的新芽。

      熟悉的、属于本源的力量。我垂眸,看到飘落的花瓣掉到地面后逸散成纯粹的能量,化为点点荧光消失。

      我低头看了一会儿,首席突然轻叹一声,在我莫名其妙的眼神中,他单膝跪在我面前,于漫天的花雨中,他抱住我,柔声道:“您并没有做错什么,大人,请不要苛责自己。”

      “您将一个死去的世界捧在掌心,为它灌注生机,您已经做到最好了。”

      “它没有选择沉睡,而是选择以不会再成为您负担的方式陪在您身边,这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请您不要难过,大人,它并没有因此死去,也许再过万年,还会有新的世界在它的枝头诞生。”

      “为它起一个名字吧,大人。”

      “……虽然不知道你突然在感叹个什么,但是,就叫它万叶樱吧。”

      ……

      本源在总部化为樱树后,受益于其力量的反哺,总部所处的空间得到了史诗级加强,彻底没有了被敌人攻破的风险,于是我没有再被转移,就这么被压在总部又呆了一年。总体来说,除了要忍受暂时不能上战场的焦灼和我剑术老师们看我的幽怨目光外,过得还算舒心。

      直到我终于学完了全部的课程,并得到了大部分老师的认可(占卜之类的就算了吧),才被批准上了战场。

      踏上战场的那一天,首席拿出一个针脚细密的御守,为我系在腰上。他轻轻抱住我,我偏过头,清晰地看见了他眼睑下被薄粉掩盖的青黑,放开我前,他附在我耳边轻声道:“以时之政府的名义,大人,我向您保证,往后的道路,您永不独行。”

      他退后半步,向我跪下行了个大礼,他身后的无数时之政府官员也跟着跪下行礼,他们一齐跪在地上,齐声道:

      “祝君,武运昌隆!”

      ……

      因为当初一时口嗨,说什么要杀光历史修正主义者,所以我只能苦哈哈地带队不断奔波在杀敌的路上。

      期间一直都很顺利,但也浅浅翻过那么几次车。

      第一次翻车,是因为敌方派了数名强得离谱的敌人带队突袭了刚刚结束一场战斗的我,堵死了所有撤退的可能,然后趁我和队员一时无法突出包围圈,他们献祭了一名成员,再次召唤出了一颗本源。

      我惊讶之余迅速提高了警惕,这分明是自损一万伤敌(也就是我)为零的招数,因为本源一旦离开被封印的异空间就会无差别地吸取周围除了我之外所有生命的能量,我可以护住我的队友,等敌人都被吸干后拿走本源,到时候说不定时之政府阵营还能再白捡一个与万叶樱同级的神器,他们不可能会那么傻。

      果然,这群煞笔直接简单粗暴地在被本源消融前一起献祭生命,在我情不自禁地“卧槽”声中,以禁咒破坏了本源,引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空间爆炸。

      我早就试过撕开空间开润,奈何空间已经被他们提前布置锁死,被这熟悉的操作噎得眼皮直跳的我只能全力输出灵力在瞬息制作出厚厚的灵力茧护住自己和队友,毕竟虽然本源本身不会伤害我,但本源被破坏时爆发出的力量可不会长眼睛。

      这种只有毁灭一个繁荣强大的世界才有百分之一几率掉落的东西他们怎么会有第二个?他们到底灭了多少个世界?又得到了多少本源?这玩意儿时之政府一个都没有凭什么他们有那么多?!

      爆炸后,我倒在破碎的灵力茧中,吐着血面无表情地想。

      强大的敌人已经献祭,普通的杂鱼早已死亡,身边的队友,也在爆炸中咽气,整个被毁得稀烂的空间中,只有我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即将咽气的时候,时之政府的人赶到了。

      本源造成的伤势无法被简单医治,稀烂的空间承担不起哪怕一次小小的空间移动,而我残留的时间也不足以让他们带着我返回总部,我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但还是知道跪在我面前的人是首席,我握住他发颤的手,拒绝了他徒劳输送给我的灵力,用最后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是、不死的,我、是、不死的!记住、呼唤我、的名……”

      断断续续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小,无法控制地闭上眼后,想到我好不容易清理了一些的敌人可能会在我不在的时间重新发展壮大,我在脑海里逮着异能大骂,撂下狠话,让异能自己看着办,如果我醒来又是几百年后我就原地自挂东南枝!

