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外的世界》寻隅

30、在梦里就别生气了

　　边伽城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他想过段柯喜欢他的情况，也设想好了要怎么应对，但真正听到段柯这么说，他脑子嗡嗡嗡的响，什么也忘记了。
　　“边伽城，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边伽城”，这几个字一直萦绕在他耳边，纠缠着他，但他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段柯见他没有反应：“你睡着了？”
　　他本来不打算这么早坦白的，但今天家里的氛围不知道触动了他哪条神经，也或许是正值夜话时，黑暗给了他勇气，所以很多隐藏的想法和情绪都浮现出来。
　　没有得到回应，段柯轻轻推了推他，见他还是没有动作：“你怎么就睡着了呢？”
　　边伽城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不知道如何反应。
　　“睡着了也好。”起码边伽城明天可以照常面对他，他可以再等。
　　但如果边伽城拒绝了他呢？他又该怎么办？想到这，段柯不由伤感起来，他还是不能轻举妄动，要等，可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等到那个时候他还是要说出口，要面对边伽城的选择。
　　段柯爬起来，借着微弱的光，轻轻地在边伽城的额头留下一个印记，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呼吸变了速：“如果你听到了，感觉到了，在梦里就别生气了。”
　　“就当，就当……”段柯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喉头却是哽住，再难说下去，他不想就这样放弃。但他也不敢再叫边伽城醒来，边伽城的反应已经是在很委婉的拒绝他了。
　　他还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段柯看着边伽城仍然没有动作，便也不再说话，躺了回去，让他做一个缩头乌龟吧，或许边伽城真的睡着了呢。
　　这么安慰着自己，段柯想着想着便睡着了，但边伽城却失眠了，听着段柯的自白，他很是震撼，尤其是当段柯的唇落在他的额头上时，他更是僵硬到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
　　段柯怎么会喜欢上他？怎么能喜欢上他？
　　他应该怎么做？他不讨厌段柯的，甚至，甚至有点他不确定是不是喜欢的喜欢。
　　段柯刚刚应该没有发现他是醒着的吧，所以，明天醒来，如果段柯没再提今晚的事情，他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继续保持着以前的关系。
　　可是，这样对段柯是不是太残忍了？
　　但是，他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些东西，段柯已经不算是他的案主了，那层约束放开之后，他不确定……，他该好好想想。
　　今晚的事情就让它留在黑暗里吧，到白天之后一切依然如昨。
　　两个人都是回避的想法，于是这些日子攒起的所有勇气在今晚烟消云散，把明天的可能扼杀在今夜的黑暗里。
　　第二天段柯是被憋醒的，身上好沉，段柯想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重物，一触碰到，段柯彻底醒了，只见压着他的是边伽城，边伽城一个手搭在自己身上，一只脚搁在他腿上，半个身体整个都压在他身上。
　　虽然有点累，但他一点也没有要推开的意思，反而继续假装睡觉。
　　昨晚他想了很久，就得出一个结论：他不想放弃。
　　不论边伽城有没有听到，只要边伽城不提，那他就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总有一天，他会在白天，在边伽城醒着的时候，亲口告诉边伽城，他喜欢他。
　　没一会，感觉身上的重量一点一点在减轻，继而听到边伽城舒了一口气，躺了会之后才起床。
　　段柯闭着眼睛，在心里偷笑，假装刚醒爬起来：“你起来了。”他在边伽城面前扭了扭脖子，拍了拍胳膊：“哎呦，我怎么感觉我身上这么累呢？”
　　边伽城脸色微变：“可能是这床太硬了。”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加上今天早上的状况，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段柯，虽说昨晚他想好了，就假装没有发生过，但他看见段柯，段柯昨晚说的那句话就会在他耳边响起。
　　整个上午边伽城都显得有些心神恍惚，后来对段柯也是躲躲闪闪，能回避就回避，连边爸边妈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问了他几句，被他搪塞过去了。
　　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边伽城始终都不说话，空气里弥漫着怪怪的感觉，段柯心里却有了一种猜想，而且在不断地被证实。
　　但他还是不肯放弃。
　　在回去的路上，段柯努力地找话题聊，但始终都是他一个人在讲话，边伽城只会回答“嗯”“哦”感觉这两个字的四个音调都快要被他用光了。
　　见边伽城这样的反应，段柯心底的勇气再也没能支撑他说一句话了。
　　边伽城昨晚一定是听见了，只是边伽城这样的人不想伤他，当着他的面直接拒绝他，所以用这种方式委婉地告诉他，他不喜欢自己，他们该结束了。
　　车里彻底陷入了沉寂。
　　到了边伽城的家，段柯沉默地跟在后面，进了家门，他想着进书房看看书，让自己冷静冷静。
　　“你不回家？”边伽城说。
　　“你昨晚没有睡，对不对？”段柯听了这话，停了下来。
　　“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段柯回过身来，“所以你今天一上午都在躲我，对不对？”
　　“什么会接受啊？”段柯笑得很难看，“落在你自己身上，怕是唯恐避之不及吧，边伽城。”
　　“段柯！”边伽城皱着眉毛，喊道。
