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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伏真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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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客栈后,阿三睡了足足三日,期间一直惊醒,总要确认乌祉在,才又睡过去。
三日里,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复原了些,除了那条驳裂痕,依旧狰狞地烙印在身上,再不会消去。
乌祉进门时,就见阿三脱了个光在看那条可怖的长疤。
这丑蟾蜍本就化形不全其貌不扬,这会儿身上按了那么大条疤,更丑了。
阿三见着乌祉,立马麻溜地掩了衣服,遮住那疤。
“你回来了,吃完饭了吗……哎,你干嘛。”
乌祉走过去,抓起了他的一只脚,阿三仰倒在床上。
只见被乌祉抓着的脚踝处,那条驳裂痕竟开始消退,逐渐往上复原着。
阿三愣了一下,立马蹬开了他,跳了起来:“不用弄了。”
乌祉:“你想留着它?”
阿三:“就是个疤,长着就长着吧,不碍事。”
乌祉看了他一会儿,没说什么。
阿三从床上跳下去:“你睡吧,我给你守门去。”
乌祉:“你不睡?”
阿三:“我睡太饱啦。”
他出去了,妥帖地关好门,在门口坐下,守着,发起了呆。
金海螺在震动,这几日似乎一直在震动,但阿三都懒得拿起来去听。
他这会儿有些排斥听见任何声音,见到任何谁。
来往的小二见到这只看门蟾蜍已经很习惯了,这几日夜夜如此。
阿三发着呆,不知在想什么,那小二踢到他了都没什么反应。
每隔半个时辰,阿三总要偷开一条缝,确认乌祉好好地在,再合上门。
到半夜时,屋里灯熄了,门自己敞开了一条缝,阿三看了看那条缝,轻手轻脚地将它合上了。
他分析了一下,失去姜姝,是因为他不了解她,失去二楞,是因为他不顾及他,那他现在就要努力地了解乌祉,顾及乌祉,不能自说自话。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乌祉睡觉,他就守门,乌祉醒了,他就跟着,他好像染上了二楞的坏毛病,不睡觉了。
乌祉:“你不困?”
阿三:“之前睡太饱了吧。”
乌祉:“你的蟾酥,你自己为何不用。”
阿三看着桌上的眠眠丸,神游了一会儿:“我不需要的。”
又到夜里,阿三照例守在门外,他开小缝往里看去时,却发现床上没躺着乌祉。
他惊了一下,立马推门进去了:“乌祉?!”
然后就见乌祉站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着急忙慌的他。
阿三:“……怎么不睡,是眠眠丸不够吗?”
说着就要化出毒腺来,乌祉摆摆手:“太静了。”
阿三:“静?”
他想了想:“那我给你讲故事。”
乌祉:“嗯。”
阿三关了房门。看乌祉上了床躺着,他就在床边的地上坐下了。
然后没动静了,阿三在思考讲什么,他搜肠刮肚,好像没什么太有意思的故事。
乌祉没出声,候着阿三。
屋子里忽然传出一阵震动,是金海螺,阿三不去理它,那海螺却跟磕了药似的,震个没完。
那两个是又在闹什么?
阿三有些烦,他本来就没想到要讲什么故事,这会儿被震得思绪又乱了,还特别吵,影响乌祉睡觉。
他起身,把金海螺往窗外一扔,终于安静了。
他坐回床边,乌祉问:“你怎么认识他们的?”
阿三:“莫名其妙就认识了,他俩都有病。”
他讲起了南声和鹤桂,讲起了蜃楼六界会,跳过了岂夙线索的部分。
他一讲就是许久,乌祉睡去了,他也讲得瞌睡直冒,但撑住了,看乌祉睡着后,他轻手轻脚地化成蟾蜍,趴去乌祉胸口听心跳,听了好一会儿,才下了床,关门出去守着了。
守了一会儿,阿三下了楼,把金海螺捡了回来。
“你这么个金贵玩意儿,居然没人捡,呵呵,真是不识货。”
他回到乌祉房前,看了一眼乌祉还在睡,便又席地坐上了,盯了一会儿手里的金海螺,放在耳边听了起来。
入耳就是南声的大嗓门,吓得阿三立马把海螺拿远了些。
“小美鱼安全送回去了没?”
“你失踪了?”
“喂,你个没良心的蟾蜍,自己消失就算了,还把神修哥哥一起带走了。”
“你能不能别吵了,他又不是小孩,去哪还要跟你报备。”
“要不是你无聊得跟个木头似的,我能这么想念阿三么。”
阿三听得直摇头,哪句是谁说的,真是一听了然。
“你不是把这金海螺弄丢了吧,怎么没点回应啊。”
“不知哪位阁下捡到了此海螺,还请送往紫筑,在下一定重金酬赏。”
“丢不了,母蛊和子蛊有感应,换了主人我这会有反应。”
“所以阿三是故意没回了?”
“他就不能有事在忙?”
“他一怪修除了作死还能忙什么?”
“……”
喂喂喂,不说话是几个意思,还默认了啊。
“没良心的阿三蟾蜍,下月初一我要办伏真书会,地点是“何似在人间”,你可得过来给我干苦力,记得啊,你还欠我一条小美鱼呢。”
“阿三你赶紧来吧,我要被这疯子作死了,他居然异想天开要去烟花榜写书会邀请!”
“谁让我的仰慕者众多,遍布六界,只有烟花榜才能覆盖六界啊。”
“烟花榜是悬赏榜,悬赏你懂么,要丢命的!”