      我过于积极的态度感动了正因为我的死亡而暴怒,和我一起大骂敌人的异能,它从没见过那么奋发图强的我,于是也十分兴奋,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就从得意洋洋的异能口中得知因为有人不断在呼唤我的名字,因此它得以在时间洪流中定位得更加精准,此时距离我死亡不过仅仅过去了八年。

      难得地夸了夸异能,懒得管它开心得在我脑海里开小花花,我释放出灵力,没多久首席就匆忙赶了过来。

      他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一头青丝全变成了白发。他什么都没问,只紧紧抱了我一会,就将我带回了总部。

      一开始见首席满头白发的样子,我还有点不自在,没想到回总部一看,好多我熟悉的面孔都顶着一头斑驳的白发抹着眼泪殷切地看着我,我就又淡定了起来。

      啧,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

      我又开始和历史修正主义者死磕。

      我们死磕了一百多年,我身边熟悉的人们大部分都已经去世,留下的几个也都成了老头子老奶奶,而我则因为好几次被敌人用本源暗算,轮回过数次,现在还是小孩的模样。

      我是无所谓,但好像从我第三次轮回开始,所有时之政府的人都开始在见到我后自发地向我跪下行大礼,拒绝了几次不见效我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后来我抽空参加了一次首席的生日宴会,按照首席的意思,宴会没有大办,只有我们几个当年剩下的人聚在一起为他庆生。吹完蜡烛后,我问他许了什么愿,不再年轻的首席蹙起眉,好似困扰一般地道:“愿望吗?”见我盯着他看,他笑了笑,抱起幼童状态的我,将我放在膝上,温柔地抚摸我的头:“那么多年来,我的愿望从来都只有一个……”

      “可以的话,真想看看大人长大的样子啊。”

      首席话音一落,周围的老头老奶奶们愣了愣,然后瞬间泪目,一起抱头痛哭了起来。

      我看着温柔微笑的首席,算了算,有些哑然。

      我好像,确实没有在这个世界成年过,活得最久的一次就是第一次轮回的十七岁,后来几次轮回我都是一睁眼就上战场,谁拦着跟谁急的那种,嘎得也都很早,想想好像确实有些惨,于是我冲他们点点头,说:“这一次我会注意的,活到成年给你们看。”

      就让青春靓丽帅气逼人的我来亮瞎你们的老花眼吧(不是)。

      刚刚说完,旁边扎堆痛哭的老头老奶奶中就有一个抬起头,泪眼汪汪道:“首席,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首席:“……”

      我:“……”

      其他人:“呜呜呜……”

      ……

      所以说,flag这种东西,果然是不能随便立的。

      才说完“活到成年”这样的话没多久,我就又在战场上含恨扑街了。

      闭上眼睛的前一秒,我想这锅我不能一个人背,毕竟生日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没有活到成年,也不怪我,对吧?

      但我没想到,下一次我睁开眼睛,被首席抱回总部后,却没有在迎接我的人群中看到那几个会挂着宽面泪飞扑上来的熟悉身影。

      趴在首席肩头环视了一圈,我撇撇嘴,重新缩回了他的怀抱。

      好烦,以后又要多买几束鲜花了。

      ……

      在这之后又过去了很久,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正在进行战斗复盘的我突然意识到,往日多得不行的历史修正主义者,好像越来越难发现踪迹了。

