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外的世界》寻隅

32、他撑不住了

　　曹江听沈渠的话，把他带到了边伽城家。
　　边伽城打开门看见他们俩明显很惊讶。
　　“你怎么带他来了？”看来边伽城看见沈渠更是惊讶。
　　曹江刚想说话，就被沈渠给拦着了。
　　“我过来帮段柯拿东西。”沈渠笑着说，“段柯平时都是在这里学习的吧，他的笔记之类的应该都在这里，我来帮他拿回去。”
　　“他让你来拿的？”边伽城站在门口。
　　“自然，昨天晚上喝多了，现在还有点不舒服，在家里睡着呢。”沈渠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边伽城看向曹江，似乎在怪罪他，昨天明明让他不要把沈渠带回去，怎么还带回去。他不是说，沈渠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吗？
　　曹江干笑了一声。
　　“不关他的事，是我不放心段柯。”沈渠挑衅地说。
　　“你怎么让他喝那么多酒。”边伽城看向曹江。
　　“他要喝我也没办法啊，他最听师兄的话了，可师兄昨天又没有过去，我拦也拦不住啊。”曹江火上浇油。
　　“唉，别说这么多了，我就过来拿个东西，拿完就走。”沈渠催道。
　　“让他自己过来拿，我不知道那些东西他要，哪些是他不要的。”边伽城拒绝道。
　　“段柯应该不会再过来了吧，毕竟还有一个月，他需要好好复习。”沈渠说。
　　边伽城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特别可恶，什么叫做不会再过来了。
　　“他需要我辅导。”边伽城终于抓住了一点理由，昨天晚上，他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期间也有种冲动，想去段柯家看看，但又不知道见面之后，该怎么办。
　　段柯说，喜欢他，他呢？
　　现下，又多了沈渠，一看他对段柯就不安什么好心思。
　　“我想以段柯的能力，你也应该知道辅不辅导其实没什么两样，他挺聪明的，再说你都毕业多久了，课本上的东西早还给老师了吧。”沈渠根本就不了解段柯的学业能力，信口胡诌道。
　　“再说，他在这里怎么可能复习得下去，或许以后他都不会再来了。”沈渠简直不怕事大，字字戳在边伽城心口。
　　是啊，他以回避拒绝了段柯，段柯怎么可能还会来呢，想起段柯那晚的眼神，还有小心翼翼的语气，他心里有些难受。
　　边伽城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只好放两个人进来，把段柯平时用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或许，这样，也挺好。
　　“课本就不需要了，我那里有。”沈渠又添一刀，上次遇见就是在和段柯说这件事，边伽城也知道。
　　“这里他做了笔记，用这个更适合他。”边伽城有些心烦。
　　“我那些书是我父亲用过的，杨庚，知道吧，曾经是H大社会学教授。”沈渠说道，“虽然现在不在那里教书了”。
　　“杨庚？杨教授？”这是送他那幅油画的老师，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丢失了老师的联系方式。那个时候，段柯提到那幅油画，他就想问老师，可是打过电话去却是陌生人。
　　他虽然知道老师在哪里，但这几个月来，他都没空去见老师，段柯的状况一直稳定的很好，所以这件事也就一直耽搁了。
　　“能给我他的联系方式吗？”边伽城说，“不过，你说你是杨教授的儿子，那你怎么姓沈？”
　　“收养的，不行吗？”沈渠在边伽城拿出的那堆书里挑挑捡捡，“你要我父亲的联系方式干嘛？”
　　“我是他的学生，有件事想要拜托一下他，但一直联系不上他。”边伽城说。
　　“可我父亲不喜欢别人打扰他。”沈渠拿好几个本子。
　　“但有件事必须要问他，我才能知道接下来怎么办。”边伽城停了一下，“是关于段柯的。”
　　段柯的？问二爸？这怎么办啊，算了，反正边伽城也是二爸的学生，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沈渠把联系电话留给了边伽城。
　　“应该没有什么忘了的吧？”沈渠环顾四周。
　　边伽城看着散落的书，无语道：“有你也不带走。”
　　沈渠不说话，把要的东西收拾好，带着曹江走了。
　　边伽城一本一本把书收拾好，放回原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它们放进书架。
　　或许他还带有些期待，段柯有一天会回来拿，毕竟再好的笔记也是别人的，哪有自己的好用。
　　段柯看着两个人带回来的东西。
　　“他让你去拿的？”段柯低落地转向曹江。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曹江连忙摆手，“是我们过去拿的。”
　　“你脑子有坑啊！把这些拿回来，我要怎么去找他？”段柯骂道，他还处在一种间歇性爆发的状态。
