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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葬礼 ...

  •   医生拉下口罩,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父亲听到这句话后,像是失去了支柱一般,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冲向被护士拉出来的手术床,他掀开盖在姆父头顶的布,一声又一声的哭喊着姆父的名字。
      “言言……言言……”
      姆父闭着眼像以前一样,仿佛只是睡着了,只是这一次,他彻底的离开了我们,我们再也抓不住他了。
      中途赶过来的小舅怔了很久才回过神,红着眼冲上去拉开父亲:“滚,不许靠近我哥,你给我滚,都给我滚。”
      “你们生前这样对他,死后还要扰了他的清净吗?”
      我站在原地,像是被隔离在世界之外,满脑子只剩下一片血红。

      姆父的葬礼,是在七天后。
      在母父去世的第二天,父亲半白的头发一夜间全白了,小舅一手操办姆父的葬礼不让任何人靠近。
      下葬的那一天,所有的花都变成了月季,父亲穿着一身黑色,满脸憔悴的站在模糊的墓碑旁。
      小舅说:“哥,对不起。”
      大舅说:“言言,对不起。”
      外祖母也说:“对不起。”
      所有人都在说对不起,可是他们包括我,对母父有意或无意间造成的伤害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补偿的吗?姆父死后才明白的愧疚,真的是真正的愧疚吗?
      人还在的时候去选择伤害,为什么人死了才来装深情?
      当你离开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开始爱你。
      我走上前,将一束月季摆到墓碑面前俯下身说:“姆父祝你下辈子有个爱你疼你的父亲,能遇到一个视你为珍宝的真正爱你的人。”
      我看着上面刻着简单的五个字“陆承言之墓”,没有其他的字,百感交集。
      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资格,在姆父名字的前面加上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尽到自己身份的责任。
      姆父让我不要去恨他们,可从录音笔中听完他的一生后,我无法去控制自己,不去怨恨他们。
      但我答应了姆父不恨他们,却无法再去亲近。
      最后,父亲上前摸了摸墓碑。
      “言言,我爱你,不是玫瑰,而是月季。”
      “你等等我好不好,下辈子我做你的Omega 。”

