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度妄想》七月在予

4、chapter4

　　他咬了一口包子，四下寻找。有点懊悔，要是自己不睡懒觉就好了。他到附近转了转，竟然碰上了江洋，真有点“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江扬在超市的储物柜前取了一张票，将自己的东西放进去，随后带上了点黑帽子匆匆离开。

　　隋冬越立即跟上去，不知道那个少年要去哪儿，对方只是一条街一条街的走，看见超市就进去转两圈，漫无目的。于是他忍不住猜测道，难道他在寻找目标，想偷东西？不行，得阻止他。

　　然而一上午的时间，少年什么也没干，倒真像是来逛街的。其实江扬在存放东西的时候就已经从橱窗玻璃面上看到隋冬越的倒影了，他没想到这老师这么有闲情逸致，大周末的不去玩，跑来跟踪他，心里猜测到：该不会是个跟踪狂吧。既然你那么想跟，那你就跟着吧。

　　江扬故意带他在城市里逛街。中午十二点到午后两点左右，是太阳最大最毒的时候，江扬专门挑一些光秃秃的，没有树荫的地方走。

　　隋冬越跟在后面，被火辣辣的太阳晒着，叫苦不迭，反思到：这孩子是不是发现我了？

　　于是他停下脚步，想就此放弃，打道回府。可此时，一辆警车呼啸而过，红蓝色灯光在青天白日下依旧是格外耀眼。

　　他眼前浮现出了一幅画面：江扬双手戴上冰冷的手铐，被两个警察左右架着带上警车。目光里带着怨恨和恶毒，嘴里喊着为什么不救我？

　　隋冬越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他继续跟上去。

　　江扬带着顶帽子，可一直在太阳下晒着，也容易中暑，后面那个年轻的老师像狗皮膏药一样跟着他，怎么甩都甩不掉。

　　于是他也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俗话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走入地下街。

　　隋冬越也跟着走下去，这里跟上面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空调的冷气散布在每一个角落，刚刚一直流个不停的汗淋漓大汗终于停止了。

　　地下街的人特别多，熙熙攘攘，大概是由于地面的酷热，大家都下到地下，趣荫纳凉。

　　隋冬越看到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又忍不住猜测道：难道他要在这里下手？毕竟人多，不容易被发现。

　　隋冬越猜测时，眼皮跳了一下，只见少年还是一直在往前走，完全没有要实施犯罪的意思。

　　不知不觉这一天就过去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江扬带着这个好奇老师几乎徒步走遍了这座城市。

　　隋冬越一边小心翼翼的跟着，一边拍拍自己的大腿，长期不运动，一下子又走了这么多的路，腿上的肌肉又酸又麻，他都感觉这双走路的脚已经不是他的了。

　　江扬从一个楼梯出去，很快拐进了一家酒吧。

　　隋冬越抬头看了一下酒吧的招牌，红色彩灯闪烁组成了四个字：爱乐无限。

　　他犹豫了一下，随后也跟着进去。酒吧里人头攒动，光线并不算很暗，但各种颜色的彩灯光交织在一起，诡异而又麻痹着人的感官。

　　在这里他根本找不到哪个是江扬，隋冬越这才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跟丢了，在里面找了一圈之后，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街边的店铺用高音喇叭一遍又一遍的播报着商品的优惠价格，吸引走过路过的人进来消费，喧闹而又嘈杂，让他有点心烦意乱。他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跟了一天，竟然什么收获都没有。

　　夜晚的凉风并不能消去他心头的烦闷，他打算明天不管江扬了，毕竟自己还有工作呢。沿着人行道一直向西，那路边的法国梧桐的枝叶挂上了几个毛绒绒的果子，像一个个小铃铛似的。绿叶在风中摇晃，叶片相互摩擦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地面的影子也跟着婆娑起舞，斑驳而又模糊。

　　这时，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传来几声喧闹声。隋冬越站在巷口往里面张望着，里面很黑，借着幽微的月光，勉强可以看到几条黑影似乎在打架。他不敢贸然少前阻止，只好躲在一边，在手机里搜索一段警笛声尽量放大。

　　巷子里那几条高大的影子听到警笛声后，也许是做贼心虚，来不及分辨是真是假，便立即逃走。

　　被打的少年蜷缩在地上，然后慢慢的右手支撑着身体，爬起来。

　　头顶出现一只手，江扬抬头一看，是那个年轻老师但是，江扬没有抓住那只手，而是自己站起来扶着墙走，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步走出巷口。

　　隋冬越叹了口气说道：“你看你，拽什么拽呢？”他收回手。

　　“我可从来没有求你帮我，多管闲事！”江扬扶着墙一步步往前走。他的脸隐没在黑暗中，让人无法看清他说话时的表情。

　　隋冬越在后面跟着他，就怕他再遇上那伙人。他到底干了什么？怎么会招惹到那些人呢？不会是……他脑中做出一个假设，他不会是打算在酒吧下手被人抓到了吧？

　　“那群人为什么要打你？”