　　“见他不急一时，重要的是，你先把这些东西学完。”沈渠说，“而且，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去见他的时候，他什么反应？”
　　“对啊，对啊。”曹江附和道。
　　“能有什么反应，直接把东西给你们，难不成他还补了一句，他正想丢了它们？”段柯垂下眼睛，小声说。
　　“别这么悲观嘛，你记得我上午和你说的吗？边伽城看你的眼神透着丝丝霸占的意味。”沈渠笑着说。
　　“怎么可能。”段柯说，边伽城对他是很好，但对别人，也很好，霸占？只有他才会想要霸占边伽城吧。
　　“别不信，我们去拿东西的时候，边伽城可不乐意了。”沈渠说，“当下呢，你就好好准备十月份的考试，别的不用操心，是你的不会跑的！”
　　段柯翻了翻他们带回来的东西，“你们怎么不把书带过来？没书我怎么学？”
　　“不急，明天我给你带过来，我爸做过笔记的那些书。”沈渠说道。
　　段柯没再说话，拿着东西回了房间，他不敢去找边伽城。他怕边伽城再说那些他不想听的话，不过这样也好，等过些天他再去找他，这事还是急不得，就算边伽城不愿意，那做朋友总应该可以吧。
　　第二天沈渠果然把书送过来了，还外带联系了一个线上一对一教导的老师，听他说，这个杨老师以前是大学教授，很优秀，也不知道他怎么联系上的。
　　起初他还不接受，直到被沈渠逼着看了一次这个老师讲的课，他发现确实讲的不错，才一直看下去的。
　　经过几天的沉淀，段柯的状态稳定下来，不再那么暴躁易怒。
　　有了专业的老师教导，加上高效学习的时间也变长了，在考试之前，他不仅把要考的科目学完了，还开始学习其他的科目，似乎一刻也不想让自己停歇，经常忘记吃饭。
　　他越学越觉得，这门学科真的很有意思。他和杨老师有过几次连线，除了谈及学业上的东西，杨老师还会问及他生活上的一些事情，本来他不怎么愿意和一个陌生人讲这么多东西的，可是越聊越觉得，这个老师和他很谈得来。
　　他和边伽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连电话都没有打过，他觉得再这么下去，恐怕边伽城都要忘记他了。于是，半个月之后，他实在忍不住去了衡宁社工站，并对自己说，他可以等的，他今天只是去看看边伽城，不会让边伽城发现他的。
　　有可能边伽城也会想他呢？段柯不切实际地想着。
　　段柯在机构里打听到边伽城今天和案主有一个会谈，约在了这家咖啡店，便来这寻他，透过玻璃窗看见边伽城和一个女生热络地聊着天，边伽城的表情很轻松，感觉心情还不错。
　　段柯看着心里挺不爽的，但是还是没有上前打扰他们，他说过只是过来看看边伽城，不会去打扰的，等他们聊完他就走。
　　段柯站在树荫下，看着两个人聊天，他也想和边伽城聊天，也想看着边伽城这样对他笑，可是现在不行，都怪他得了点甜头，就冲动地以为边伽城会答应和他在一起。
　　见两人起身，似要离开，段柯眼睛紧张地盯着两个人。
　　他这才注意到那个女生似乎并不高兴，边伽城拍了拍女生的肩膀，女生哭了，她伸出了双手似要拥抱，边伽城抱了上去，甚至还吻了她，女生抹了眼泪笑着说了什么，边伽城揉了揉她的头发。女生眼中的光和脸上的笑很刺眼。
　　这才是恋爱的样子吧，段柯抹了抹下巴，不敢再看，他的初恋真的结束了。
　　早应该料到的不是吗？干嘛要哭，段柯，你多大的人了，眼泪不要钱是吧，人家不是早就拒绝了吗，你还在期待什么，期待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还是在口是心非啊，他都拒绝得那么清楚了，你还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这就是你白痴了啊。
　　段柯咬紧嘴唇，不想听到自己脆弱的声音，双手紧紧攥着指甲陷进手心，他也不觉得得疼，他抬头看向天空，本想逼回泪水，可是阳光太刺眼，照得眼睛疼，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流。
　　他想像以往面对殴打一样的坚强硬气；他想像住在地下室没有食物一样的坚强隐忍；他想像以往面对辱骂一样的心无波澜。可是，眼泪它不争气，像要把过往储存的泪水都倒出来一样，任凭他怎么努力，还是停不下来。
　　最终，他只好放弃了。
　　他来之前，怕边伽城看见他，特意带了帽子和口罩，现在都成了遮羞布，把他所有的表情都掩盖在后。
　　路上纷纷行人，都与他无关。
　　头痛到炸裂，段柯晃了晃头，有些站不稳，只好蹲下来。
　　“柯儿，妈妈说过了不要去动那幅画了吗？”好像是妈妈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听！”妈妈的声音好凶。
　　“你为什么要把他送回来？”是舅舅的声音。
　　“他不想跟着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你是他最后的亲人了。”一个陌生的男声说。
　　“那当初你为什么要生他！”舅舅的声音变得凶狠。
　　段柯躺在地上。
　　他的头很疼，他无助地握紧了手里的胡萝卜，双手把它护在胸前，身体蜷曲着，摆出了最佳的防御姿势，眼泪还在滴落，从眼角到耳廓再滴在地上。
　　他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