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外的世界》寻隅

64、何书彦

　　边伽城忘记自己是怎么报的警，叫的救护车。

　　带着血迹的段柯，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那幅的场景现在还印刻在他脑中，怎么也摆不脱，止不住地去他的段柯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怎么会受那么严重的伤呢，他那么怕痛。

　　边伽城呆坐在手术室门口，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里面还没有一点动静，他有些害怕，捂在脸上的手指冰凉。

　　他坐不住了，边伽城站了起来，尽管知道什么也看不见，他还是走到手术室门口朝里看。他确实也什么都没看到，但这样一个看似徒劳的动作，却把脑海中那些一直盘旋的画面丢掉了。

　　看一次还不够，边伽城在门口左右来回踱步，时不时还朝里面看去。

　　就在边伽城再一次想朝里看看的时候，门开了。

　　“病人家属是吗？”一位护士走了出来。

　　“是我，里面情况怎么样？段柯他还好吗？是不是脱离了危险？”边伽城看见护士出来，心里更加紧张了，他想伸手抓住护士，但看着她疲惫的眼神，边伽城放下手，紧盯着医生，希望她传来的是好消息。

　　“病人情况并不好，除了外伤，还有多处内伤，伤到了内脏，内脏多处出血，需要大量的血，但我们血库AB型的血液库存不够，也还在问附近的血库，你是什么血型？能献血吗？”护士一脸凝重。

　　“我是0型，O型能不能献？现在血液分离技术不是很好吗？”边伽城伸出手，“里面总有成分能用的，护士，你看能不能先抽我的。”

　　“胡闹！”护士拨开他的手，“他有没有直系亲属在这里，有的话赶紧去找。”

　　“直系亲属，直系亲属。”边伽城低着头呢喃到，“杨教授！我打电话给杨教授！”

　　“多久能到？”护士看着边伽城拨电话，心里也着急，希望血液能尽早到。

　　“喂，杨教授，是我，伽城。”边伽城语气急促，“何先生在不在你身边？”

　　杨庚看了一样正在厨房准备午饭的何书彦，“在啊，怎么了，有急事吗？”

　　“段柯，段柯出了点事，急需要AB型的血，他能不能尽快来G市中心医院。”边伽城似有了希望，对着那边说完又回护士的话，“他们在H市离这里很近，坐飞机的话很快能到。”

　　“H市？”护士有些惊讶，但想到她刚出来边伽城的脸色，欲脱口而出的话被她咽了回去，没多提醒什么，只说道，“那你联系着他们，我先去忙了。”

　　“段柯怎么了？怎么进医院了？严不严重？”杨庚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何书彦也听到了动静，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向杨庚走去。

　　边伽城朝护士点点头，继续回杨教授的话，“一时说不清楚，你们先过来吧，段柯他，他情况不是很好，还在手术室里抢救。”

　　“怎么回事？”何书彦只见杨庚情绪有些激动，却并没有听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刚到杨庚身边，两人已经挂断电话。

　　杨庚看向何书彦，一把拉住他的手，什么也不顾就往外走，“走，我们回去，去找段柯。”

　　“段柯，段柯他不能见我。”何书彦没有跟着他动起来，只是缓缓说出来这句话。

　　“都什么时候了，段柯他受伤了，在医院呢，需要血，情况危急，你还管那些吗？哪有孩子会不想见父亲的。”杨庚松开他的手，认真地看向何书彦，“已经十多年了。”

　　“他不会想见我的，而且他也不能见我。”何书彦回想起段柯小时候的事情，那么小的孩子，为了离开他，不惜自残，那该是有多恨他啊。

　　自从段沛云去世后，他把段柯接回家，段柯的情绪就变得很暴躁，段柯说不想见他，希望死的人是他……

　　他很少陪段柯，在他的印象里，段柯是一个很懂事、很安静的小孩。

　　从刚开始的摔东西，慢慢地，他发现段柯开始用自残的方式来反抗他，只是为了不见他。

　　当初确实是他做的不周全，导致了沛云的悲剧。但她早知道他是喜欢男人的，而且也有喜欢的人了，可她还是缠着他，说她不介意，甚至说她可以当他们的挡箭牌，只要他愿意和她结婚。

　　像所有人想的那样，当他告诉他父母杨庚的存在之后，整个家里就开始鸡飞狗跳了。他决绝不回家，但他父母更决绝，以死相要挟，非要他找个女孩结婚，似乎只要结了婚，所有问题就能解决似的，他们铁了心要断了他的念头，还找上了杨庚，一顿羞辱。