　　江扬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往巷子口走去。

　　“问你话呢？”隋冬越快步上前，从身后抓住江扬的肩膀。

　　少年回头厌恶的甩开他的手，略微生气的说道：“别多管闲事。”

　　“这不是闲事，这是我学生的事。”

　　“我不是你学生，你管不着，你也不是我老师。”江扬加快脚步想要逃离这里。

　　隋冬越抓住他的手，不让对方逃走，江扬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钳制着，一种恐惧从心底涌起，他拼命地挣扎着。

　　隋冬越看到他越是挣扎，就越是不肯放手，结果对方身体一软，瘫倒在他怀里。隋冬越有点慌了，他感觉江扬的身体很烫，往额上一摸，竟然是发烧了。

　　“喂，江扬同学，醒醒吧，别死在这里啊！”他摇晃了一下江扬，对方没有反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往四周看了一下，发现街对面正好有个诊所，便背起江扬。

　　他本来以为江扬会很重，毕竟这孩子的身高已经到他的眼睛，假以时日估计就会超过他。

　　医生给江扬测了体温，竟然高到三十九度。医生开了几包药，随后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哦，我是他哥哥。”

　　医生斥责道：“有你这样照顾弟弟的吗？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烧成这样了才带来。还有……”医生停顿了一下，“咦？他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

　　医生盯着隋冬越，说话的语气并不友好，怀疑是哥哥虐待出来的。

　　“他跟学校的人打架弄伤的。”

　　“什么时候？”医生继续问道，新伤旧伤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暗示隋冬越不要说谎。

　　“就在刚刚。”隋冬越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江扬，眼里充满关怀和自责。

　　后来只听见医生叹了口气，将药递给他说道：“记住一日三次，一次一包，按上面医嘱来。还有，回去之后给他清洗一下伤口。”医生拿了一瓶酒精装进袋子里。

　　隋冬越背起少年到路边拦下一辆车，“去西桥公园路口。”

　　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江扬弄上车，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目光充满诧异。

　　隋冬越立即解释道：“这是我弟弟，从学校出来被人打了，刚刚看完医生。”

　　出租车司机只是摇摇头，发动汽车，表情复杂。

　　“水……水。”江扬迷迷糊糊的说道。

　　隋冬越手中只有一瓶他刚刚喝过的矿泉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拧开盖子，小心地送到江扬的嘴边。江扬在诊所吃了药，发汗特别多，前额的头发有一部分紧紧地贴在上面，鼻尖都是细密的汗珠，原本白皙的脸有点泛红。

　　喝了水以后，江扬平静了些，脑袋滑下来，靠在隋冬越的肩上。隋冬越将他的脑袋扶起来靠在座椅上，却听到江扬嘴唇动了一下，吐出了一个字：“痛。”

　　隋冬越手上的动作一僵，原来是汗珠流到他伤口上，随后他问司机要了几张纸巾，小心翼翼的帮江扬擦去伤口周围的汗。

　　他毕竟是男的，做事自然不会像女孩子一样细心，碰到江扬的伤口时，江扬会轻吸一口气，牙齿间发出嘶嘶的声音，接着眉头拧在一起。

　　“司机，能开快点吗？”

　　“现在已经很快了，安全最重要。”

　　“得，你按自己的节奏来开吧。”

　　隋冬越端详着眼前这个少年，想想那几个人在巷子下手那么重，他身上得有多少伤呢？脸上还算是少的，因为江扬懂得保护自己，遭群殴时双手抱头缩起来，尽量用背部去承受打击。

　　回到家隋冬越把江扬放在沙发上，但转念一想，这样对一个病号似乎不太好，于是把他带回卧室，换了一套新的床单被子枕头。

　　好了，清理完伤口就可以了。隋冬越舒了口气，心想。随后坐在床边伸手去解江扬的上衣，扣子刚解开一半，江扬推开他的手，嘴里喃喃自语，说的很模糊生动，隋冬越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自然也就没在意。

　　但江扬似乎在下意识逃避什么，翻了个身，背对着隋冬越。

　　“喂，能听话点嘛，伤口还没清理呢？”然而久久都没有声音回应。

　　隋冬越伸手拍拍对方的肩，江扬没有理他，不肯翻过来。他叹了口气说道：“这可是你不配合的，伤口感染了不能怪我。”

　　说完隋冬越打算只清理他脸上的伤口就行了，谁知江扬在昏迷中觉察到有人碰他，也许是做了噩梦，之后就一直喊到：“走开！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