      他们好像都快被我杀干净了。

      有了回家希望的我瞬间振奋起来,更加积极地去搜寻敌人,没想到可能是发现自己人手不够,他们竟然利用政府曾经的“量产神明”计划搞出了一个时间溯行军,还批发一样的搞,短短一小段时间就搞出一大堆,经研究院测算,最少也得有一亿,不过强倒不怎么强,就是多得烦人。

      更棘手的是,可能是平行时空损毁得太多太多了,终于激发了原始时空的自我保护意识,托这个大聪明的福,政府的敌人又多了一个检非违使。

      政府研究院紧急将曾经的“量产神明”计划重新启动,期间我也帮了点忙,最后,他们请来审神者,和政府人员一起专门对阵已经多达几亿且数量仍在飞速增加的时间溯行军,而我则带领一队精英专门搜寻残留的历史修正主义者。

      组成小队以后,首席为我沏了一杯茶,说这是专属于我的小队,希望我能为这个小队起一个名字。

      我想了想,突然回忆起上个世界的鬼杀队,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还夸这名字起得好来着,威武霸气简洁明了还一看就知道这个组织是干嘛的,把便宜兄长气得三天没有出门,关在研究室里生闷气,回想起便宜兄长气到扭曲的脸,我乐不可支,看向首席,笑着说:

      “鬼杀队,这个名字怎么样?”

      我觉得很不错,没想到首席却迟疑了:“……您起的名字,自然是极好的,可是,这与您的姓氏有些冲撞,怕是不太妥当。”

      我这才想起,首席是有权知道我的名字的,摆摆手,很无所谓地说:“没关系,鬼舞辻不是我真正的姓氏,冲撞不到我,就叫这个吧。”

      首席沉默了,他看着我,既没有斥责我,也没有询问我的真名,只在长久的沉默后,抬起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戳了戳我的脸,无奈叹息:

      “鬼精灵……”

      ……

      然后,就是现在了。

      绕过那个傻呼呼的女孩走远后,我扶了扶脸上的面具,侧头问:“那个女孩,是新一届上任的审神者吗?”

      跟在我身后的下属回道:“是的,鬼舞辻大人。”

      “那个女孩是政府招揽的第九届审神者,因为灵力出众,任前培训的考核成绩也相当优异,所以破格提前入职,这一届其他的审神者大概等到年底就会上任。”

      “这样啊。”

      我回过头,没有再仔细询问,下属便没有再继续汇报。

      仗着其他人都跟在我身后,道路两旁行礼的人们在我离开前也不会抬头,我思索着刚才听到的消息,光明正大地开始走神。

      审神者……都已经招揽到第九届了吗?

      我摸了摸腰间悬挂着的刀,忍不住再次感慨。

      原来,我在这个世界已经呆了那么多年了啊。

      “鬼舞辻大人,您刚才说,和审神者是同事……”走在我身后的小弟A扯了扯我的袖子,唤回了我的思绪,他小心翼翼地问:“您已经决定好要离开鬼杀队去做审神者了吗?”

      “别啊!”

      小弟B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老大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我扯回袖子,有些嫌弃地撇了他一眼,道:“也不是完全离开,只是想休息一下了,毕竟,我已经在战场上呆了太久了。”

      小弟B瞬间收声,不嚎了。

      “队长……”小妹A扯扯我的袖子,哽咽道:“您放心,我们不会丢您的脸的,您就好好休息吧。”

      我再次扯回自己的衣袖,点点头:“当然。”

      干了那么多年了,当然要好好休息一下。

      走出禁止传送的结界后,已经差不多要到总部外围了,送别了一群红着眼睛瓮声细语和我告别的下属,我拂去肩上的花瓣,隔着漫天花雨,遥遥对着远处数百年如一日伫立的万叶樱摆了摆手,仗着总部的禁制从来不限制我,直接掐诀传送回了我的宫殿。

      “您回来了呀。”

      眼前的景象刚刚由巨大的花树转换成熟悉的宫殿,就听到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抬头望去,一位穿着绀色单衣,散着长发的美人正懒散地倚坐在椅子上,长长衣摆下露出的一点雪白赤足深深陷入深色的毛绒地毯,素白修长的手指支着下巴,藏着月亮的眼眸笑意盈盈地望着我。

