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夫冰无寒

9、八卦（二

　　这次吴思远去她奶奶家吃瓜，没想到吃到了自己家的瓜。
　　“我前几天看电视，电视叫什么来着……我这老了都想不起来了，说的是他们几个兄弟姐妹的事情。”吴思远的奶奶看了不少电视，也算是初中文化，比一般村子的老太太要有文化、懂得多。以前吴思远觉得她奶奶什么都不管，抱着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心态，还想着老了能有她奶奶那样的心胸就好了。但是凡人就是凡人，总是不能撇下凡人的情感、凡人的琐碎。听到她奶奶没来由的说这么一句话，吴思远思忖她奶奶要说什么样的话题。
　　“无论到什么时候，除了父母就是兄弟姐妹是最亲的。”吴思远的奶奶坐在炕上盘着腿。吴思远想，这个话题是兄友弟恭？
　　“我年轻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应该给我二百斤米，也给不了我二百斤，都是最后一个给我，你爸他们都吃不饱。”吴思远的奶奶忽然怀旧，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个时候都这样，缺衣少粮，国家都穷。”吴思远尽量安慰着。
　　“不是，别人家先去领的，都能吃饱，就是最后一个告诉我……”吴志化的爷爷，也算是个小地主，那个年代确实遭了很多罪，连带着吴志化的叔叔爷爷们，都遭了很多罪。家也被占了，人也各奔东西了，这个村子就剩下吴海洋这一支，也没什么亲戚了。但是吴思远并没有经历那个年代，对那个年代很多事情都是通过书本、通过老一辈人的口中知道的。但是今天吴思远的奶奶忽然说这些事干什么呢？吴思远正纳罕着，忽然吴思远的奶奶话锋一转，开始举例子。
　　“就说前两天，你老叔要修大门，我说你腰不好，等你二哥来帮你，等了一上午也没来，后来□□过来和他一起修的。你有啥事跟你二哥说啊……”吴思远的奶奶说。
　　吴思远满脸疑惑，上句还说兄友弟恭，这句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在说吴思远的爸爸不够兄友弟恭吗？“这件事我知道，前两天我爸还跟我说了呢。我老叔告诉我爸要修大门，我爸还跟我老叔，修大门的时候告诉他。我老叔说下午修大门，谁知道我老叔上午就修了。”吴思远字字清晰。吴思远没说的是，吴志化打麻将回来，看见吴志理他们在修大门，就过去了，吴思远的奶奶当时就质问他，怎么这个这个时候才来！一脸的不愿意。吴志化不想惹她妈不快，也不愿意去解释。但这并不代表吴思远不解释。吴思远有时候问他爸，“也许你生个儿子，我奶奶还能高看你一眼，你说你又不是最大的，又不是最小的，还没有儿子，我奶奶干啥都不想着你。”吴志化说：“就算我生个恐龙蛋也就这样，干活的时候就想着我。”吴志化也有些埋怨。但很少在吴思远的面前表露出来。
　　“还有就是前几年，你爷爷房子也过户给你老叔，好像需要这些子女的身份证，朝你妈要，你妈说没在她那……你老婶回来这个生气，闷闷地躺着炕上……”吴思远的奶奶若无其事的说着，还念叨着要兄友弟恭。大人间的很多事情，吴思远都不知道，对于不知道的事情，吴思远打个哈哈就过去，记在心里。这次谈话无疑不怎么开心。吴思远坐了一会儿就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吴思远就问了王彩凤和吴志化，王彩凤说着说着，就要开始从头说起。“你奶奶还好意思挑拨我们母女父女的关系，从我进门开始，你奶奶就没把我当成一家人，就跟你老叔老婶腻腻歪歪。上他们家串门儿，人家在屋子里有说有笑，我一进去人家立马啥都不说了，就把你自己当外人。房子也给你老叔了、土地也给你老叔了，就是干活的时候想着我们，去晚了都不行，这就是你奶奶……”说着说着，竟然激动地哭了起来。吴思远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就尽力就行呗，这么大岁数了，别等着老人走了，再后悔。”吴思远也尽力的安慰着。
　　王彩凤说着说着太难过了，就出去串门儿去了，她们几个邻居几乎天天在一起。王彩凤一走，吴志化就对吴思远说，“你奶奶就这样，她也是在家一天也没人跟她说话，你老婶就看着有人去了，过去看看，平时也不搭理她。”吴志化嗑着瓜子，说着“你爷爷在的时候，也没少帮了我们，打井的时候从来都不让我下井，都是他去。”下井这件事仿佛也成了吴志化的心病。他曾经帮着吴思远的舅舅打井，吴思远的姥爷心疼儿子，让他女婿下井，这件事吴志化记到了现在。王彩凤有不满的时候，就拿出来说说，也是为了平息王彩凤的怒火。
　　吴思远忽然有些后悔卷入这家庭的是是非非，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跟亲人辨不清个是非对错，也不是个讲理的地方。吴思远忽然有些心累，这些琐碎这么无聊却又扎扎实实存在，除了浪费自己的时间好像并没有什么收获，能进到自己耳朵里的都是些乌糟的事情。后来吴思远就减少了去她奶奶家的频次，她奶奶可能也觉得不太对，也很少跟吴思远说这些事情。