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花路》山夫子

35、伏真书会

　　阿三难以置信地指着眼前的修士：“你，你是毕歌浮？！”

　　“哟，蟾蜍眼力不错，这就认出来了。”

　　阿三激动，险些语无伦次：“没有怪修不认识毕歌浮！”
　　“你崇拜我啊。”
　　“……”
　　“正常，十个怪修十一个都崇拜我，行了，给你签名，签哪，赶紧签完别挡路，你祖宗我还要办正事。”

　　阿三当真在身上找起了干净的地方，这可是毕歌浮啊！平常只能在烟花榜看到的名字，马上能落到他身上了！今天是糟了什么大运，他都有点晕乎。

　　可一听到后面那句话，阿三又停住了：“你在这要办什么事？”

　　随即他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你要采乌祉的毛！你这个采毛大盗！”

　　毕歌浮：“哎，别叫这称呼，当心我翻脸啊，原来他叫乌祉啊。”

　　阿三立刻又警惕起来，双手大开拦在乌祉房门前：“你不就是因为爱美，总喜欢四处搜采好看的毛挂在身上，所以被世人称作采毛大盗么，大家都这么叫。”

　　毕歌浮本体是一只山鸡怪修，爱美至极，世人皆知，后腰眼挂的那串色彩各异的毛，都是他四处采来的，是他的标志，阿三认出他也有因为那串毛。
　　只有美得能入他眼的毛他才会采，传言他连天上凤凰仙君的毛都给采了，简直无法无天。

　　毕歌浮：“行了，知道了就赶紧让开，他可让我好找，总算逮到了。”

　　阿三守在门前，寸步不让：“不行，他的毛你不可以采。”

　　毕歌浮：“嘿，你护着他做什么，我是你祖宗，他是你祖宗？”

　　阿三纠结了一会儿，一咬牙：“你是祖宗也不行。”

　　毕歌浮挑眉：“要不是我不对怪修出手，你以为你还能跟我唠这么会儿？让开。”
　　阿三强撑着：“我不让……你小声点，他好不容易睡着。”
　　毕歌浮：“……”

　　他皮笑肉不笑：“作为长辈，看来是要给你的蛙生一点教育。”

　　说罢他一掌就下来了，阿三就飞了，倒地不起，呜呼了。

　　毕歌浮一愣：“……这就死了？也太脆弱了，现在的怪修都在练什么。”
　　随即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越发蔓延的黑色纹路，眉心皱了起来。

　　他推开了房门。

　　好一会儿，他才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纯白的天鹅羽，往自己后腰眼上塞，一堆色彩斑斓的金贵羽毛里就多了一颗朴素的白，看着还怪雅致的，他得意地捋了捋毛。
　　正要离开，就发现脚就被拖住了。

　　他低头一看，是那只蟾蜍。
　　“把毛……留下。”

　　毕歌浮讶异：“你这是复活了？”

　　阿三此刻只觉得五脏俱焚，活过来真是越来越难了，他死拖着毕歌浮的腿，盯着他后腰眼那堆扎眼杂毛里的一根纯白。

　　毕歌浮拿脚踮起蟾蜍的脑袋：“看不出你这破烂蟾蜍还有复活的资质。”
　　阿三咬牙切齿：“你才破烂。”
　　毕歌浮笑：“成吧，看在你我有缘，我方才又失手杀了你的份上，给你补个签名，签哪，那个褥子？”

　　说着他走过去拿起那褥子，阿三立马嚎上了：“不能签那！”
　　毕歌浮：“啧，你这蟾蜍事儿还真多，那哪儿啊。”
　　阿三想了会儿，嘟囔道：“屁，屁股上。”
　　毕歌浮：“……”

　　“毕歌浮”三个大字就这么刻在了他屁股上，阿三自个儿还看不着，抓心挠肺的。

　　签完毕歌浮就跑路了，阿三爬起来追了上去。

　　毕歌浮在屋檐上晃晃荡荡地走，后腰眼的多彩尾羽摇得骚气，任那只蟾蜍在地上踉跄地追跟，倒也不介意多一个观众欣赏他的尾羽。
　　阿三：“把乌祉的毛还给我！”
　　毕歌浮：“他是你谁啊，他的毛为什么还给你？”
　　阿三：“你还给我就是了！”
　　毕歌浮：“能力低微，脾气倒不小。”
　　阿三：“还给我是为你好！”
　　毕歌浮：“怎么说？”

　　阿三憋了憋，还是气吞山河地喊道：“丑！”

　　毕歌浮：“……”

　　阿三：“那根白毛不适合混在那群杂毛里，看着特别丑！你没发现吗？”
　　毕歌浮面色有些阴晴不定：“……真的丑？”
　　阿三：“丑！”

　　夜里的街道回荡着阿三这声丑，回音都扎去了毕歌浮心里。
　　他往屁股后看去，本来还觉得挺好看的，听阿三这么笃定的丑字，居然越看也越觉得突兀了。
　　到底哪里突兀？

　　阿三：“你不觉得他的毛单独看的时候，美得不行，一放进你那堆杂毛，就毫无特色了么？”
　　毕歌浮：“好像还真是，不过白毛朴素些，也没什么奇怪。”
　　阿三：“不是这个原因！”
　　毕歌浮：“那是什么？”
　　阿三：“总之它就不适合呆在那里，你还给我。”