      见他面前展开的投屏上正播放着时下最流行的电视剧,便知道他刚才正在做什么了,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在外打工,我撇他一眼:“你倒是会享受。”

      美人眨眨眼,从容轻笑:“这都是沾了大人您的光呀。”

      说着,美人葱白的指尖抚过鬓边散乱的长发,将长发挽在耳后,起身走到我面前,无比自然地接过我取下的面具,我阻止了他还想为我换鞋的动作,他也没有坚持,看着我自己换好鞋,又看似慢慢悠悠实则步步紧跟着我回到卧室,早已在便宜兄长那里养成了被人时刻紧盯也无所谓的习惯,我面色如常地在他的注视下取下腰间的刀放到刀架上,找出常服换上。

      美人安静地待立一旁,漂亮的眼眸只在刀架上轻轻晃过,便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我身上,专注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见我换好衣服披上外套,他迎上来,我看了他一眼,自然地放开手抬起下巴,任他仔细妥帖地为我一一系上纽扣。

      “大人,”美人微微弯下腰,双手搭在我的肩上,藏有月亮的眼眸含笑注视着我,“您今天,也在好好使用我呢。”

      我推开他,不满他又仗着身高占我便宜,说:“每天说一遍,你都不会腻吗?”

      “三日月宗近。”

      ……

      时之政府开启量产神明计划后,他们一直劝我召唤刀剑,组建一支强大的刀剑队伍保护自己,但我嫌麻烦,一直没有同意,身边的这把刀,是一个意外。

      他是我从一个神经病审神者那里解救出来的。

      为了争取时间和上亿的时间溯行军作战,时之政府曾不做考察大量招收具有天赋的人成为审神者,这样虽然极大的缓解了前线压力,却也埋下不少隐患,导致有段时间黑暗本丸频出,时之政府又加班加点重新研究了一套更稳妥的招收审神者的方法,制定完善了一系列相应的律法,还专门成立了一个部门去巡查取缔。

      忘了是哪一天,我接到政府的传讯,他们怀疑有位审神者在私下进行被政府严令禁止的刀剑改造,政府已经派兵与其对峙过几次,奈何那位审神者本身就天赋极佳武力极强,几次在审神者论坛中被票选为最强审神者,还有一本丸满练度的刀剑,政府一直无法攻进,最后无奈只能请我出手。

      我当时正被躲得不见踪影的历史修正主义者烦得头疼,看到传讯,没有诏令鬼杀队集结,直接提着剑顺着空间坐标就过去了,三两下暴力攻破这个本丸,又把脑子有坑的审神者抓起来揍得鼻青脸肿,最后神清气爽地拿出通讯器让后勤部赶紧来收尾,正准备离开,却偶然发现了一柄破破烂烂的、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碎掉的刀,被放在一个在我看来奇形怪状莫名其妙的阵法上。

      一把……三日月宗近?

      我蹲在地上研究了一会儿阵法上的符文和线条走向,有些看不明白,只能大致判断出这可能是一个转换、变化之类的阵法。

      看着阵中心那几乎要碎掉的刀,想起这个审神者被审判的原因,我难得起了一点好奇心,破除了阵法的禁锢,我拿起那把三日月宗近,发现这把刀几乎已经被切断了本体与灵体的联系,便闭上眼,感知了一会儿这座本丸的灵力轨迹,在一堆乱糟糟的灵力线中牵起了与我手中的刀产生些微共鸣的那一根,跟着走了过去。

      顺着灵力线的指引,我渐渐深入这坐本丸,破除掉一个接一个的禁制,进入了一个深藏本丸的小院子。拨开一树热烈绽放的花树垂下的花枝,我抬眼看向灵力线指引的终点——一座被无数争奇斗艳的花草簇拥包围着、四处挂满纱幕的凉亭。