      从那天起,父亲将公司全权交给我,而去学画画,他将姆父的照片全部打印出来,照着画了一张又一张。
      家里的东西不允许随便换位置放,若是哪个佣人放错了位置,父亲就会发很大的火。
      有一天,一个新来的佣人见到姆父的照片,却没看到姆父人,便把照片放到了书柜顶上,父亲回来没看到姆父的照片,大发雷霆,将人开除后,又骂了其他佣人。
      所有人都觉得父亲疯了,但那天我回去时偶然看见父亲抱着他和姆父的结婚照,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
      “言言,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
      那不是松了,而是痴情不自知,直到失去后才后悔。
      可再也没人能接受他的满腔爱意和深情了。
      两年后,父亲更老了。
      他曾尝试过自杀,他说他想去找姆父。
      但无论是服毒跳楼还是割腕,每一次他的自杀都没成功,哪怕后来他选择在晚上,也被听到楼上异响上楼查看的佣人救下。
      那几次的失败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差。
      满头白发,神情憔悴,即使因为底子的原因不太显老,可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比七十多岁的还要沧桑。
      在最后一次附近割腕被抢救过来后,他说他见到姆父,姆父说让他好好活着。
      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自杀过了,整日待在庄园了。
      家里所有的植株都被摘掉,父亲亲手将一株株的将月季种下去,每天精心侍弄。一丛又一丛的月季花开的鲜艳,家里花瓶里的花也都是月季,庄园里都是月季的味道,仿佛姆父还在一样。
      可是,那个他爱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月季开了一丛又一丛,父亲开始模仿姆父,模仿姆父的衣着,行为,语气……
      两个人长得一点也不像气质也不一样,在姆父身上衬托地恬静的衣服在父亲上显得有些滑稽,父亲却从不在意。
      他也和姆父一样,经常发呆,也足不出户,十几年来,除了我结婚时再也没有出过那个房子。
      他将姆父锁在庄园里三年,而现在,他也将自己锁在庄园里十几年。
      在几年前我从那搬了出去,有时我去看父亲,事情总是在看某父留下的影视作品,他有时泪流满面的去触摸姆父的脸,却只能摸到一片墙壁,他说他想他了。有时又看到剧中的人物欺负姆父所饰演的人物时,生气地打电话给我,说有人欺负姆父。
      我每次只能顺他意应下,可是那些人也都七八十岁了,去哪里封杀他们呢?
      等到父亲六十多岁时,就更加糊涂了。经常以为姆父还在,他会问我姆父去哪了,怎么还不回家,晚上吃饭时也要摆两副碗筷菜,只许做姆父喜欢的菜。
      十几年前的几次自杀未遂,让父亲的身体变得十分糟糕,可这么多年来没怎么生病,只是身体虚弱。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姆父对父亲的惩罚?
      直到有一次父亲再次出门,捧了一大束月季花回来,一直在较姆父的名字,那时我正和我的爱人以及孩子回家探望父亲,父亲问我姆父去哪了?
      我看着父亲,不愿意让他再自欺欺人,只能告诉他真相:“姆父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父亲愣住了,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不相信,抱紧了怀中的月季说:“不可能,不可能,言言还在家里等我。”还没等我在说话,父亲边抱着花束跑上楼,一边跑一边喊着姆父的名字。
      年幼的小女儿抱紧我的脖子,有些害怕问:“爷爷怎么了?”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告诉他爷爷只是生病了。
      可身病有医,心病无药。
      那天之后,父亲就病倒了,像几十年来留下的隐疾,一夕之间,全体现在他身上,从一个还算健壮的老人变成一个干瘦的老头,卧病在床。
      他把我叫到床边,望着床头姆父的照片说:“当初我在和言言刚结婚那一年,的确是将他当成你小舅的替身。”
      “可是我也是真的爱上了言言,他们一点也不像。”
      “只是那时候的我太偏执,只沉迷在我被抛弃了的认识之中;也太过愚蠢,始终认不清自己的心,伤害了他。”
      “我不愿让别人提起我的病,也不愿意去面对,因为总会让我觉得我是像我父亲一样的人,导致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和行为,意识是混乱的,总是在生气的时候伤害你姆父。”
      “刚开始我在清醒后也会后悔,我不想成为和我父亲一样的人,却总是去逃避事实,到后面我也逐渐麻木了,我不再去思考我所做的那些事正确与否。”
      “等我真正醒悟过来时,一切都晚了。”
      父亲平静地述说,泪水却模糊了双眼。
      “你不要和我一样,也不要和你外祖父母一样。”
      “没有哪些事是做错了可以后悔的。”
      “你的病经过治疗是不会发作的,你和我也是不一样的。”
      “言言是个温柔的人,你要像他一样,不要像我。”
      他浑浊的眼睛看着我。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我,我只是不想你再重蹈我的辙。”
      他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对他都有些怨恨,我虽然答应了姆父不去恨他们,却也只能对他尽赡养的义务。
      “这么多年来,也许都是上天对我的惩罚,罚我不许去见言言。”
      “现在我感觉你姆父在叫我了。”
      “他说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我,可我怎么能够放下呢?下辈子入我还是个Alpha ,那我就当他哥哥,保护他,不让别人欺负他;如果我是个Omega,那我就去追他。”
      沉默的老人看着我,眼里满是恳求。
      “我死了之后,可以把我和言言葬在一起吗?”
      前半生意气风发的男人,现在只能小心翼翼的请求,我看着他,想到这几十年来他的痛苦,心里不忍答应了他。
      父亲听到我的回答,满足地闭上眼睛说:“今天晚上言言就要来接我了。”
      傍晚,父亲走了,是和姆父一样割腕自杀的,但表情没有半点痛苦,反而是幸福的微笑。
      他说言言去接他了。
      他说下辈子会好好保护他的。
      他说他爱言言。
      我看着换了一个墓碑,上面是姆父和父亲的结婚照,用金字刻着两人的名字,我的心中突然散去了迷雾。
      这种感觉,是在外祖父母接连离去的时候都没有的。
      我将花束摆在墓碑前,说:“祝你们下辈子有一个幸福美满,不留遗憾的人生。”
      说完之后,我突然听到姆父的声音。
      “柠柠,我走了。”
      我回过头,看到山坡上一大片月季正开的浪漫。
      ——end

      还有一个番外,其实应该算是开放性结局,番外是he ,我思考一下要不要再加一个番外,主要是现在是高三没啥时间我还要更绿茶,看情况吧!(>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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