　　毕歌浮思量片刻，当真取下了那片毛，阿三正欣喜地抬起了手，就见毕歌浮将那根白羽单独挂在了前腰。
　　毕歌浮满意道：“果然还是单独挂好看。”
　　阿三：“……”

　　于是他只能又祭出了那个字：“丑！”

　　下一刻他就喊不出了，他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毕歌浮给提起来了，一下甩到高空去，落在了高楼顶上。

　　毕歌浮：“死蟾蜍，我看你是瞎，到这借着光看看清楚，丑是不丑？”
　　高楼顶，月光没有受到任何遮蔽，清亮极了，那根单独配在黑衣前腰的白羽好看得神圣。

　　阿三惊魂未定，开口都在抖：“只只只要不在他身上，都丑。”

　　毕歌浮刚要说什么，忽而心神一凛，抓着阿三就朝下滚，他们先前站过的地方轰的一声炸开了一记大炮，金黄的火焰耀目之极地燃了起来。

　　“毕歌浮！今天你休想逃！”

　　阿三被毕歌浮揪着，勉强朝上看去，只见一片金黄烈焰中，站着一个浑身浴火的男子，他发如朱丹，双眸燃焰，熊熊金火在他身后似张开了一双凰翼，拂光绕身，看着神圣又凶悍。

　　有拂光，是神修。

　　“靠，又追来了。”
　　毕歌浮骂了一句，微有色变，拎起阿三就逃，背上张开黑羽直冲云霄，那金焰男子也震出耀目的金翼立刻追了上来，黑夜中如一串火球流星划过空中。

　　阿三被毕歌浮拎着逃得头晕眼花，速度太快了，他小心地朝后看去，那金焰耀眼，时近时远。

　　阿三：“那神修是谁啊，为什么追你？”
　　毕歌浮：“还能为什么追我，喜欢我呗。”
　　阿三：“……”
　　他回头看看那神修满眼恨意的火光。
　　“看着不像啊。”

　　毕歌浮哼笑：“这六界要追我的还少么，各个都要知道为什么，我还睡不睡了。”

　　也是，毕歌浮可是烟花榜头号悬赏犯。

　　阿三看看那神修的金黄羽翼，再看看毕歌浮后腰眼那串尾羽里，一根金黄高贵的羽毛，又联想到了听说的传言。

　　阿三：“是不是你采他毛了？”
　　毕歌浮：“……就你机灵。”
　　阿三瞪大眼睛：“那他就是凤凰仙君？！毕歌浮！你真的采了神修的毛？！”
　　毕歌浮：“乌祉不也是神修，你惊讶个什么？”
　　阿三闭嘴了，当然不能说出乌祉不是神修的事。

　　阿三忍不住频频回头看，这位凤凰仙君可是神修里了不得的上神：“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凤凰。”
　　毕歌浮哼哼：“凤凰就是比山鸡好认。”
　　他揪了下阿三的耳朵：“还看，脖子要扭过去是不是，再不留神当心摔下去成烂泥。”

　　阿三没好气：“蟾蜍怎么会成烂泥，而且你逃就逃，为什么还带着我。”
　　毕歌浮：“我要不带着你，你早被那只凤凰烧得渣都不剩了，他极其讨厌怪修，见一只杀一只，你刚第一次复活就想再死啊。”
　　阿三：“我不是第一次复活。”

　　毕歌浮没理他，飞得更快了些，前方恰逢楼宇高阁，毕歌浮绕到其中，手上飞快结印，一只和他身形相似的黑羽傀儡就出现了，毕歌浮将它向上抛，自己借着夜色嗖地一下掉进了楼宇里。
　　凤凰仙君追来，径直朝着那黑羽傀儡追去了，没发现调了包。

　　阿三大气不敢喘：“他不会发现么？”
　　毕歌浮：“没那么快，那傀儡存了我三分之一的法力，一时半会感应不出。”
　　阿三松了口气，毕歌浮将他扔去了地上。

　　毕歌浮：“你刚说你不是第一次复活？”
　　阿三：“对啊。”
　　毕歌浮笑：“你在我面前吹牛？你这么弱，复活一次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阿三：“我没吹牛。”
　　毕歌浮：“那你说几次？”
　　阿三：“没数过，几十次吧。”

　　毕歌浮顿了一下，随即眯起眼：“你耍我。”
　　阿三：“没啊，就你厉害，你能复活上百上千次，我几十次就不行啊？！我有朝一日说不定还能超过……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干嘛！”

　　他被毕歌浮拎了起来，一下冲到万丈高空，身体都要破碎了，下一刻又被他重重地扔了下去，阿三喊都喊不出，身体要散架了。
　　落地前，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却又被拽住了，但已经七窍流血神思不清了。

　　毕歌浮看着他：“你连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复活了几十次？”
　　“怪修每复活一次，都会产生巨大的能量，你？”

　　阿三头晕目眩地堵住自己流血的七窍：“是啊，我再多复活几次，会有的啊，像你一样多，不就有了。”

　　毕歌浮盯住他，良久，他道：“你知道我复活了几次么。”
　　阿三摇头，几百次？几千次？

　　毕歌浮：“四次。”
　　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