　　“是啊，像我这种人，呵。”段柯声音更大，“就应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说你干嘛要出现啊？啊！”
　　说完，段柯跑了出去。
　　或许是心思不够集中的原因，他在小区里兜兜转转了好久才走出去，他出门忘记带钥匙了，于是只能在路上漫无边际地走着，他以为边伽城是不一样的，可惜好像并不是这样。
　　还考大学，他怎么这么可笑啊，考了大学又怎样，他还不是没爹没娘，从黑暗里爬出来的人，谁会喜欢啊！
　　段柯像不知道累一样，走过市区的大街小巷。
　　傍晚的时候，他电话铃声响了，段柯嘴角上扬，立马掏出来看，不是他。
　　呵，他到底在期待着什么啊！挂了电话，继续走。
　　可手机铃声一直在响，段柯无奈地接通电话，语气并不是很好：“干嘛？”
　　“哎呦，你可算接电话了，干嘛挂我电话啊？”曹江说。
　　“没事我就挂了。”段柯不耐烦地说。
　　“别别别！有事！有事！”曹江急忙说，“出来吃顿饭吧，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我没心情吃饭。”段柯站在湖边，冷风往他脸上扑，却怎么也降不了心头的温度。
　　“怎么了？段柯。”沈渠拿过曹江的手机说。
　　“沈渠？你怎么也在？”段柯说。
　　“出来吃饭吧，有什么事情和我们说说。”沈渠说。
　　“没什么好说的。”段柯说。
　　“不说没关系，但饭总是要吃的，你上次答应我的。”沈渠说。
　　“……”段柯有些无语。
　　“心情不好，我带你去放松放松。”沈渠说。
　　说了很久，段柯被他们磨得不行了，差点想关机，但他却想不到要去哪里，便答应了。
　　他走到一个公交站台，坐了下来，等他们两个开车过来接他。
　　或许是假期快要结束的原因，这里人流量很大，段柯坐在凳子上，看着三三两两的人来来往往。
　　如果昨天晚上，他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边伽城家里看着书，或者看着边伽城做饭，但，现在都被他自己给毁了。
　　天色变得更暗了，或许是大家都回家去了，公交站台的人也变少了。
　　终于，曹江他们来了，上了车。
　　“怎么了？段柯，我前几天还看着你和边伽城在一起，还挺高兴的。”沈渠问。
　　段柯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不想提边伽城。
　　“诶，段柯，你这个发型比之前的好看多了！什么时候剪的，我怎么不知道。”曹江找话和段柯聊。
　　想起这个头发还是为了去边伽城家剪的，他就有点难过，拿手随便抓了头发几把，让它显得很乱。
　　曹江看着他这样，这下也闭嘴了，事情肯定不简单。
　　三个人来到一家酒吧，里面劲爆的音乐震动耳膜。
　　“你们带我来这里干嘛？”段柯停在门口。
　　“在这种氛围里才更好放松自己嘛，再说，我们又不是老人家要去养生馆，年轻人来这种地方最好不过了。”沈渠说。
　　“放纵一下也好，把不好的心情都抛到脑后，释放了，就轻松了。”曹江附和道，来这里是沈渠建议的，他也没来过几次。
　　说得也是，他压抑太久了，便跟着他们一起进去，找到位置坐下。
　　曹江点了很多酒，全部都放在桌上：“段柯，随意喝！今天他请客。”说着给段柯倒了满满一杯。
　　段柯看着眼前的酒，端起来一口饮尽，喝完咳个不停。
　　“你慢点，喝这么急干嘛？”曹江说。
　　“不是请我喝酒嘛，我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段柯骨子里的那个倔劲出来了。
　　一杯又一杯的烈酒下肚，曹江和沈渠怎么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事情，怎么拦也拦不住。
　　“去他的边伽城！”段柯突然举杯，“祝我的新生活开始！”
　　“你和边师兄怎么了？”曹江不太理解他后面说的话什么意思，“不是才到边师兄家里吗？”
　　“我失恋了！”段柯彻底醉了，“不，我根本就没有恋过！”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曹江你说为什么啊？”段柯趴在桌上抬头看着曹江，“明明他对我那么好，那么那么好，为什么不喜欢我还对我那么好？”
　　“他还给我做饭，让我去他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怎么会这样？”说着又拿起酒瓶，给自己倒酒。
　　“呵，这音乐还真应景，咚咚地响，就像他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咚咚咚，杂碎了我的念头。”段柯拿着酒瓶，想要站起来。
　　“段柯别，你醉了。”沈渠说着，过去扶段柯，他没想到段柯会这么喜欢边伽城。上次遇见边伽城，从边伽城的眼神里，他还是能看得出来，边伽城对段柯很是维护。
　　“我打个电话给边师兄吧，段柯醉成这样他不会不管的。”曹江说着拿出手机就打了边伽城的电话。
　　“喂，曹江？你那里怎么这么吵？”边伽城坐在餐桌上，看着桌上无意间摆放的两副碗筷，饭菜已经搁了很久了，他却完全没有动筷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昨晚他想好的一切照常，可是看着段柯，他就不知道怎么说话。
　　“我和段柯在酒吧，他喝多了。”曹江看着被沈渠拉住的段柯。
　　“哦，打电话给我干嘛？”边伽城说。
　　“我劝不动他，他一直在喝酒。”曹江说。
　　“段柯，别喝了。”沈渠抢过段柯的酒杯，“不就是一个男人嘛，比他好的人多了去了。”
　　“还有谁在那里？”边伽城问。
　　“沈渠，我上次说的那个律师。”曹江停了一会，出卖了沈渠，“我听说他喜欢男人，而且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那你还带段柯和他一起喝酒。”边伽城的声音大了起来。
　　“我这也不是想给段柯介绍个对象吗，段柯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也没有出去认识什么朋友，刚好遇见一个，我自然是要介绍给他的。”曹江假装不知道他俩的事，想刺激刺激边伽城。
　　“边伽城，我喜欢你！”段柯在他耳边说的话再次想起。
　　“他有喜欢的人了。”边伽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