　　他没有办法，不想杨庚继续受罪，当段沛云再一次提到那个建议的时候，他动摇了，答应了。

　　悲剧也开始了。

　　他时常后悔当初的决定，再难再苦，只要他和杨庚两个人坚持，总有一天，他父母会接纳他们的。但他当初没有那么做，他屈服了。

　　等他缓过神的时候，他和段沛云已经从民政局出来了，看着手里的红本子，他很迷茫，又似乎在一团乱糟糟的线团里找到了线头。

　　事已至此，他也干脆带段沛云回了家，为了让他们早日放心，他事事都依着他们，甚至还操办了婚礼。

　　没来得及给杨庚解释，等他要解释的时候，杨庚已经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单方面地断绝了和他所有的联系，他怎么都找不到杨庚。左右为难下，他还是决定先留在这边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好，一边找杨庚的线索。

　　他和段沛云约好，把他父母这边搞定之后，便任由他去找杨庚，双方互不干涉，一切都按照他的规划在发展。

　　但一次意外，他和段沛云在家里住的时候，被他父母动了手脚，他和段沛云发生了关系。也因此，他父母不再紧看着他，要他们生小孩。

　　发生关系之后，他和段沛云的关系也没有太大的变化，段沛云说她愿意，为他做什么都可以。这份情他想偿还，可他却给不了段沛云她想要的。

　　于是他心里背负着双重愧疚，继续打探杨庚的消息，终于让他在H市找到了杨庚，费尽心思，几经波折之后，他终于让杨庚回心转意，段沛云却突然告诉他，她怀孕了，5个月了。

　　从此一切都走向了偏离。

　　段沛云不遵守约定，对他提各种要求，他又不能置之不理。后面还发生了很多事情，他父母因为一场车祸双双去世，那段时间，他真的是焦头烂额，再后来，他和段沛云提离婚，段柯随她。

　　他没想到这会给她带来那么大的伤害，导致她精神失常，甚至因此去世。

　　他长期在H市，工作重心也全都转移过来了，一年回不去几次，所以他很少带段柯，段沛云就常常带着段柯在她哥哥家。

　　不过他也知道，因为他，段栎并不喜欢段柯。

　　所以在段沛云去世后，他就把段柯接到自己在W市的房子里，雇了个保姆照料段柯，当然他经常会去看段柯。但他没敢把段柯接到H市和他们一起生活，他怕段柯接受不了，于是他就两头跑。

　　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段柯越来越排斥他，甚至严重到自残的地步，而段柯做的那一切只是为了不见他，他没有办法只能先暂时让他一个人住在那里。可是后来保姆告诉他，段柯整天整天不出门，身上经常会有伤，晚上也经常失眠，睡不着觉。他回去看段柯，段柯自残的行为甚至更严重。

　　他不敢再放段柯一个人在那里生活，他回到W市，在附近租了个房子，每天让保姆给段柯准备一些助眠的药，等段柯睡下了，他才能去那里看一会段柯。

　　好好的一个孩子，被他接来之后，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明明给了段柯很好的照顾，但段柯还是像营养不良似的，瘦瘦小小的，很是让人担心。

　　他为此咨询了很多心理医生，都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直到杨庚给他介绍了一个国外非常有名的心理医生，那个医生在听了他的描述之后，让他安排和段柯见了一面。也不知道那个医生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和段柯沟通，之后那个医生便告诉他，段柯自残的行为源头是他。

　　因为段沛云的原因，段柯对他的抵制和排斥已经深入到骨子里去了，而这种对他的排斥形成了泛化，段柯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甚至会严重到看见人，就排斥，想自残。

　　只有忘了他，段柯才可能恢复正常。

　　那个医生也正好擅长催眠，做过类似的案例，有一定把握改变段柯的记忆，只要他不再出现在段柯面前，段柯就能一直保持正常。

　　他没有办法，只好将段柯委托给段栎，和杨庚回到了H市。

　　有一次，他不放心，偷偷回去看过段柯，那个时候的段柯终于过上了正常的生活，但他似乎不小心被段柯看到了，段柯看过来那一瞬间皱眉立马锁起来，似乎有些痛苦，他不敢再多停留，只好匆匆消失在段柯眼前了。

　　从此以后，他和杨庚便一直待在H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