“试试呗,万一那烟花榜的管理者也是我的仰慕者,不就有机会了?”
“……做你的青天大梦吧,我不会陪你去烟花榜胡搞的。”
“阿三要来哦!”
他听着吵吵嚷嚷的金海螺,耳朵有些嗡,困意袭上来,不自觉耷拉着脑袋睡了去。
半夜,门轻轻打开,乌祉看着趴在地上睡相难看的阿三,和滚在一边的金海螺。
他手一挥,阿三化回蟾蜍落进了他袖口,再捡起金海螺,关门进屋。
阿三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叹了口气,也不是很惊讶,二楞说过他有梦游的举动,还是没忍住爬上来了啊。
他小打了自己一巴掌,长点心啊赖三子!
趁乌祉还没醒,他赶紧轻手轻脚地下床出门,装成守了一夜的样子。
乌祉出门,阿三打了个哈欠,大声道:“哎呀,这地可真硬,坐了一整晚,屁股都僵了。”
乌祉没说什么,又进了屋,阿三松口气,糊弄过去了。
再出来时,乌祉扔给他一张小褥子,阿三不解地看他。
乌祉:“不是屁股僵么。”
阿三:“……”
他看着乌祉离开的背影,撇嘴腹诽,正常不该是说屁股僵,那就进来睡床上么。给个褥子。
面上不高兴着,他还是麻利地叠好了褥子,规规整整摆在门边,然后快速跟上了乌祉。
今日街上热闹,伏真书会的事传开了,都在奔向告走。
阿三:“南声真这么有名啊,你知道他吗?”
乌祉:“不知。”
阿三又乐了。
他们走着走着,阿三就落后了一步,不再和乌祉并排了,而是跟着他。
乌祉看街景,阿三看乌祉。
然后阿三猝不及防撞上乌祉回头的视线:“为什么跟着我。”
他听着这话好像问了两个意思,为什么总是跟着他,为什么落后一步跟着他。
为什么跟着你,为了吃你啊,他说了好多次了。
“因为你的眼睛。”
乌祉:“眼睛?”
阿三:“你看着我的时候,就只是看着我,不是在看怪修,或是看一个有利可图的朋友。”
“所以我不有趣也没关系,不特别也没关系。”
因为你什么都没看。
“就算我蠢,也没关系。”
乌祉看了他一会儿:“嗯。”
阿三:“?”
乌祉:“你蠢不蠢不影响我。”
阿三:“……”
他哭笑不得地跟上了乌祉,有些气闷地追着他的影子踩,踩着踩着他发现一件事。
乌祉的影子,不会动。
它不会随着光源变大变小,永远都是等身高的,也不会随着乌祉转头而转头。
它就像个假的,是粘上去的影子。
阿三愣了许久,忘了跟上去,乌祉越走越远,又融进街景里了,人群往来中再普通不过的行人,似乎都比他扎眼。
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呢?世人都爱彰显自己,他为何总是隐没其中,他明明这么厉害,比他见过的所有修士都厉害。
阿三没来由感到一阵心慌,他走快了些,跟住他,盯住他,把他从人群中挑出来,他甚至觉得,如果不是他的视线一直牢牢盯着,强迫他被看见,乌祉和这世间,就彻底没联系了。
他追了上去,只留开一个步子,然后不停地和乌祉讲话,哪怕一个漫不经心的嗯,都让阿三安心了些。
他们走着,没发现街边高楼顶上,一双饶有趣味的眼睛。
“哈,终于被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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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三照例给乌祉结了眠眠丸,给他讲了故事,等他睡着后,才出去,扒出自己的小褥子垫在屁股底下,嘿,还真挺软和。
屁股舒服了,心里也跟着舒服,阿三轻悠悠哼着小曲儿就把自己给哼睡过去了。
约莫半夜时,阿三被尿憋醒了,他跑出去放了个水,迷迷瞪瞪回来时,就见一个黑影在乌祉房前。
阿三:“!”
他跑了过去:“你谁!”
那黑影转过头,客栈些微的亮光能照出他一张相貌堂堂的脸,这长得可真够带劲儿的,干净利落,亦狂亦邪,是一张见过就让人无法忘记的脸。
好,好对他的口味!阿三不着调地想。
随即还是瞪起眼,冲过去拦在门前,怕吵醒乌祉,还压低了声音:“你想干嘛,偷东西啊!”
那黑影扫了他一眼:“蟾蜍?你不修形光修肉啊。”
阿三一顿:“修形是什么?”
那黑影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脸啊,形体啊。”
阿三:“修来做什么?”
黑影:“好看啊,你在河里不会被自己吓到啊。”
阿三:“……你别扯话题,你鬼鬼祟祟想干嘛!”
黑影笑:“鬼鬼祟祟,自然是要干鬼鬼祟祟的事啊。”
阿三戒备地盯住他,上下打量着。
他一袭黑色劲装,搭配还挺讲究,约莫有十来种不同的黑,腰上盘着一圈鸡冠模样的条纹,最惹眼的是他后背腰眼处,挂着一串羽毛,约莫十多来根,那些毛五彩斑斓形态各异,像是从不同主人身上拔下来的,有一抹尾羽特别亮,是金黄的,在发光,他现在就是靠着这点光才能看清他。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只哨子,似云似鸟,质地非凡。
阿三越打量越惊心,那是祥云哨?!
他缓缓张大蟾蜍嘴,难以置信地指着眼前的修士:“你,你是毕歌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