      透过影影绰绰的薄纱,能看到一个绀色的身影正闲适地歪坐在坐垫上休憩。

      我看着那道身影,有些奇怪,三日月宗近我是见过的,但这个散发着属于三日月宗近灵力的刀剑却似乎和我印象中的三日月不太一样。

      我上前几步,撩开薄纱走进亭,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对面,上下打量着他。

      他散着一头曳地的长发,身形纤细单薄,随意裹着一件看起来轻飘飘的绀色单衣,本体没有放在身边(显然正在我手里),反而在矮几上放着一把精致的绘扇。

      他的坐姿很随意,阖着眸,手支着下巴倚着矮几,姿态散漫,因空间有限,修长的双腿委屈地蜷缩着,没有穿鞋袜,一双精致的赤足探出衣衫下摆,对于男性来说,过于纤细精巧的脚踝上严实紧密地扣着一个黑色脚镣,上面系着的铁链一直延伸至院子深处的房间,深深隐入黑色的门扉里面。

      我又看向他的脸,从脸来看,确实是三日月宗近没错,但又和其他三日月有些不同,我面前的三日月面容轮廓少了一些硬朗,更加柔和精致,身体骨架也更为纤细。三日月宗近被赞为“天下最美之刃”,在这盛誉下幻化而出的灵体本就极美,美得几乎超越了性别,但看着面前这个三日月宗近蜿蜒着散落满身的长发、纤细单薄的身体、以及令人目眩神迷的面容,显而易见,相比起其他三日月宗近,这位三日月更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不得不说,即使是已经见过许多三日月宗近的我,也被他的脸晃了一下。

      他安静地阖着眼眸,一动不动地坐着,倒显现出几分乖巧。若不是坐下时看到他因为我发出的动静长睫微微颤了下,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坐着睡着了。

      我将手中的刀放到矮几上,见他还是没有动静,便反手曲指轻扣了两下桌面。似被惊扰,面前仿若安睡的刀剑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几息后,那双宛若用浓墨细细勾勒的眼睫缓缓剪开,露出了那双美丽的,“三日月宗近”标志性的月眸。

      他看着我,印有月纹的眼眸清澈,没有丝毫睡意。那轮倒映在眼波中徐徐生辉的月亮微微转动,似乎在用目光仔细描绘我的样子,良久,他缓缓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没有说话,他又垂下眸,这才看向被我放在矮几上的那把破破烂烂的刀,再次静静地凝视了片刻,在我耐心即将告罄时,忽的,他微微弯起眸,那轮明月倏忽间消失不见,躲进了他浅淡的笑意里。

      “这可真是,”他轻笑着,缱绻的目光带着怀恋,“……久违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我不断章,只要我写得够长,我就能履行上一章的诺言把刀子们写出来!(握拳)
      
      先说一声抱歉哈宝子们,很久没更新是因为被抽调到了一个工作专班,每天忙得要死,最忙的时候连续两个月每天凌晨一两点才能下班,期间甚至破了我的最晚下班记录——凌、晨、五、点、半!
      
      上班上得身心俱疲,少有的个人时间都被用来补觉、社交、清清游戏日常、带带我的小侄女(她超喜欢我的,骄傲!),现在工作稍微告一段落,轻松一点了,有更多个人时间了,就想着来填填坑撒撒土。
      
      另,我只是想写一个与众不同的三日月,真的没有辱角色的意思,真的!看过我另一篇文的宝子应该知道,三日月我男神!!因为另一篇文写过三日月,所以想写一个稍微不一样的三日月(……好吧,可能还夹带了一些我的个人XP ),忍受不了的宝子们不要委屈自己,赶紧逃生!
      
      还有因为下一章不知道能不能及时写出来(社畜流泪),为防止大家误会,我还是说一下(主要是我看了一下,好像写的是有点容易让人误会,但不知道咋改了),囚禁三日月的审神者是一个直男!直男!没有那样‘你追我逃’‘此起彼伏’‘进进出出’的情节!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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